《选择题给你，大题等一下》笑A君

8、入冬

　　入冬后的暮色来得早，五点刚过，教室的窗户就蒙上了层灰蓝。许一安趴在桌上，看着江景行在草稿纸上写解题步骤，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冬雪落在松枝上，轻得让人心里发暖。

　　“这里，”江景行的指尖点在一道解析几何题上，指甲修剪得干净，在灯光下泛着浅粉，“辅助线应该这样画，把椭圆拆成两个半圆看。”

　　许一安“哦”了一声，笔尖在纸上跟着画，却总也画不直，线条歪歪扭扭像条蚯蚓。他有点懊恼，抓了抓头发，碎发垂下来挡在眼前。江景行伸手帮他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他的耳廓，凉得像块冰，却让许一安的耳垂腾地烧了起来。

　　“别急。”江景行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你上次物理选择题进步很大，数学慢慢来。”

　　许一安低下头，假装研究题目，余光却瞥见江景行的草稿纸——除了工整的解题步骤，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简笔画，是只歪头的猫，眼睛画得圆圆的，像他昨天丢在江景行桌洞里的那只陶瓷猫摆件。

　　“你还会画画？”许一安忍不住问，指尖戳了戳那只猫。

　　江景行的笔顿了顿，耳尖有点红：“随便画的。”他把草稿纸往许一安那边推了推，“看懂了吗？没懂我再讲一遍。”

　　许一安盯着那只猫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懂了。”其实没太懂，心思全跑到那道弯弯的猫尾巴上了——像极了江景行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

　　窗外的风卷着雪籽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暖气开得不太足，江景行从书包里摸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时冒出白汽，带着股淡淡的桂花香。

　　“给你。”他把杯子递过来，杯壁上印着只兔子，是许一安上周在精品店看到说“挺蠢的”那只。

　　许一安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桂花的甜香钻进鼻子里，暖得他喉咙发紧。“你也喜欢喝这个？”他记得江景行以前总喝纯净水，说“饮料太甜”。

　　“我妈寄来的，”江景行的目光落在杯壁的兔子上，嘴角弯了弯，“她说这个牌子的桂花乌龙，喝了不犯困。”

　　许一安喝了两口，甜丝丝的暖意淌进胃里，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保温杯早就摔瘪了，现在用的是个掉了漆的搪瓷缸，还是外公去年给的。他把杯子往江景行那边推了推：“你也喝。”

　　江景行没接，只是看着他笑：“你喝吧，我不渴。”他的睫毛很长，灯光落在上面，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蝶翼停在眼睑上。

　　许一安把剩下的半杯茶喝完，杯底沉着几粒桂花，他用指尖捻起来看，金黄色的小颗粒，捏碎了有股更浓的香。江景行在旁边继续写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风雪声，像首安静的曲子。

　　“周末有空吗？”许一安忽然问，声音有点发紧。他想说去图书馆还书，又怕江景行觉得唐突，手指在搪瓷缸边缘转了好几个圈。

　　江景行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惊讶，随即点点头：“有。”

　　“那……”许一安的心跳快了半拍，“图书馆老地方，我请你吃牛肉面。”他想起江景行上次说学校后门的牛肉面不错，汤熬得很浓。

　　江景行笑了，眼角的细纹像被春风吹开的涟漪：“好。”

　　收拾书包时，许一安把江景行画着猫的草稿纸偷偷折起来，塞进语文书里。纸角有点硌手，却让他心里甜丝丝的，像喝了那杯桂花乌龙。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雪籽落在江景行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盐。许一安想提醒他拍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路滑”。江景行嗯了一声，放慢脚步，刻意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书包带偶尔碰到许一安的胳膊，像羽毛轻轻扫过。

　　走到校门口，江景行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

　　是块巧克力，包装纸是深蓝色的，印着星星图案。许一安愣了愣，接过来时指尖碰到江景行的，两人都缩了缩手，像触到了冬日里的暖阳。

　　“我妈寄来的，”江景行的耳尖又红了，“说补充能量。”

　　许一安捏着那块巧克力，包装纸在手里硌出小小的印。他看着江景行转身走进风雪里，浅灰色的书包在暮色中晃了晃，像只慢慢游走的鹿。

　　雪籽落在他的手背上，凉丝丝的，他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黑褐色的糖块在路灯下泛着光，放进嘴里时有点苦，咽下去却回甘，像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他摸了摸语文书里的草稿纸，那只歪头的猫好像在对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