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病人》白日不梦

5、危机

　　“嘭！”

　　一辆红色大货车突然失控从侧前方猛地撞上对向车道的黑色轿车。

　　黑色车里开车的是白瑜之，坐副驾驶的是秦铭。

　　今天是白博仁坐稳白氏医药成为第一股东后由他主办的第一场家庭聚宴。

　　白氏家族作为医药世家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家族人口众多，有不少分支旁系，每次股东的变动都像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

　　白博仁作为本家家主的长子，本来就是第一继承人。

　　根据家族规定，为了家族主要产业医药产业不被分裂失去决策权导致没落，家族每一代都会按照家族的规定生成顺位继承人，继承人考核通过后会继承白氏医药所有的股份，其余的子孙则可以继承除医药以外的其他产业。

　　比如白氏家族旗下的白氏医药，白氏拥有其百分之八十多的股份，这是白家的主要企业。白博仁作为第一继承人，他会继承它所有的股份。

　　当然白氏不仅有医药也会涉及其他行业，比如电子，新能源，房地产一类，其规模有大有小，即便比不上白氏医药但也不容小觑。那些其他的子孙们就会继承这一部分财产。

　　按照白氏产业的规模，只要是上一代继承人的直系子女最少都会分到十位数的资产。相比之下，有的人可能多些，有的人会少一点，但也远比普通家庭富裕。

　　然而树大招风，人心难料，人人都希望自己成为第一继承人。毕竟所拥有的资产是天与地的距离。即便家规有明确的顺位规定和考核规定，哪怕那些人并不合格，也总会有人不满，妄想争夺家产。

　　白博仁刚正式接手白氏医药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家里有几个兄弟不满，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

　　在他初露锋芒的时候就遇到过不少“意外”，所以他需要保镖保护，也因此遇到了秦铭。

　　当白博仁成为白氏家主后，他非常优秀的也是唯一的孩子——白瑜之，自然就成为了第一顺位继承人。按照家规，只有白瑜之死亡或者能力不足才会失去第一继承人的位置。

　　白瑜之作为分子生物方面的天才，他的能力自然不用多说。那也就意味着只有他死掉，那么其他同辈子孙才有成为继承人的可能。

　　这起车祸显然并不简单，第一次撞击后安全气囊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弹出。白瑜之的头被磕了一下，鲜血直流。

　　秦铭的情况更加严重，这一侧的车辆严重变形，因为大货车车头的撞击方向刚好就是副驾驶侧前方。

　　身体传来尖锐的疼痛，有玻璃划破了他的脸，温热的血划过眼睛，遮挡了一部分视线；也有玻璃扎进了他的身体，他尝试抬腿，下方却毫无反应，还好上半身能动，意识也还算清醒。没等他查看清楚白瑜之的情况，下一秒，秦铭瞳孔一缩。

　　他连忙解开安全带，撑着座椅上半身发力用尽全身力气扑向白瑜之。

　　“嘭！”

　　“秦叔！”

　　白瑜之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冒出一丝薄汗。

　　他刚一清醒就看见了靠坐在床边的秦泽川，白瑜之尝试起身，手却没有力气，身体异常的疲惫。

　　他有一些恍惚，往常秦泽川是不会进他房间的。

　　“小…小川。”白瑜之声音有些沙哑。

　　秦泽川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扶起准备起来的白瑜之，等他半靠在床头后把早就准备好放在床头柜上的水递给白瑜之，急切地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白瑜之接连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不太好，很累也没有力气，嗯…还有一点儿饿。”

　　“那我先去给你做一点吃的。”

　　“不着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秦泽川拿起白瑜之放在床头旁边的通讯手环解锁后才递给了他。

　　“我们失去意识后已经过了30多个小时了，醒来后全世界都出现了各种灾情，还有部分人被感染，会主动攻击人。现在国家已经发布了紧急安全通知，让我们等待救援。”

　　白瑜之听着秦泽川的话，看着通讯器上的文字久久不能回神。

　　他有满头的问号。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睡久了一点而已，天就变了！

　　白瑜之看着网上一个个伤人咬人的视频，瞬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是的，没错。陈老他们推测过小行星上可能携带未知病毒，几乎所有知情的国家都有人提出这样的猜想。

