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今日养反派》野渡清枝

15、暗授机宜釜底薪

　　娄素娴起身，“本宫要去趟书房给堂兄写封信。”说罢起身离开正殿，云雾跟随身后。

　　坤宁宫的西暖阁正厅内，祁鹤净紧紧依偎在生母裴婉灵怀中，小脸上洋溢着幸福，他多希望这一刻能变成永远。裴婉灵温柔地抚摸着祁鹤净的头，声音温柔亲和：“净儿今日课业可完成了？有没有好好听太傅的话？”

　　祁鹤净用力点头，开心地说：“完成了，儿臣一直都听母妃的话认真上课，完成太傅布下的课业。太傅还夸儿臣聪慧。”

　　“果真？母妃的净儿真厉害。”裴婉灵嫣然一笑，眼中满是欣慰，她摸摸祁鹤净的头夸赞，祁鹤净开心得心里百花绽放。裴婉灵将一枚温热的杏仁酥掰开，细心喂给祁鹤净，语气越发轻柔：“净儿要一直努力，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好不好？只有这样，将来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让母妃能同今日这般一直陪在净儿身边。”

　　祁鹤净听得这话，眼底瞬时亮了，声音里满是雀跃与激动：“当真？既如此，净儿定当更尽心，听母妃教诲，好生习学，绝不懈怠！”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对了母妃，今天温习太傅教的《论语·公冶长》里一部分内容，识人需透其表象，观其本心。蒙冤受屈者，未必非君子；而身居高位、道貌岸然者，也未必真贤德。”

　　“嗯。”裴婉灵柔声迎合着。

　　祁鹤净白皙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他有些沮丧地说：“今日，深秋算是给儿臣上了一课。可是她也并非如顾太傅所言那般是表面对儿臣好。因为儿臣身体虚弱无法起身时，深秋还替儿臣抄书给儿臣讲典故。给儿臣做很多好吃的点心。今日......她却在父皇面前告发于我，这件事并非是儿臣想的法子，是深秋！”

　　裴婉灵轻拍祁鹤净柔声安慰：“母妃知晓，可纵事循旧例，亦恐生意外之变，故当善应机变。欲掌局势，首在洞察人心；世途多险，对人存几分警惕、设几分防范，实为必然之策。莫要一听是昭阳宫的人你就把自己变得毫无隐瞒。《尚书》中所写‘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你可知何意？”

　　祁鹤净有些半知不解地摇摇头，“儿臣愚钝，未明此中深意，还请母妃为儿臣详解，儿臣洗耳恭听。”

　　裴婉灵侧过身面对祁鹤净执起他的小手轻声说道：“譬如秋日正是果实结收的季节，松树上坚果满枝，松鼠却不贪一时饱腹，反倒忙着衔起松果、榛子，一趟趟藏进树洞或地下。它明知此时食物易得，却念着冬日大雪封林、寸草难寻，故而提前储粮。”说着她停顿看着他浅笑继续道：“ —— 这便是 “居安思危”。

　　“而待寒风卷落最后一片叶，雪地茫茫不见吃食时，松鼠寻出往日藏的食粮，便能安稳过冬，不必忍饥挨饿，这便是 “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强调即便身处安稳之境或让你觉得安稳可靠之人，也要时刻警惕潜在危险，提前做好周全准备，方可免受其害。”

　　祁鹤净凝神细听着，恍然大悟般点头长吁“——哦~儿臣今日方悟，原来如此！”

　　裴婉灵叹了一口气，捻起桌上的热茶饮了口便放下青瓷杯，看向祁鹤净，语重心长地说：“这宫中啊，人心隔肚皮，有时候你看着是对你好的人，未必是真心的。就像深秋。”

　　说着她又拿起盘中一块栗子糕掰成两块，半块放盘里，半块喂给祁鹤净，“就像这栗子糕一般，看着精致，吃着香甜，那也得小口吃、适当吃，细细品，才知晓里头究竟是什么滋味。做事也一样，要思虑周全，做得稳妥，才不会被人捏了尾巴拿了错处去。”

