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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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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简短的介绍后,柏沛的坐在了教室里最后一排的空桌子。自己有个同桌,叫黎享。
这个位置很好,就在那人后面,一抬头就能看到,那道背影,和那一节干净白皙的后颈。
“可算是来了个同桌了,兄弟,我是黎享。”黎享在他坐定,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小声说。
“嘿嘿,柏沛。”两个人像“终于遇见你”那样握了下手。
柏沛第二次看到夏柯弹琴是在转学过来参加的第一场运动会,他报的一个接力跑结束之后。操场太热,塑胶跑道被阳光晒出味道,柏沛觉得在操场上晒一会可能晕过去,就往一个教学楼里面走。
进到教学楼里,太阳全部被挡住,阴凉的感觉袭遍全身。
有一架钢琴在二楼的音乐教室,是留给高三要去艺考学生用的,柏沛以为是有哪个学长或学姐在这里练琴,就延楼梯走去二楼看看。
教室门没关,站在门口的时候发现不是什么学长学姐,他看到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转来这个学校的原因。
夏柯穿着校服坐在琴凳上,柏沛在楼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弹完了一首舒伯特,现在就静静地坐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
在柏沛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夏柯正好往这边看,目光交汇间,柏沛几乎是下意识的站直。
夏柯知道他,转学过来后坐在自己的后桌,但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一直都是黎享那家伙在后面喊他,也是在他转身看黎享时候,柏沛会挺直腰。
黎享喊夏柯说话的时候,经常会cue柏沛,当夏柯的话怼的黎享无言以对的时候,黎享就会说,“嘶,夏柯你这个人!哎,同桌你刚可都听见了,你说夏柯是不是特别不占理。”
这个时候夏柯会看向他,这让柏沛更说不出话,只会说“也没有吧,夏柯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夏柯从琴凳上站起来,往旁边桌子上放的书包走过去,从里面摸出一包纸巾和一瓶水,朝门口走过去。
“嗯,擦一下,会感冒。”右手托着东西伸向柏沛。
柏沛哪里能想到啊,自己还有被夏柯送水的一天,“谢谢。”
“你下面还有项目吗?”夏柯比他矮,说话的时候会稍微扬起一点头看他的眼睛。
柏沛抽出纸擦汗,摇头。
“那进来坐一会吧,外面热。”夏柯侧身让出一条足够柏沛进教室的空。
“你很怕我吗?”夏柯在柏沛进来之后,去把原本全部打开的窗户关上一半,说道。
柏沛刚坐下,还以为是太热了出现幻觉听错了,“什么?!”
夏柯也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你怕我吗?”
“完全没有!这是谁说的,是谣言。”这话,柏沛是看着夏柯眼睛说出来的。
对视的刹那,一切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音乐厅,呼吸间浮动的温热空气仿佛都凝结,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夏柯的模样,连同窗外摇曳的银杏叶,一起被揉碎成了深潭里的碎金。
“没事,我猜的。”夏柯直视着他,淡淡。
柏沛被这回答噎了一下,感觉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会很容易被夏柯看穿,赶紧转移话题。
“你在练琴?”
“嗯,下个月有比赛。”
“会去多久?”
“一周吧。”
下个月会有一周见不到你了。
“你会弹钢琴吗?”夏柯挽了一下掉下来的长袖。
柏沛摇头,是撒谎,但也是真的不敢在你面前弹钢琴。
“想听什么?”夏柯静静地看着他。
柏沛从没想到夏柯会这样问他,“《艾斯特庄园水的嬉戏》,”这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倒把自己整得不好意思了。
“嗯。”夏柯没说别的。
上一次是燕尾服,这一次是校服,上次为数千人在音乐厅里弹琴,这次只在教室里为柏沛一人奏响黑白琴键。
值了。
有一天早上柏沛来到教室,发现前面的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放进桌洞里了,意识到夏柯已经去比赛了。
这一周,黎享好几次发现自己的好同桌盯着前面那个夏姓杠精的桌子发呆。
“哎,柏沛,你怎么了,给夏柯默哀呢。”在数学课上黎享一转脸发现柏沛又是那种失去挚爱后空虚的表情盯着前面的空桌子,拿胳膊肘戳戳他。
“啊!”柏沛回神了,“哪有啊,我发呆呢。”
发呆是tmd这表情吗!?如果夏柯挂掉了的话,看柏沛这表情就跟要去陪葬一样。
但是很快,这症状就结束了。
一个普通的星期一,柏沛从教室后门进来,早上出门发现昨晚电梯整修,早上还没好,弄得本来就没睡醒的他从楼上一路狂奔走楼梯下去,到了楼下双腿抡出火了,跑到公交车站,下车后跑到了教室。
柏沛这一早上没怎么消停,接往桌子上一趴,喘了好久。
这动静弄得前桌人转身看他,黎享在柏沛后面来,一来就看到自己同桌在桌子上,呼吸很重,前面那个大杠精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盯着柏沛。
“哎不是,这怎么了,夏柯,你欺负他了!”
