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 此账号不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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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一个爽朗的夏夜，皎洁的月色穿透云层，洒在城市边缘的开阔地上。星星隐藏在照亮天际线的霓虹灯光后面，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才能偶尔看到那么一两颗。
方歌正借着车灯为安怜青包扎伤口，止血、消毒、再涂上一层凝胶。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手也很稳，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疼吗？”
在完成这些操作后，方歌问。他依然半跪在地上，安怜青则倚着车轮坐着，视线落在那双开始整理医药箱的手上。
“就这点小伤……”安怜青本想说不需要包扎，但那就未免糟蹋了方歌的劳动成果。想到伤口的由来和之后发生的事，他还是忍不住说：“你是不是为我紧张过头了？当我是索尼娅吗？”
方歌想了想，停下动作，胳膊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他，又问：“那，不疼吗？”
只能二选一的话，“……还是疼的。”
安怜青把目光投向夜空，不甘心地回答。
方歌把东西扔回车里，也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一起盯着唯一的那颗星星——也可能是人造卫星——看了一会儿后，他说：“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不该踹他的。”
“不怪你。本来也聊不出什么成果。”安怜青立刻说。
这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根据星川提供的情报，他们成功把马修引到了架设屏蔽装置的空屋。从马修看到安怜青的脸并大骂出声开始，就注定了这场接触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在前期准备上，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利用贾登的数据，安怜青进一步优化了记忆还原算法，能够把运行时间压缩到半小时之内。安怜青所知的人证只有他们两个，既然在贾登身上失败了，在马修身上就必须要成功。即使马修从来都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从见到安怜青的那一刻起，马修就开始了激烈的反抗。即使被牢牢绑在椅子上，他也能靠左摇右晃弄出巨大的声响，一个字的解释也不肯听。
“安怜青你他妈怎么还活着啊！你害得我们这批人的内部信用评级都下降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自私！”
“你是怎么伪造任务的？等我回去上报公司你就死定了，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瞧不起我吗？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就因为我抢了你一个任务目标，现在你就来绑架我？要害死我？”
他的胡言乱语对信号解析有帮助，他们只好放任他继续说下去。等到记忆还原终于完成，安怜青靠近马修进行传输时，他竟然靠牙齿从衬衫内侧抽出一把小刀，发狠地撞出去划伤了安怜青护着终端的胳膊。方歌立刻冲上来，一脚踹翻了马修的椅子。他连人带椅子翻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
安怜青没空安抚任意一方，只能一边祈祷马修的脑信号没有变化，一边继续完成操作。几分钟之后，恢复记忆的马修剧烈地颤抖、喘息，眼神有几秒钟的失焦，就好像从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噩梦中醒来。然后，他紧咬牙关扭过头去。没有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我把真相还给你，不管你想不想要。”安怜青俯视着马修贴在地面上的脸。“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安怜青……”马修咬牙切齿地念出他的名字，就好像那是个什么诅咒。“就算这是真的又怎么样？你想证明公司伤了我？但是我得到了最好的义体作为补偿，不是挺赚的吗。”
在被方歌粗暴地从地上拖起来时，马修突然冷笑起来。他说：“我现在挺好的。倒是你，躲在地下室当恐怖分子？真是白瞎了你的能力。”
在离开公司之后，安怜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谬的论断。他笑出声来，朝启动汽车的方歌挥了挥手。
“我果然还是瞧不起你。”盯着远去的汽车尾灯，他自言自语道。
