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病人》白日不梦

4、异变

　　华国时间2030年6月5日04:09

　　“草，这些人怎么开车的……”三环路上一辆白色日产车里的中年男子怒骂道。

　　他昨晚上加了一晚上的班，这天都快亮了，本来就相当疲倦了，看见前面的车一个撞一个，自己也被一豪车追尾了，简直气得不行。

　　他把车停稳后前后观察。现在是后半夜，车其实是一天中最少的时候了，但毕竟作为大城市，现在他能看到的路段里也有好些车。

　　中年男子赶紧打开通讯器准备把他看到的车祸现场发到网上去，这么多车同时追尾可不多见，前方还能看到零星的火光。

　　他看着拍摄的画面皱了皱眉，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前后方的车辆竟然都没人下来。

　　“啧啧。”

　　男子露出得意的笑容后发出嘲讽的声音。

　　现在的人真的只会躲避责任，哪怕是开豪车的遇到事儿也一点都不行，都是垃圾。

　　回去后要跟老婆好好说道说道，再有钱又有什么用，还得看人品啊！

　　男子理了理身上被撑得鼓囊囊的衬衣，揉了揉泛着油光胖胖的脸颊。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后方价值不菲的豪车，没忍住笑出声。

　　嘿嘿，说不定这次能直接换个车。

　　男子搓了搓手，露出市侩的笑容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他已经想好要对方赔偿多少钱了。

　　“嘭！”只见男子刚打开车门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秦泽川和白瑜之也不例外，原本洗漱好还没入睡的两人也陷入了昏迷。

　　有的人昏迷得早，有的人昏迷得晚。等到陷入昏迷的人再清醒时已经过了至少24小时了。

　　华国时间2030年6月7日10:27

　　秦泽川从床上醒来，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痛，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还有就是饿。

　　他们昨天晚上没有做饭，收拾好东西就吃了一些面包水果。

　　秦泽川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缓了缓，脑袋仍然传来一阵阵痛感。他准备起身去洗漱，之后找点止痛药吃。

　　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薄被后露出一副健美的身体，排列整齐的八块腹肌，饱满的胸肌，没有硬凹，即便在放松的状态下仍然是完美的形状。

　　本该是充满力量的身体，在脚触地的那一刻却脱力摔到了地毯上。身体太疲软，他只好坐在地毯上靠着床边再歇一会儿。

　　秦泽川倾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通讯手环，点亮后他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现在已经是7号了，他竟然睡了有三十多个小时。

　　白瑜之竟然没叫他，也许是叫了没叫醒。他觉得有一丝异常，醒来后头痛，身体也像被掏空一样，感觉更像是生了一场病。

　　慢慢等到身体恢复一些力气后才去洗脸刷牙，一边刷牙一边潦草地翻了翻网上的信息。

　　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像发生了一些车祸和意外，有人拍到了视频上传，但是基本没有什么人评论。

　　秦泽川关掉屏幕，没再关注网上信息。视频真假不好辨别，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意外每天都在发生。

　　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后走出了卧室。

　　家里静悄悄的，白瑜之的卧室和他的卧室中间隔着一间客房，往前是起居室，起居室往右边有一道门，打开里面就是白瑜之的书房和实验室。

　　入户门的另一边则是客厅和厨房。

　　云海景湾地段优秀，起居室和客厅两面都是玻璃，在中高楼层可以一览城市的繁华和美丽的江景。

　　秦泽川还没到白瑜之的房间门前，先是被外面的景象吸引住了视线，他扶着墙和家具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看清外面的景象后瞳孔放大，呼吸滞住。

　　江景对面往日里热闹繁华的高楼此时有不少地方冒起了火光和滚滚浓烟。火光应该是刚发生的，黑烟是火熄灭后产生的。现在的房子里都装了智能烟雾报警器，只要检测到浓烟或者温度超过一定阈值就会报警洒水。

