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炮灰她重生了：成了神医毒后》鹤立寒

4、回光返照

　　曾倚亲情作暖炉，谁知暗里起冰符。
　　天高云淡，万里无垠，层峦叠嶂如冰冷的墨痕割裂苍穹。雄鹰掠过天际，长啸声刺穿寂静，坠落于冻土。
　　营帐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她紧紧地抱着被褥，将头埋在被褥里，瘦弱的肩头不时地耸动，发出细微而压抑的抽泣。原本灵动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满是哀伤与无助，仿佛藏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让人不忍直视。
　　在女人的对面，一个庞如刀削斧劈，方方正正，线条刚硬的中年男人正向她一步一步靠近。
　　他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无底的漩涡，眼白泛着血丝，瞳孔中透着冷冽的寒芒，宛如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猛兽，实在是丑恶无比。
　　此时坐在床上的女人只能如同一只蚂蚁在面对洪水时能做的只有步步后退。
　　“滚，别碰我！”李青云怒吼着，随即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打得眼前的男人措手不及。
　　李青云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一巴掌打得人是谁一一正是南蛮首领律斐也就是她和亲的对象。
　　李青云看着自己充血红肿的手心，它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苍白的脸颊上，泪水无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同样生疼的掌心。
　　“你竟敢打我？这就是你们大玄的女人？果真是下贱！”
　　男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汹涌的怒火，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伸出手，一下子就掐住女人纤细的脖子，他的手犹如两块巨大的铁板，紧紧地握住东西时，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逃脱。
　　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来不及挣扎，男人便狠狠一甩，她的身体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走的落叶，直直地往地上摔去，那娇美的面容瞬间被鲜血染红。
　　李青云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额头上已赫然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也许是痛到极致产生的幻觉，眼前似乎闪过父亲那张堆满笑容、却让她不寒而栗的脸。
　　本来就许久没吃饭刚才又那么一摔，线下更是空虚乏力。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扔到羊圈里！让弟兄们好好伺候着。”
　　男人的声音十分粗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随后两个士兵从营帐外快步走来。
　　“是，首领，我们定会好好伺候夫人的。”
　　两人坏笑道眼神充满了阴险，粗鲁的拽起李青云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拽了出去。
　　李青云再一睁眼，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天空，两只小鸟作伴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着，李青云伸手想去够，可是那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少女衣衫不整地躺在羊圈里，绝望像冰冷的淤泥包裹着她，泪水无声地淌过高挺的山根，模糊了天空，也流回酸涩的眼眶。除了这反复流淌的泪水，她身上再无一丝生气。
　　士兵甲：“听说了吗？大玄皇宫让人屠干净了！就在昨夜……说是一个疯子干的！”
　　她听到“疯子”二字时，染血的嘴唇竟不自觉地抽动了。
　　士兵丙拍了拍士兵甲的肩膀大笑道：“什么疯子啊，那是谢自牧的二儿子，可真是情深哟！”
　　“谢言昭？我二舅的儿子，可我俩并无交情？”血迹下那双纤细的柳叶眉紧紧皱起。
　　士兵乙踢了踢李青云的小腿，狞笑：“哈！就为这贱人？真是疯了！有人报出名字了——专杀对她不敬的皇亲！特别是那临南侯府，哟，那死相一个比一个惨，脑浆都被打出来了。”
　　士兵甲凑近啐一口：“啧，三百多颗人头挂宫墙上！这婊子命可真大…...凭她也配？”
　　士兵乙猛拽李青云头发强迫她抬头：“喂！听见没？你的老相好把娘家灭门啦！可惜啊——你现在不过是羊圈里的烂肉！”
　　士兵甲又补道：“嘿，那谢家兄弟也是够邪性！听逃出城的百姓说，天杀的那晚有人看见，谢笙那畜生就高高坐在马上，看着地上被他一箭射穿的亲弟弟谢言昭。有胆大的人借着烧起来的大火光亮，瞧得真真儿的……”
　　士兵甲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悚然，“嚯！两人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缝过针的线脚！活像两张给死人脸的皮子硬是缝在一起，那叫一个渗人呐！也不知是什么妖术！命都跟烂泥糊的一样贱！”
　　说完还不忘拍了拍李青云的脸：“早就听大玄的人说这娘们是被他亲爹送过来的，拿她这条命换了个高官呢。”
　　“果然是同病相怜啊，要不能跟那大义灭亲、换脸的怪物能好呢。”此人故意加重“同病相怜”四字，最后那几个字几乎也是一字一巴掌地说出口的。
　　李青云听到这内心万分疑惑：为何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卑微如尘的和亲女，做出如此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之事？为何要屠城？那是满城的性命啊！是滔天的罪孽！是足以让任何正常人永坠地狱的疯狂行径！
　　巨大的冲击和更深的不解席卷了她。
　　那一点燃起的希望，并非是对杀戮的认同或对力量的狂喜，而是“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会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的震撼与触动，它短暂地、尖锐地刺穿了她长久以来习以为常的孤寂和被践踏的麻木。
　　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个如修罗般的男子，仅仅因为她是“李青云”，就为她掀起了滔天血海？
　　待他们走后，李青云的内心不由地生出一丝欣喜，伸手继续够着天空中成群结队的大雁，仿似在炫耀：“看，这世间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破晓时分，风雪渐歇或依然肆虐。天空依然“高远云淡”，无情地俯视着苍凉大地和羊圈。羊群依旧挤靠着取暖，或在她身边踱步。
　　少女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周身覆盖着一层薄雪或霜花。
　　身体已经完全僵硬，皮肤呈现出死亡特有的灰白或青灰色。
　　那只曾伸向天空的手无力地垂下，指尖也凝着冰。
　　然而，那个名字——李元柏——像一个引信……瞬间点燃了她仅存的所有悲愤与怨恨。寒冷让她的牙齿打颤，但心火却在熊熊燃烧。
　　“李元柏！用我的命……用女儿的血……换来的官位……坐得稳当吗？！”
　　白茫茫的天际，她仿佛又看见父亲那张在权力面前永远堆着笑的脸，那曾是她童年赖以生存的“暖炉”，如今却成了钉死她尊严的冰冷符咒。
　　“暖炉焚尽……冰符…裂……”
　　炉——是焚身炉，符——是绝命符。
　　“你……拿我换了什么……换来了……我这样惨死的结局……”巨大的不公与背叛感啃噬着她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暖流忽然涤荡全身。
　　“好暖和……谢言昭，谢谢你……”这迟来的、由血腥传说带来的暖意，并非对她命运的补偿，而是在无边黑暗中意外窥见的一丝微光——“至少让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当我……是块垫脚的石头……”
　　这濒死的、虚幻的回光返照，竟是她一生中唯一体会到的温暖。
　　“愿君……下世……相逢早，莫教……孤影……久凭栏。”
　　“若有来世，我定不要做那绝塞香魂，不要……再做谁的牺牲品……绝不……”这是对无情父亲和整个将她推向深渊的命运，最后的、无声的控诉与决绝。
　　带着对谢言昭那份疯狂守护的复杂悸动，以及一丝渺茫的、关于“被珍视”的幻觉，她的意识最终沉入了永恒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