回来后，方歌问：“他会向公司告发你吗？”
“他不敢让公司发现他恢复记忆的事。”
“你的这些同事，一个比一个不好惹。”方歌笑道：“我算是长见识了。”
“现在你知道我在公司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安怜青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刚认识时，在外要对付这群人精同事，回家还要对付一样人精的方歌。出于对公司员工的偏见，方歌没少试探和防备他。
而现在，这个人揽过他的肩膀，用撒娇的语气在他耳边说：“我早就知道啦。”
【理论推演】“脑-机界限公约”可能存在的漏洞及其利用方式
发帖人：shfjof946
最后编辑：02:34am
TL;DR：本贴旨在证明存在一种可能性，即：通过技术手段绕过脑机公约，并对操作者的意识进行写入操作。
一、前提与假设
二、简化模型
三、技术可行性探讨
四、结论
……
回帖：
1L：月经阴谋论，lzsb
5L：这不是脸神的ID吗？卖号了？
8L：理论可行，不过技术可行性那里太理想化了。怎么伪装信号绕过底层预设置？
20L 回复 2L：传说脸神被dywl收编了？是不是早就死了？
21L 回复 20L：【转贴】详细论证为什么shfjof946就是叛逃黑客安怜青
27L：阴谋论，举报了。有种贴数据。
36L：偏个楼，楼主形容的这种“潜意识”有点像经济学上谢林点的概念。
40L 回复 27L：lz明显有数据支持啊，不能给你看罢了。不然明天就要被公司上门□□。
……
新京比自治区危险得多，安怜青和方歌不得不轮流守夜，再也没有一同入睡的奢侈。他们每天都在转移位置，有时睡在车里，有时则搭帐篷。为什么方歌有一顶全新的帐篷是个谜，据他自己说，是自从那次所谓的海边露营之后，他就真的买了帐篷并一直扔在车里。
因为担心他们的车被盯上，他们不得不把那辆方歌开了很多年的牧马人留在自治区，并换来了一辆切诺基——没错，依然是吉普。安怜青疑心这是黑雁对方歌的偏爱。
不仅如此，枪支弹药、沿途的安全屋、不受监控的路线……黑雁为他们潜回新京提供了很多帮助。或许是急于把这两个麻烦送走，又或者是希望他们能够转移公司对自治区的注意力。
又或者，他真的把一点点胜利的希望押在了他们身上。
战胜公司。
这四个字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让安怜青觉得好笑，但偏偏每天都在他脑袋里打转。
方歌从帐篷里钻出来，坐到他身边，手里提着没开封的罐装咖啡。“安安，去睡吧。该换人了。”
“我把那篇理论推演写完发出去了。”安怜青说着，在终端上打开同一个网页，推给方歌读。
方歌无声地读了一会儿，又翻了评论区的前几页，问：“为什么他们叫你脸神？”
“因为他们说我的id是脸滚键盘滚出来的……明明是脚本随机生成的。”安怜青无奈地解释。
在他中二的时候，认为一切有规律的字符都有可能与自己的现实身份产生联系，因此把id注册成了一段随机字符。当然了，故事的结局是，他并没有逃开文森特和公司的窥探。
方歌打了个呵欠，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咖啡。
“我觉得2.1那里的定义可以更明确一些。还有3.3和3.4之间的逻辑链跳步了，我有点看不明白。”
“我还以为已经够详细了。”安怜青重读着方歌提到的部分。
“知识的诅咒啊，脸神。睡觉去吧。”
安怜青答应着，正要起身离开，远方隐隐的警笛声划破夜空。两人都不动了，僵硬地缩进汽车背后的阴影里，直到夜晚重归静谧。
“你的帖子被删了。”方歌突然说。
不止是帖子，安怜青使用多年的账号，以及对这个账号的讨论也被一并删除。就连以“谢林点”为关键词的搜索结果也减少了不少。不是“已锁定”，或“被删除”，大量的数据瞬间从互联网上蒸发，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剩下。
同样的帖子在区块链上有备份，但热度和传播度都没法比。安怜青有点心疼自己那个高等级、高积分、用了近十年的账号，那就像是他自己的一个副本。
屏蔽信息还不够，连我的存在都要抹去吗？
以为转过头不听不看，就能假装事情不存在吗？
“这是公司的手笔。”安怜青说。
“现在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了。”
不是抱怨，也不是紧张，方歌只是简单地复述着这个事实。
“趁我的名字还好用，总有一天要站到台前来的。”安怜青用同样的语气说。
在论坛上的发言是一次试水。为了吸引关注，他特意拿出了自己的常用账号。他发表了一些推演，没有提供任何数据支持。关键的证据，即贾登和马修的脑机日志，只能交给信得过的人。
而涉及到利用电平差的技术细节，他不会披露给任何人，以免漏洞被利用，造出更多的谢林计划来。
说到底，他与林鸿做的是同一件事——利用舆论、利用权威人士。他只是学会了更谨慎而已。
计划中谨慎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到了不得不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的时候。
安怜青要让自己成为那个不能被抹去、必须被正视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