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患者的亲属关系》狐椒叽叽咕咕

31、真或幻

　　我夹起一块红烧鱼，鱼肉在筷尖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咬下去的瞬间，舌尖炸开的不是味觉，而是一段陌生的记忆——

　　五岁的岑乐踮着脚站在福利院窗前，鼻尖贴在玻璃上呵出白雾。窗外飘着雪，他正用冻红的手指在雾气上画恐龙。

　　"安安你看！"记忆中的岑乐转过头，小脸亮得惊人，"我发明了让玻璃不起雾的方法！"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玻璃上的恐龙图案周围确实没有新的雾气凝结。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里，流动着极细微的蓝色光点。

　　"这是......"

　　"记忆防冻涂层。"球形爸的声音突然从鱼刺里传来。我这才发现筷子上沾着的不是酱汁，而是流动的数据流，"乐乐四岁就发现了记忆载体可以改变物质特性。"

　　岑乐在餐桌对面冲我挤眼睛："所以后来妈总让我擦窗户。"

　　妈突然用汤勺敲了敲我的碗边："别发呆，鱼肉要凉了。"勺柄上刻着一行小字——记忆最佳食用温度37.2℃。

　　我低头喝汤，汤碗内侧浮现出福利院的平面图。某个房间被标着闪烁的红点，旁边标注"初代记忆培养舱"。

　　"等等，"我猛地抬头，"我们小时候住的福利院就是实验室？"

　　餐桌突然下沉三寸。妈舀汤的动作僵在半空，汤勺里的紫菜组成一个"嘘"的手势。收音机里的音乐变成了沙沙的白噪音，连窗外的银杏叶都停止了飘落。

　　岑乐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摩斯密码：「巡逻队植入的认知过滤器还在生效」

　　球形爸的影像突然分裂成十几个迷你版本，每个都举着不同的警告牌。最大的那个跳到我碗沿上，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

　　"不是实验室，是避难所。当年官方清除计划启动时，我们把三百多个记忆携带者伪装成孤儿......"

　　小屁孩突然打翻了果汁。橙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流淌，自动形成福利院走廊的轮廓。在其中一间宿舍门口，液体凝固成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剪影。

　　"哎呀呀，"妈用抹布一把盖住图案，"小孩子不要玩食物。"

　　但已经晚了。我太阳穴突突跳动，被尘封的画面汹涌而来——

　　六岁生日那天的深夜，我被尿意憋醒，看见岑乐床上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手里的仪器正对着熟睡的岑乐后颈，仪器末端连着银色细丝，细丝另一端消失在空气中。

　　"第一次记忆备份很成功。"女人转头对阴影里的爸说，"但载体太小，最多支撑到十五岁......"

　　记忆突然中断。我发现自己把筷子捏断了，断面处不是木屑，而是细小的电路元件。岑乐的手覆在我手背上，他的皮肤下也有蓝光在脉动。

　　"哥，"他声音很轻，"有些真相就像恐龙睡衣上的线头，扯错了整件衣服都会散架。"

　　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啸叫，球形爸的迷你影像集体炸成蓝色烟花。窗外传来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刮擦这个记忆世界的边界。

　　妈淡定地往汤里撒了把葱花："看来有客人闻着香味来了。"

　　小屁孩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通讯器疯狂闪烁红光："检测到强制记忆入侵！层级突破七重防火墙！"

　　岑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瞳孔变成了数据流的漩涡："哥，现在我要带你去看最后一个秘密——"

　　他的指尖贴上我颈侧的疤痕接口。

　　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