　　祁鹤净嘴巴嚼着栗子糕，两边腮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他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裴婉灵，乖巧地点点头。

　　裴婉灵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柔和慈爱的，无奈又有些哀伤地轻叹：“母妃人微言轻，能依靠的就只有净儿你了，只怕你行差踏错，被那些规矩苛责。”

　　她并未直言皇后的不是，却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宫规的严苛和他人可能存在的“恶意”，并将自己的无奈与全心为子的形象深植于太子心中。

　　祁鹤净还是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只知道母妃是世上最温柔、最为她着想的人，还有母妃说的“要变强大”、“做事稳妥不留错处”、“不可轻信他人”牢牢记住。

　　书房内，娄素娴已将信笺书就，叠成小巧一方纳入信封。她眸色微动，暗中唤来云雾，低声嘱其将信送往娄府，全程未有半分声张。

　　云雾允诺便往宫外去，被殿前司都指挥使卫铮拦下检查，云雾将皇后嘱咐她要买东西的单子递给卫铮过目，“娘娘说想吃宫外的点心了，太子殿下年纪尚小自也对吃食感兴趣，奴婢给娘娘和殿下买些民间特色糕点小吃。”

　　卫铮接过单子仔细过了一遍，并未发觉任何异样，挥了挥手便将人放了出去。

　　“谢过都指挥使大人”云雾行了宫礼，拢了拢身上素白色的绒布披风快步出了宫门。幸好自己打听过民间都有哪些特色小吃，这都指挥使大人果然如娘娘所言警惕、严恪。她必然是要小心些。

　　卫铮眯眼凝视云雾离开的背影，这宫女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皇上让他监视坤宁宫的一举一动，这宫女出去怕是不止简单的买吃食。

　　他命手下暗自跟踪云雾，看她是否是买吃食亦或是与何人接触。

　　时冬日风烈，卷着雪沫子扑人面，云雾只得眯起双眼，脚下却未敢迟缓，步子仍轻快往前。她心中始终绷着弦 —— 娘娘早叮嘱过，卫铮乃皇上亲信，专司监视坤宁宫动静，此番送书需万分谨慎，半点不敢露出行迹，只恐被人窥了去。

　　云雾清楚卫铮的能力包括他的部下，自是更为谨慎。她走出宫门往巷口走便是集市，叫卖声裹着糖香飘来，她略辨方向，径直往街角的点心铺去。

　　云雾虽是出来送密信的，但不想显露出半分刻意，便故意在集市里慢步闲逛，目光似不经意扫过两旁铺子。待行至点心铺前，见内里飘出甜香顺便给自家娘娘买些好吃的点心。她站在琳琅满目四溢飘香的点心前挑选。

　　她瞧见那糯米裹花生碎滚成雪球，浸入红糖浆后撒熟芝麻。

　　她走到铺柜台前，抬声道：“店家，劳烦装一份小雪糖炒圆，劳您多裹层油纸，莫让凉了。”

　　“好嘞！”店家听闻利索地用筷子夹出几个圆子放在油纸里，递给云雾，“一共十二文。”

　　云雾付了银钱走了出去。

　　卫铮麾下一人，正隐于屋顶暗处，双目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云雾的身影。

　　见她走远便轻步跟上。

　　云雾走在街上目光随意扫过两旁摊位 —— 有摊主高声吆喝着售卖玩物吃食，热闹非凡。

　　老妪用竹片插着叫卖，看见云雾路过对她说道：“姑娘，瞧瞧我们家的萝卜糕啊，外脆里糯，赛过肉香！”

　　云雾低头看见白萝卜丝与粘米粉蒸成方糕，切菱形块煎制金黄，卖相看上去十分诱人。

　　娘娘不喜太过油腻的点心，但是殿下倒是都爱吃，毕竟殿下也还是孩童，贪嘴也是常事。

　　想着云雾便问卖萝卜糕的老妪：“行，那给我来一份。”

　　老妪听闻高兴道：“好嘞！”随即便麻利装进油纸里。”