　　他们实验室在那天晚上也连线分析过可能出现的各种病毒情况以及应对措施，但一切都得等得到原始菌株后才能有所定论。

　　没有人想到病毒会是这个样子的，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要知道绝大部分的病毒不能离开细胞单独存活，剩余部分可以单独存活的病毒中只有极少部分能够通过某种渠道传播。每一种符合上述条件的病毒基本上都能或者曾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疫灾。

　　最重要的是，传播的方式有很多种，却没有一种能在非同一环境的空气中进行传播。

　　行星碎石坠落的地方远在南极，离华国隔了几千公里。从时间上来看，不可能是有病毒携带体进入了华国导致传播。也不是毒气，就算是超大剂量的芥子气或者□□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病毒极有可能是在空气中进行传播的，沉睡昏迷应该也是病毒导致的。

　　虽然这些只是对目前情况的一些推测，但是它能高速、高效、高范围地在全世界传播，显然它的威力不容小觑，应该说强大骇人了。

　　感染者出现的症状也让白瑜之闻所未闻。不知道感染者有多少，但作为生物方面的研究人员，他只是简单地了解了一些讯息就感觉问题相当棘手，手脚发凉。

　　两人来到客厅，站在窗前俯瞰整个城市。

　　有火焰、有浓烟，目光所及之处都有事故在发生。

　　他们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象，没有说话。白瑜之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担忧和迷茫。

　　“我爸情况怎么样，你是不是联系过他了？”白瑜之站在窗前问。

　　“在一个多小时前，我给白叔叔发过消息。”秦泽川眼珠微微移动，瞟向了远离白瑜之的一边。

　　“我看见网上说有很多感染者，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导致白叔叔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只发了消息。”

　　秦泽川不知道白博仁现在在何地，但他知道白家本宅里有很多人，如果其中会有感染者，而白叔叔又有设置电话通讯铃声的话可能会惊动他们。

　　“叔叔他暂时没有回复……”

　　白瑜之闻言咬紧下唇，眉头微蹙，他拿起通讯手环给白博仁发消息。

　　秦泽川看着白瑜之手指一顿操作后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虚拟电子界面。他攥紧拳头，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随即又闭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泽川才开口道：“我先去做点吃的。”

　　还好他们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如果只是他们两人，这些食物包括米面粮油能够支撑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秦泽川想白瑜之应该也没什么胃口，他从冰箱里拿出前天分装好的牛腩，准备做一个番茄牛腩面。

　　云海景湾小区每栋楼都有单独的紧急太阳能供电系统，一旦断电也能继续供上，保证楼栋住户的正常使用，但假设住宅楼连接电力系统的地方被毁坏或者顶楼的系统被直接破坏，这些还是会导致小区彻底失去电源。

　　他不确定会坚持多久，比起耐储存的速食和干货一类的食材，还是该优先解决冰箱里的食物。

　　为了节省时间，他从橱柜里拿出了压力锅，有条不紊地把牛腩炖上。

　　“小川。”

　　听见白瑜之的呼唤，秦泽川连忙擦干净手来到客厅沙发前。

　　“你看这个。”

　　秦泽川绕到白瑜之后方的位置弯腰认真观看面前的视频。

　　“……”

　　视频播放完一遍后自动重复播放，两人没有动作，更大的危机裹挟着他们。

　　视频内容是一段在酒吧的直播回放。

　　简单来说，就是几个人被一群感染者攻击，身体部位都已经被啃食缺失了，但没一会儿，被攻击的人像没受伤一样又站了起来，他们也变成了眼睛灰蒙蒙的感染者，攻击向正在直播的人。

　　视频的最后几秒，他们听见了清晰的撕咬声和野兽一般的‘嗬…嗬…’声。

　　被感染者咬后也会变成感染者。

　　这是个非常不幸的信息。

　　这一现象会使幸存者面临巨大的危险，甚至会导致没有感染的幸存者数量急剧减少，同时救援军队的人数、效率、救援难度也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他们不敢断定什么，但是从目前所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应该是一场全人类的生存危机。

