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题给你，大题等一下》笑A君

7、颁奖

　　颁奖台是临时搭的铁架子，刷着亮闪闪的红漆，被太阳晒得发烫。许一安站在亚军的位置上，指尖抠着裤缝，布料被汗浸得发皱。裁判把银色奖牌挂在他脖子上时，链子凉得像蛇，贴着皮肤滑下去，在锁骨窝里打了个转。

　　“笑一个啊安子！”吴迪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的摄像头晃得人眼晕，“你看江景行，站在冠军台上跟拍画报似的。”

　　许一安抬头，江景行果然站在最高的台阶上。金色奖牌挂在他胸前，阳光反射在金属面上，刺得人睁不开眼。他没笑，只是微微垂着眼，看台下涌来的人群，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水墨画里没晕开的墨。

　　颁奖嘉宾拍了拍江景行的肩，说了句什么。江景行点点头，转身时目光越过人群，正好撞上许一安的视线。许一安像被烫着似的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牌边缘——上面刻着“百米跑亚军”，字迹有点模糊，像是被谁的指甲反复划过。

　　“走吧，去领奖品。”赵野拽着他的胳膊往下走，铁架台阶晃了晃，发出吱呀的响，“听说江景行的奖品是支钢笔，牌子老贵了。”

　　许一安的视线还黏在江景行身上。他看见江景行接过那个深蓝色的钢笔盒，指尖在盒面上顿了顿，指腹泛着点粉——跟那天递给他答案纸条时一模一样。人群围着江景行。

　　“发什么呆？”王天磊把一本习题集塞进他怀里，封面印着烫金的“奥数精讲”，“你的奖品，别嫌弃，总比没有强。”

　　许一安把习题集夹在胳膊底下，奖牌在胸前晃来晃去，链子扣硌得脖子有点痒。他看见江景行终于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的钢笔盒被阳光照得发亮，走过来时，鞋跟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声响，像在数着什么。

　　“恭喜。”江景行站在他面前，呼吸里带着点薄荷糖的清苦，大概是刚含过润喉糖。

　　许一安把奖牌往衣服里塞了塞，银链子在T恤底下硌出个印：“你也……恭喜。”他的目光落在江景行胸前的金牌上，上面沾了点指纹，大概是刚才被人碰过，“你的奖牌…挺亮的。”

　　江景行低头看了眼，指尖轻轻蹭过金牌表面，指纹被擦得干干净净。“你的也不错。”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银牌配你挺合适。”

　　“啥意思？”许一安皱眉，心里有点发慌，“你说我不如你？”

　　“不是。”江景行摇摇头，指尖忽然碰了碰他胸前的银牌，冰凉的金属隔着T恤传来触感，“银色显白。”

　　许一安的脸腾地红了。周围的喧闹声好像一下子远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撞着耳膜。他看见江景行的指尖还停在他胸口，指腹上有个小小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像颗没长开的痣。

　　“走了走了！”吴迪举着刚买的冰汽水跑过来，瓶子上的水珠滴在许一安手背上，“班长说要合影，就差你俩了。”

　　江景行收回手，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像在擦什么。许一安低头看自己的手背，那滴冰水顺着指缝滑下去，在手腕上留下道凉痕，像条没来得及抓住的鱼。

　　合影时，许一安被王天磊推到江景行旁边。两人的胳膊肘碰在一起，江景行的校服袖子卷着，露出的小臂很白，汗毛被阳光染成金的。许一安屏住呼吸，听见他身上传来淡淡的墨水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像刚拆开的新书。

　　“靠近点！”班长举着相机喊，“江景行，笑一个嘛！”

　　江景行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许一安脸上。许一安的心跳又乱了，赶紧咧开嘴扯出个笑，嘴角僵得像贴了块胶布。相机“咔嚓”响的瞬间，他感觉江景行的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很轻，像片羽毛落在皮肤上。

　　散场时，人群往教学楼涌去。许一安把银牌摘下来，塞进校服口袋，金属边缘硌得大腿有点疼。江景行走在他旁边，手里捏着那支钢笔，笔帽上的金属夹子闪着光。

　　“你的习题集，”江景行忽然开口，“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许一安愣了愣：“你不怕我烦你？”

　　“不怕。”江景行笑了笑，阳光落在他嘴角的梨涡里，像盛了点蜜，“刚好我也想找个人讲题。”

　　风卷着梧桐叶飘过走廊，落在江景行的肩膀上。许一安伸手帮他摘下来，指尖碰到他的校服布料，软得像棉花。叶梗上还沾着点土，他捏在手里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