　　老妪将装有萝卜糕的油纸递给云雾，云雾问了价格后付了银钱；又继续往前走。

　　从这走到拐角处有一家店铺，娘娘母家厨房中，原有一位擅烹佳肴的厨子。

　　为方便传递密信，丞相府便暗中将其派往街角那处点心铺，令他以厨子身份作掩护 —— 平日里在铺中掌勺做饭，待有密信需传时，便借采买、送食为由，悄悄交接讯息，外人只当他是寻常雇工，半点瞧不出异样。

　　云雾往巷子中走去。

　　顶上那身影足尖微微一点瓦片，未见借力之势，身形已如纸鸢般轻掠而下，稳稳立于地面且未发出任何声响。

　　云雾走进店内左右张望开口道：“店家呢？我要买点心！”

　　话音刚落便有人掀开门帘笑脸相迎：“哎哟！来了来了！您要买些什么点心？咱们家新出了一款好吃又不甜腻的点心。”

　　说着便小心翼翼从展示柜中端出一盘点心开始推销：“这款点心叫雨巷青团。可不少达官贵人都买回去吃，都赞不绝口。咱们这青团可是用艾叶汁染制的糯米团，包入青梅酱与玫瑰花瓣，置于竹蒸笼中，开盖时白雾缭绕如江南烟雨。您要不买点尝尝？保证您赞不绝口！”

　　云雾看到那盘如翡翠色一般透亮的青团，看上去就很软糯可口。心中不觉赞叹卖相确实诱人。

　　但是她来这是有要事在身，面露严肃，淡然拒绝：“不了，改天。听说你们这有双酥饼卖是吧？给我来一份。”

　　店家立即笑着点头：“得嘞！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厨子做！”

　　说完转身又进去了。

　　店家走到厨房给厨子报点心名，“客人要一份双酥饼。”

　　厨子听到这个点心名，手上忙活的动作停了一下，侧头回应知道了。

　　店家这才转身出去。

　　丞相府也没有人有话传于他，莫不是有人要往丞相府送密信了。

　　厨子熟练地制作双酥饼，特地将双酥饼中间煎空出位置，制作好之后便喊店家来拿出去。

　　云雾接过双酥饼付了钱走出门外，隐匿在角落的人看见后快速躲起来。

　　云雾她假意看了一眼双酥饼蹙着眉故作生气的折返回去，转身那一刻右手两根手指夹住藏在袖子里的密信塞到双酥饼中间然后又将饼捏合，将饼摔在柜桌上，怒道：“
　　你们卖的饼怎么都煎糊了！这让人怎么吃？！”

　　店家闻言，脸色骤变，慌得连忙敛了笑意，面上浮出几分肃然。

　　他身子一矮，躬身作揖，连声致歉：“是是是，我这就给您换！”

　　说罢便伸手去拿云雾手中的饼，云雾手一缩，生气地冷哼：“你的道歉没用！快让你们家厨子出来！我要讨个说法！都说你们深巷店的点心最绝，我看也不过如此！简直失望透了！”

　　店家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皱着眉焦急地双手拍腿，转头朝门帘方向喊道：“张小二！你出来！客人说饼子有问题！”

　　张小二闻言走到门口撩开门帘走出来，云雾将饼让在他身上假意生气：“你就是这店里的厨子？你看看你做的饼！都煎糊了，还怎么吃！”

　　张小二拿起饼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一张薄纸，又看向云雾说道：“是，小的这就给您重做。”说完转身往厨房走去，走进去立即将信封塞进自己的袖口里。

　　云雾也不想耽搁时间了，得抓紧回宫，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换成你今日推销的什么青团吧。”店家立刻应答：“得嘞！这就给您装上。”

　　装完便递给云雾，云雾付了银子便转身离开。

　　店家在后面点头哈腰笑着送客户离开。

　　躲在暗处的那人看见云雾手中拿着些吃食走了出来，他打量扫视她手中的东西，又看向那家点心店。

　　为了不遗漏掉细节他还是进去故作买点心的客人打听了一番，了解完了个大概随便买了些点心便出了店。

　　又继续跟着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