　　“叮。”

　　白瑜之先前给亲人、老师、朋友还有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都发了问候的消息。

　　终于收到一条回复了。他赶紧打开查看，是李师兄给他回复的信息。

　　李怿师兄是一个人住的，目前安好，他对醒来后世界都变了表示强烈震惊，问白瑜之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白瑜之松了一口气，整合了目前他已知的信息给李怿回了过去。

　　秦泽川刚好瞥见了李怿发过来的消息，看白瑜之开始打字后就默默去厨房了。

　　他还要煮面呢，没时间看“白白”跟他师兄聊天。

　　“咕噜，咕噜……”锅里的水不停地冒着大泡，产生的水蒸气被开着的油烟机吸进去，水位逐渐下降。

　　秦泽川回过神，赶紧从橱柜里拿出之前买的面条取适量放进锅中。

　　面条在沸水中翻滚，缠上后又分开，分开后又被水流挤在一起，随着时间流逝，锅中的水带着气泡开始上浮。

　　眼看就要浮出锅了，倏地，一小碗冷水倒入锅中，水位恢复正常，面条也陷入短暂平静不再翻滚。

　　秦泽川无声地皱了皱眉，高压锅已经关火了，但还有一部分番茄没有下锅，还得放进去再压一会儿。他忍不住有些烦躁。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里享受着美食。

　　白瑜之一边吃，一边回复消息。

　　秦泽川则低头安静地吃着面条。

　　白家家教严，食不言寝不语是最基本的。白瑜之只有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会偶尔夸他两句，但绝不会使用通讯器，除非是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吃完饭以后，秦泽川去洗碗，白瑜之则进了实验室。

　　他收拾好厨房后，也收到了一条同学的消息。他跟那同学不是很熟，简单回复后就没了下文。

　　秦泽川在屋里四处查看。入户门是装甲门，不用担心感染者破门而入。

　　窗户也是安全系数最高的防爆玻璃，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出现问题。

　　他们有食物，只要没感染者闯入就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电源暂时不用担心，也没法担心，但是水源是一个问题。不知道自来水厂会不会受到影响，他得提前做好储水准备。

　　现在网络状况还算良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大部分没感染的人还能通过网络获得外界信息和安全感。

　　一旦网络和通讯信号彻底崩溃，就证明国家无力维持网络信号，事态已经发生到了非常严重不可控的地步。

　　华国时间2030年6月7日15:30

　　紧急通知：各位市民请务必远离感染者，如果周围有被咬的伤者请小心隔离，分配好食物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目前救援队已陆续出发，请耐心等待。相信国家，华国与你同在。

　　——华国□□联合□□宣

　　现在大部分能清醒的人应该都已经清醒过来了。秦泽川一直留意着网上的讯息，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发帖的人越来越多。

　　有少数官方新闻类的账号也开始恢复报道，但是版面相对以往更简洁。大多数都是与紧急通知雷同的话。

　　这种时候需要稳定人心，避免引起恐慌，产生更严重的后果，官方账号的新闻内容肯定是要通过更上级部门审核的，所以没有更多的信息也在预料之中。

　　到目前为止，除了那名同学的问候外，他没有收到其他人的信息，白叔叔的也没有收到。

　　他们现在使用的通讯设备不是几年前的手机，而是功能更多更科技的通讯手环。

　　手环是需要绑定个人生物信息的，一个人只能绑定一个手环，如果丢失损坏或者想要更换都必须报备处理上一个手环后才能绑定下一个。

　　手环的功能有很多，其中一项是可以给其他人开启部分授权。比如可以给家人开启能够解锁手环和使用一些普通功能的权限。使用权限同样需要识别生物信息。

　　所以除非手环损坏，否则其他没有授权的人是打不开手环的。

　　白叔叔迟迟没有回复，只有四种可能。一是，他还没有醒；二是，他的手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刚好坏了，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没法更换；三是，他醒了，但处境非常危险，没有时间或者说没办法回复消息；四是，他已经……

　　秦泽川希望是第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