　　他连忙往下看，临江的车道上还有不少发生碰撞的车辆，甚至还有一些爆炸燃烧后的黑色残骸。

　　看来在他沉睡时，城市发生了不少变故，简直是满目疮痍的程度。他还来不及反应，一声刺耳的尖叫从楼下传来。

　　秦泽川见过楼下的邻居。是一家四口，发出声音的应该是那家的女主人。那位女主人是个还很年轻的女人，不到三十，平日里都是温柔随和的模样，不知为何发出这样的惊叫声。

　　想起白瑜之曾受过她的帮助，他理了理衣服，走到大门旁边，从门口的高尔夫球棍桶里挑了一根，打开入户门旁的控制面板看了看，外面一切正常。

　　他拧动反锁扭，手握在门把上往下压。

　　门并没有被打开，因为秦泽川松开了手。

　　在准备出门的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像是动物遇到危险产生的本能反应。

　　一切都不对劲儿。他长时间的沉睡、头痛、身体疲软、外面的异样和楼下刺耳的惊叫都在提醒他不对劲儿。

　　他灵光一闪，也许和前天白瑜之说的行星有关。

　　当务之急是白瑜之的状况。秦泽川把球棍放回桶里，走到白瑜之门前敲了敲，没有回应。

　　“白瑜之，白瑜之。”他一边敲门一边叫道。

　　还是没有声音。秦泽川眼里浮现出一丝焦急，他不再犹豫，按下门把手推开白瑜之的房门。

　　“我进来了，白瑜之。”

　　白瑜之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秦泽川连忙跑到床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有温度。

　　他贴着白瑜之的皮肤往下滑，手停在脖颈处感受他的脉搏。

　　虽然比较弱但还算正常。

　　他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后，靠着床瘫坐在地毯上，沉下肩膀后双手捂住脸，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房间里寂静无声，只能依稀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秦泽川守在白瑜之的身边，静静地靠在床边等待他醒来。在关掉通讯手环的声音后，他把虚拟电子屏幕放大锁定到眼睛前方，无声地刷着网络上的各种视频和文字。

　　在白瑜之清醒来之前，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还能正常上网，比起他刚刚清醒过来匆匆刷到的几条信息现在网上已经有了更多的讯息，活人感也更强，至少有人点赞评论转发了。

　　根据网上的说法，很多人都跟他们一样陷入了昏迷，醒来后发现时间过去了不止一天。

　　此时，不少人在网上讨论这离奇的经历。有人上传了车祸爆炸的残骸，有人拍摄了自己小区浓浓的黑烟，有人以偷拍视角拍摄了打架斗殴的画面。

　　打架斗殴？

　　秦泽川感觉很诡异，他拉动进度条反复观着这个视频。

　　整个视频的镜头都很晃还有部分画面被遮挡。

　　视频内容先是楼道里的一道门，然后镜头拉近对着门，门突然被打开，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刚打开门还未走出，他的一条腿被什么拉扯着，男人面露惊恐看向腿的方向，并且一直在甩着那条腿。

　　没等他挣扎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他的后方冲了过来，一口咬在男人的肩膀下方，鲜血染红了男人的灰色睡衣。他仰头大叫，侧身猛推那个女人，没有推开，女人抓着男人不放，一直啃咬他的肩膀。

　　在男人后方的女人更矮还披散着头发，所以看不清她的脸。画面也一直在抖，随着拉近一些的镜头，可以看到男人痛苦地抽搐。这时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女孩，原来拖着男人腿的是一个看着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女孩，她也在啃食男人的腿。

　　男人的血流了一地，最终坚持不住了抽搐着倒在女人身上。在他往后倒的最后两秒，画面里出现了女人的脸，只见她满嘴的血肉和灰黑色的眼睛，然后视频结束。

　　视频拍摄者说，这个男人因为女人生完女儿后身体不好，一直在家没有工作也没有再生育。拍摄者作为他们的邻居，经常能听到这个男人殴打女人、辱骂嫌弃女孩的声音。

　　他回复网友的评论里提到，曾见过这个男人出轨，他也问过女人要不要帮她拍下证据报警，结果被男人知道后威胁了。这次听到对面不同寻常的惊叫感觉不对，偷偷拍下了女人女孩报复男人的视频。

