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反派编辑部》山里没信号

3、第三章

　　胡至学开心了，毕竟，副将先死。
　　因为是皇子的朋友，胡至学虽说被安排住进皇宫里，但格鲁斯不喜欢胡至学，所以连带着皇宫的将士也不太喜欢胡至学，明里暗里地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测试星球的时间相对漫长，72小时制。胡至学身后的时钟是不转的，也正是因为时钟不转却挂在那里，胡至学多看了它一眼。他在星球上感受不到时间，但他确定已经过了很久了，依旧不见秦丘。
　　故使得他于屋内烦闷踱步，一边思考问题。他停步，侧身，他第一次凝视挂钟，之后出于好奇，伸出手触碰……
　　门突然打开，门外的守卫吓了一跳，胡至学环臂，肩膀往门框上一靠，斜着身子与守卫对话，语气轻松：“我憋得慌，要出门散步。”
　　守卫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后去向上司禀报，之后来了一位侍者，他带着胡至学一同漫步在湖岸大道上。
　　皇城之内，车马如龙，目之所及皆是人们将门庭打扮得漂亮，像是要迎接什么节日。
　　远处载人的华丽马篷车驶出，拉车的马儿毛发油量，鬃毛扎数个辫子，红宝石镶嵌点缀的鬃毛绳似水滴坠在那儿晃动，篷子上，漂亮的幔帐晃动，金链子随甩动隐隐跳出，篷顶是一个星球和数条星环交织环绕旋转的金造装饰物，马车里的人一定非富即贵。
　　马车绕过一片绿林，驶向皇城中心，在绿林之后，金子与宝石最后一次在光照下绽放出一瞬间的华彩，后隐没于绿林。
　　胡至学又看着来来往往的皇城居民，一名女艺人身着绿金长尾裙，吹着乐器，接受人群的掌声。
　　胡至学也跟着高兴，他问侍者：“那些人衣服很漂亮，是你们皇城的制服吗？”
　　“不是。”侍者回答。
　　当然不是了，胡至学又不是笨蛋，那些衣服极具特色，又看行人笑容满面，绝对是要庆祝什么。
　　看来今天的皇城内有宴会。
　　格鲁斯高傲地认为胡至学是流民，即便是皇子的朋友也没资格参加尊贵的“皇室宴会”，但又担心他去捣乱，所以就叫人监视、限制胡至学的出行。
　　但是秦丘也会认为胡至学是“流民”而不让他去吗？这里，说的可不是秦丘扮演的角色，而是秦丘本人。
　　思及此，胡至学停住脚步，面带微笑，对侍者说：“能给我一本书和一支笔吗？”
　　他回到房间，搬出凳子坐在阳台上边观察建筑结构和周围环境，直到他双腿发麻，他跺跺脚，瞥见楼下有一人跑到他的住处，是秦丘。
　　胡至学呼出一口气，进屋，关门落锁，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大步朝前走，霎时，他步伐顿住，快速看向墙上滴答转动的挂钟一眼，挑眉，心道：格鲁斯，咱们的游戏开始了。
　　时钟指向六十六时十七分。
　　夜幕降临。胡至学装模作样在笔记本里写下这一句话。
　　“没有夜幕！测试星球没有黑夜。”秦丘边说边抢过胡至学的笔记本，划掉“夜幕降临”这一行字。
　　秦丘的脸消肿了，面庞恢复往日的英俊，也终于找到了胡至学。
　　在完全搞不懂秦丘疾病来源的情况下，胡至学觉得秦丘蛮可怜的，或许是角色演绎需要，让他又傻病又多，他看秦丘的眼神变得怜爱许多。
　　他伸出手，替秦丘把因出汗而黏在脸侧的头发捻起，撩到耳后，温柔地说：“我忘记了这个星球的设定。”
　　怎么会忘呢？是他根本没有知道的权限。
　　秦丘愣了一下，看向胡至学。