“还没进教室门呢,存在感比谁都高。”夏柯怼回去。
柏沛直起身子来,“我没事,就是跑累了,他没欺负我。”
黎享心里想着自己这便宜同桌,还真是随时随地维护他呢。
夏柯从桌子里摸出一个盒子抛给黎享,“我不是代购。”
“哎呀呀,大艺术家愿意帮我忙,真是我自己坟冒青烟啊。”
柏沛好奇往那盒子上瞟,“这什么?”
黎享拿到他们三中间拆开,“夏柯这次去国外比赛,这游戏机还没到国内,你说这不巧了吗,是不是是不是。”
“成绩怎么样?”柏沛问。
“第一。”夏柯想了想说。
真厉害。
早读下课,黎享直接冲出去上厕所了,柏沛刚写完一页纸的单词,听到前面的动静,夏柯站了起来,站到了自己桌子旁边。
夏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你的。”
他垂眸拆着包装的手指突然顿住,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抬起头,目光里炸开的惊色转瞬化作璀璨的光。
是一小块碧玉,雕刻成了小提琴的样子。
喉结滚动着咽下不知何时泛起的酸涩,嘴角不受控地向上扬起,却又在意识到失态时慌忙别开脸,用清嗓子掩饰着颤音:"你怎么......"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礼物边缘,明明是再沉稳不过的坐姿,膝盖却不自觉轻叩地面,泄露着此刻无处安放的雀跃。
“别告诉别人,黎享也别说。”
很简单的一句话,在夏柯看来没有什么,却在柏沛心中激起巨浪。
“这个太贵重了吧?我收不合适。”
“不贵,加拿大当地特产。”说完夏柯就出教室了。
从盒子里捏出那块玉,教室里有一束阳光照了进来,拿起玉朝阳光一照,很透,很漂亮,很有气质。
黎享从厕所回来了,正好看到柏沛手上拿个东西,“啥玩意啊,给我看看。”
柏沛想起来夏柯的话,把玉放进了盒子里,“没事没事,一个小玩具。”脸上的表情和对待“玩具”过分的温柔出卖了他。
好好一个同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值钱,跟被暗恋的人表白了一样。
柏沛发现,夏柯不打篮球,但是很喜欢看别人打篮球。
体育课,班里男生都喜欢先下楼去篮球场占一小块场地。
成元朗先抱着球跑了,交代让黎享喊人,分工明确。
“兄弟们,今天阴天,我们这节课估计就会下雨,速战速决gogogo!”成元朗边跑边喊。
“体育课咯,打球打球 ,柏沛,夏柯!下楼走走走,元朗早就下去了。”
“走走走,别喊了。”柏沛脱了外套。
“嗯,来了,你先下去。”柏沛把黎享刚刚碰掉的书捡起来。
“行行,你俩快点啊。”说完人就没影了。
“夏柯,走吧。”柏沛上身微微向前倾。
“我不打篮球。”夏柯脸色不是很好看,说这话的时候右手附上了左手手腕,“你去跟他们打球吧,我一会下去。”
“你……”没等柏沛说什么,夏柯起身出了教室。
柏沛在操场上一直在找夏柯,他现在很后悔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出去,他刚才脸色太差了。
他望着空中飘落的银杏叶发起了呆,直到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刺破空气。回过神时,齐舟远已经完成了漂亮的三步上篮,而他的防守动作还定格在半空中,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不是,柏沛,你怎么了?”黎享看他不在状态,怕他不舒服。
“没什么,抱歉啊,再来。”柏沛甩甩头,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球场上。
“哎!夏柯,这!”黎享看到夏柯往这走,喊了一句。
柏沛几乎是下意识和黎享喊话的方向。
夏柯右手拎着一袋子水,左手插在口袋里。
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放心了。
“你来的也太晚了,打不打?” 成元朗投了一个球之后跑过来冲夏柯说。
“不打,给你们带了水,我看着就行。”夏柯往旁边椅子上一坐。
“夏柯来的正好,渴死我了。”黎享冲向一袋子水,嘴里还说着谢谢夏老板。
“歇会吧,喝口水接着打。”柏沛也向那边走去。
刚下场的少年们瞬间化作嗷嗷待哺的幼兽,抄起矿泉水瓶仰头猛灌。喉结上下滚动的声响混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湿透的球衣上,蒸腾的热气里飘着少年独有的蓬勃气息。
“去哪了?”一听就是问夏柯出教室去了哪。
“买水。”
骗子。
“刚才脸色不好。”柏沛拧上瓶盖。
“刚才饿了。”夏柯抬头看天。
大骗子。
“我不喜欢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