　　底下的评论有很多条，但各不相同。有人说女人是忍受不了了才爆发的，男人活该；有人说应该用法律解决问题，男人不对但也不应该被这样报复；有人同情男人，有人同情女人和女孩；有人评论说感觉女人和女孩不对劲，状态不正常，像发了疯一样……

　　秦泽川点开这个人的评论层。

　　“什么叫发疯，你如果是这个女人，遇到这种的事你能不疯？”

　　这个人回复：“我不是说那个发疯，我是指她们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现在外面这么多事故，我感觉很奇怪……她们的眼睛也很奇怪，就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

　　丧尸。

　　秦泽川发现这个视频的发布时间是十点二十三分，他刚醒来时没刷到应该是没啥热度，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根据网上的讯息来看应该有很多人跟他一样醒过来了。

　　他暂时没刷到其它类似的视频，但看到有人说，“不是，你们有没有刷到其他人的视频，真的有好多人像这样，狂犬病发作了？不会真的是变成丧尸了吧！”

　　下面有人回复他，“我现在都没收到公司的通知，你们有人收到公司的通知吗？问了上司也没有回，牛马今天还要上班呢，不想出门也不敢出门，55555，丧尸就丧尸吧，末日来了就用上班了!”

　　秦泽川又翻回去看那个视频。不是AI合成，看着确实像真的，但也不排除为了蹭热度故意拍摄的。

　　他就看了这一个视频不敢妄下判断，随后又在网上刷到了几个伤人视频。

　　他越看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强烈，尽管内心不愿意相信，但结合现状，白瑜之之前说的行星的信息，楼下女人的怪叫，也许真的是病毒感染了……

　　华国时间2030年6月7日11：30

　　紧急通知：各位居民不必恐慌。如果你刚刚醒来，请不要外出，关好门窗。请合理分配食物等待救援。家中或者附近如有人出现主动攻击人的现象，请立即远离，保证自身安全并等待救援。救援队很快就会前往各个地方，请相信国家，耐心等待不必恐慌。——华国政府安全部宣

　　秦泽川看着通讯器上弹出的这条信息，没有感觉太意外。现在情况特殊，如果上面再不发布通知，到时候人心惶惶，可能会有人趁乱作恶导致更多的人受伤。

　　上面没有明确说明是什么原因导致，但他基本能确定这件事的起因，相信上面也肯定知道，只是始终没有研究结果能够证明。

　　从他失去意识大概的时间来看，也许就是小行星碎石掉落后，白瑜之的老师应该还没有出发去往南极就陷入了昏迷，其他国家应该也是一样，现在还无法从碎石上面取样研究。

　　秦泽川见白瑜之还是没有醒，想了想，给白叔叔发了条讯息问他是否安好。

　　白叔叔白博仁是白瑜之的父亲，也是他曾经的养父。

　　秦泽川的父亲秦铭以前是白博仁的保镖，救过对方很多次，后来秦父年纪大了不适合做保镖后又继续做了白博仁的司机。在秦泽川14岁的时候，为了保护白瑜之车祸去世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没见过他母亲，父亲也从未提起过。秦泽川猜测，他的母亲应该是个混血或者外国人，因为自己五官立体，眉眼深邃，而且眼睛是黑绿色的，在阳光下会变得更浅，再加上体型高大，只要见过他的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外国血统。

　　他父亲是个孤儿，所以他也没有其他的亲人。没有母亲，父亲又去世了，秦铭和白博仁关系本来就很好，再加上过命的交情，秦铭又救了白瑜之，所以白博仁还是顶着白家的压力收养了当时还是未成年的秦泽川。

　　秦泽川被收养后一直住在白家，但他并非白家人，白家家大业大，他的存在影响到了其他白家人的利益，所以刚一成年他就迁出户口搬离了白家。

　　白家情况复杂，但不管是白家收养前还是收养后，白叔叔和白瑜之都对他很好很关照。

　　在这种时候，他能关心的亲人除了面前的白瑜之外，就只剩下白叔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等了十分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面前的白瑜之也还没有醒来，秦泽川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