　　其实胡至学每次焦虑的时候眉头都是紧锁的，皱在一起，指了指胡至学眉间，胡至学以为有东西沾上了，抬手擦了擦。
　　秦丘抿嘴笑笑，说：“要不我把权限移给你吧？你比我聪明多了。”
　　“这倒不用。因为不管怎样，你和我始终是一起的，必要的时候，你告诉我不就好了？”胡至学撑着脸，认真的看向秦丘。
　　秦丘面带天真：“那我要是和你分开了呢？”
　　胡至学反问：“我们是搭档，为什么要分开？”
　　“对哦！”秦丘忽然大声道：“我们是搭档，格鲁斯让我不带你宴会，我一时找不到理由呢，系统也不给台词，这下我知道怎么回复格鲁斯了。”
　　胡至学目的达到，“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会？你说得对，我们是搭档！为什么要分开呢？而且我跟你说，这段剧情测试台不知道为什么，它不管。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没意外，看我自由发挥，啊。”秦丘起身，跑去和格鲁斯理论。
　　其实，倒也不是测试台不管……
　　不过算了，怂恿秦丘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与胡至学说完话，秦丘巴巴跑去找格鲁斯。
　　将军楼门前。
　　秦丘试图踹开大门，铁门太重，他踢到脚趾，疼得嗷嗷叫，之后雕花繁复的大门听声自动打开了……
　　骂不出口。秦丘想。
　　秦丘一瘸一拐走进去，大喊：“格鲁斯！出来！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格鲁斯的设定是为人节俭，未婚，所以偌大的将军楼仅开了几间能住人的房间，家中三仆一卫，加上格鲁斯本人，也就五个人。一个仆人走过来，恭敬道：“恭迎大皇子，我们将军在沐浴，不知大皇子到来，有失礼节，我这就去禀告将军。”
　　得知别人在沐浴，秦丘熄火，同时也为掩盖自己脚痛，扶着桌子轻轻倚靠在上头，故作威严地说，“哦，那让他洗呗，咳，我意思是说，准允他沐浴完毕后再行拜见。”
　　仆人一离开，秦丘蹲下身看脚。恰好格鲁斯出来，估摸着是听到仆人禀报，赶紧收拾出来迎接，头发和胡子还挂着水呢。
　　瞧见格鲁斯来，秦丘起身时没注意自己蹲桌子底下了，一个猛然起身，脑袋撞桌上，瞬间感觉眼冒金星。
　　格鲁斯快步上前扶住秦丘，秦丘晕乎乎的，他缓了一会儿说：“上将，我来是想求你件事。”
　　格鲁斯蹙眉一瞬，随后行礼：“皇子殿下尽情吩咐。”
　　没了格鲁斯的搀扶，秦丘身子又往旁一歪，格鲁斯眼疾手快扶住秦丘，但闻秦丘一句：“我要古拉（胡至学饰）同我一起参加宴会。”
　　格鲁斯松手，坚定拒绝，“不行！”
　　秦丘真是被撞晕乎了，想拉来桌子旁的椅子坐，可手往后一拉发现没凳子，一紧张左脚踩右脚，砰的一声磕桌子上倒地。
　　格鲁斯骇然失色，扶起秦丘查看，秦丘说：“没死没死，别晃，你先别晃。我问你，你同不同意古拉去宴会？”
　　“不行，此人心术不正。”
　　“哦，那我死了，”秦丘对着旁边惊呆的仆人说：“你去皇宫和我父皇说我死了。”
　　言毕，脑袋一歪，作假死状。
　　格鲁斯无奈叹气，一个眼神给仆人，仆人明白，取了个软枕过来给秦丘垫脑袋，而格鲁斯则盘腿坐在他身侧，问：“殿下，古拉他是你什么人呢？为什么一定要他跟着你一起。”
　　秦丘睁开一只眼瞥格鲁斯，随后闭上眼，脑袋拱来拱去找了个舒服位置，“搭档。”
　　“不止吧？”
　　说起胡至学，秦丘其实有些骄傲，他的思绪回到他参加就业互助会那天，他隔着屏幕，听那头的，一个ID名叫“汪汪队立大功”的人说——“谈及我能否与同事和睦相处，我想起两个人，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曾不求回报、不辞辛苦、不怕困难、不言伤痛救助过一个被拐儿童，这伟大的精神，坚定的意志，美好的品格，陪伴我长大成人，身死成鬼！所以我坚信，我一定能携着此等美好品德站在岗位上，做到与同事团结并进，发光！发热！”
　　最初的秦丘也没那么笨，只是坏蛋任由他在被拐途中发烧，烧笨了。
　　“我挺喜欢他的，他是好人。”秦丘温柔地说。但后面那句他没讲：他爸爸妈妈也是好人。
　　因为理解错误，格鲁斯把秦丘口中的喜欢理解成了伴侣之间的感情，他更震惊了，“他是臣民！您怎么能喜欢他，您有高贵的皇族血统！退一万步讲……”
　　“您先别退，退一万步挺累的，再讲我也听不到。”
　　秦丘拇指跟食指捏住将军嘴唇，“好了就这样，您同意古拉去，好了我睡够了，拜拜。”
　　时间匆忙略过。
　　不及秦丘那边的闹腾和耍赖，胡至学这边对待剧情的认真程度早超出早期的心理预设，毕竟他在这个测试星球产生了危机感的同时还觉察到了设定的诡奇，真是刺激。
　　在秦丘离开后，他凝视墙上的时钟，自他触摸过后，时钟动了，秒针一直在滴滴答答的跳动，但现在，胡至学明显感觉到跳动频率加快了许多。
　　多思如胡至学，对此钟，他又多处一个疑问：只用于计时吗？
　　秒针轮转三圈后，胡至学觉得，不想这个了，脑袋要炸。
　　那不想这个想什么呢？想秦丘？
　　想秦丘吧。
　　秦丘啊，秦丘……脑子不行。
　　他怎么当上组长的？他背后的人什么权力啊，能把秦丘推上来做组长？
　　可万一秦丘扮猪吃老虎呢？呐，正常人到这里都会发现，台词与台词之间对不上对吧？秦丘按下剧情键，测试台开的只是秦丘的剧本。这也解释了，他们已经进入剧情许久，“自由讲话”模式却一直在胡至学身上存在。
　　秦丘所谓的“职务之便”也许只是针对他自己，那这样的话，秦丘是装笨咯？装笨以求测试台给予便利，直接送剧本台词减少自己的测试工作量？秦丘也说自己第一次测试炸太快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利用了系统漏洞，所以系统才会让他来第二次？
　　那是真的演技和智商都在线了。
　　那也不对啊，系统不可能上当两次吧？又不是白痴。而且联想这些时间以来和秦丘的相处，胡至学又觉得，未必。他再次思考另一种可能：或许秦丘真的是……轻微弱智。
　　那是真的很糟糕了。
　　但是！秦丘待人又很真诚，哎呀，这……
　　再，胡至学通过这段时间对秦丘的观察，他非常确定，秦丘绝对还没察觉发生在胡至学身上的变化。毕竟秦丘方才也说过，测试台不管这样的话。
　　其实，倒也不是测试台不管……毕竟在飞船上，秦丘通过手表开启演绎系统后，胡至学眼球提词系统显示胡至学的表演状态是：无台词即兴演出。
　　时钟滴答轮转。
　　宴会时分。
　　胡至学得以出现在现场，全倚赖秦丘和格鲁斯“吵架”。
　　同时，格鲁斯越来越看不爽胡至学，他觉得胡至学在蛊惑皇子——他居然有本事让尊贵的皇族爱上他？除了下蛊，格鲁斯找不到理由。
　　胡至学在一片觥筹交错中，获悉这个皇城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宫中盛行以祷告向神明致敬，生病也祷告，天灾也祷告，医生把人救活，臣民把神跪升，该城文明早已被侵蚀，但缺乏将之击溃的人出现。
　　这个人自然是胡至学所演绎的角色，古拉。他能明显感觉到测试系统有意把他往这一方向导，格鲁斯“看不爽”他就是最好的证明，激化矛盾制造对立嘛。
　　时钟摆动，滴滴答答响。
　　“我们测试时间还有6天。”秦丘举着酒杯凑过来，他对胡至学继续笑说：“哦，我台词出来了。”
　　胡至学还在疑惑秦丘语气前后变化，秦丘便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格鲁斯，但推翻这个所谓的帝国猛将，还需时间。”
　　皇宫宴客厅的墙上有一个和胡至学房间一模一样的钟，且此钟越跳越快。胡至学瞥见后立刻懂了，结合秦丘所说的时间限制，系统现在应该是在催促胡至学推行下一步任务，就是，弄死格鲁斯。
　　这个挂钟果然不只是用来计时的。
　　胡至学看向正在和王后说话的格鲁斯，而格鲁斯似乎也感受到了胡至学的注视，居然也跟着看过来了，眼“刀”直指胡至学。
　　这么巧？胡至学想。
　　没猜错的话或许系统也提示了格鲁斯眼前大国将倾覆，但不知道覆巢之人是谁，得他自己去推测，格鲁斯的扮演者也推测出来了。
　　这样的话，接受测试的主要人员看来就不止胡至学一个，但胡至学就演反派，主宇宙真是不公平。
　　小小吐槽一下主宇宙“匹配机制”，胡至学侧头看向秦丘，他要向秦丘确定“先锋角色”，通俗点说就是“第一个死的角色。胡至学问秦丘：“他的副将挺帅的，有婚配了吗？”
　　秦丘手里头没胡至学的剧本，也不知道胡至学即兴发挥，只捕捉了原剧本的特定词汇“副将”，他就当胡至学说对了，他回答胡至学：“有家室。”
　　胡至学听秦丘的回答，就想：时钟控制时间，秦丘依靠剧本控制剧情走向，分工还挺明确。但是秦丘这推动者怎么这么笨呢？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笨啊？
　　秦丘照着剧本念：“下一步怎么做？”
　　“你说他家室能安宁吗？”胡至学笑容邪恶，歪头去看秦丘，秦丘内心觉得胡至学倍儿可爱，像极了他养的小比格。脑内小狗画面在前，他也没思考胡至学后说的话，台词贴在眼球上还能略过，他胡乱说：“安宁啊。”
　　空气流通着呢，胡至学却感到窒息。
　　没搞笑，是真的窒息，像是有人给他氧气管拔了。
　　胡至学瞬间明白了系统的惩罚，不是，哎，台词说错，剧情走向乱了凭什么惩罚他胡至学啊，秦丘的错啊，哎，给空气！给空气！空气给一下！
　　胡至学拍着胸口，就要倒下，秦丘赶紧一把抱住胡至学，边喊边晃，人都快没气儿了他还晃，胡至学抬手想揪住秦丘耳朵拉下来说话补救剧情，秦丘却抓住胡至学抬起的手，深情款款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天呐！下雷劈死这个蠢货吧！
　　胡至学哑着嗓子说：“你去破坏他家室。”
　　秦丘理解错了“破坏”的意思，立刻松开怀中人，暴起道：“那不行，我可是正经男人！”
　　胡至学脑袋磕在地上，一声闷响，痛得快要死掉了他理智还尚存，“腐蚀，腐蚀……咳咳！”
　　秦丘闻言立刻抱回胡至学，对着胡至学重重点头，他台词又出了，“好，按你说的做。”
　　胡至学能呼吸了！他深深吸了两口空气，好在脑子反应快，怕碱呼吸中毒，他慢慢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如此反复，直至状态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