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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夏柯打开家门时,客厅的窗户没关,晚风卷着桂花味扑进来,落在摊开的乐谱上。 他把琴盒放在钢琴上,指尖还残留着松香的味道,刚才在琴房里柏沛弹琴的样子忽然浮现在眼前——少年低头时发梢垂下来的弧度,指尖落在琴键上的专注,还有被夸时耳尖悄悄泛红的模样,像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转。
      他走到窗边关窗,目光无意识地飘向学校的方向。刚才一起走出琴房时,柏沛的影子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夏柯忽然想起下午在他家,柏沛盯着小提琴看的眼神,好奇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像发现了什么宝藏。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是凉的,心里却有点暖。
      合奏时那种莫名的默契很奇妙,柏沛的钢琴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他的小提琴,像是早就排练过千百遍。
      夏柯低头笑了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两个人的聊天框,转身去烧热水了。
      而宿舍里,柏沛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乐谱发呆。齐舟远在旁边打游戏,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他却满脑子都是夏柯拉小提琴的样子——琴弓划过琴弦时专注的侧脸,额角的薄汗,还有琴音扬起时眼里的光。尤其是最后那句“你的感觉很准”,像根羽毛,总在心上轻轻挠。
      柏沛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扇,扇叶转啊转,把琴房里的旋律、夏柯的声音、夏柯身上的果香,桂花的香味都搅在了一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亮线。柏沛翻了个身,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被人认真记住自己的琴声,是这么让人安心的事。
      两个房间,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却在同一片月光下,盛着同一份心照不宣的惦念。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灌进卧室,夏柯是被冻醒的。
      他坐起身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头重得像灌了铅。摸了摸额头,不算烫,可喉咙里像卡着砂纸,咽口唾沫都疼得皱眉。
      他太了解这感觉了——昨晚开窗睡觉,秋凉趁虚而入,感冒准时报到。
      厨房里,夏柯捏着一包感冒灵冲剂,对着桌上孤零零的一片吐司发了会儿呆。速溶颗粒冲进热水里,泛着甜腻的药味,他就着这味道咬了口干硬的吐司,两种味道在嘴里冲撞,没咽几口就觉得胃里发沉。
      “什么鬼搭配。”他低声吐槽了句,还是硬着头皮吃完,抓起包和琴盒往门外走。早八的课不能逃,他盘算着上完课再回琴房补觉。
      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柏沛已经坐定了,正低头预习课本。夏柯先绕去琴房放了琴盒,再折返教室时,额角已经沁出冷汗,每走一步都觉得头更疼了些。
      “来了?”柏沛抬头,刚想笑,就看见夏柯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夏柯摆摆手,把包往桌上一放,没精打采地坐下:“没事,可能有点感冒。”
      柏沛皱起眉,还想再问,老师已经拿着教案走进来。
      往常的早八,夏柯要么在底下写写乐理题,要么对着平板编谱子,笔尖在纸上划动的声音都带着规律的节奏。可今天,他只撑了十分钟,就把胳膊往桌上一垫,侧脸埋了进去,连课本都没翻开。
      柏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他身上。
      夏柯的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肩膀偶尔会轻轻颤一下,像是在忍受什么。
      过了半小时,柏沛犹豫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夏柯的额头。比正常体温高些,是低烧。他心里一紧,收回手时不小心带起一阵风,夏柯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
      下课铃响的瞬间,柏沛立刻俯身,声音放得极轻:“夏柯?醒醒,下课了。”
      夏柯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睛里蒙着层水汽,看人都有点发虚。他抬手摁着山根,指尖冰凉:“……下课了?”声音哑得厉害,比早上更严重。
      柏沛一看就知道烧得更厉害了——高中时夏柯也发过一次烧,也是这样,眼睛湿漉漉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硬撑着说没事,最后直接烧到浑身发抖。
      “收拾东西,去医院。”柏沛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三两下把两人的书和平板塞进包里,拉起夏柯的胳膊就往外走。
      “不去医院……”夏柯还在挣扎,脚步虚浮,“去琴房就行,练完琴睡一觉就好了……”
      “别废话。”柏沛的语气难得带了点强硬,手上却放轻了力道,半扶半拽地把人带出教学楼,“忘了高中那次?烧到三十九度还嘴硬,最后是谁被架去医务室的?”
      从柏沛转到四中之后开始算,夏柯在学校呆了不到一年就被保送了,在这一年里一共发烧过两次,还全被柏沛看到了。除了体育课之后柏沛脚扭了那次,还有一次的情况,更是让柏沛害怕到现在。
      夏柯那周又和班主任请了三天的假期,要去上海演出。回来之后,正好赶上走班课,班里没有同学。
      那天夏柯因为三天的行程都很赶,只在高铁上睡了三四个小时,本来就头昏脑胀,下高铁被冷风狠狠抱了一下,冷热交替,就他这不争气的体质,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脚步虚浮了。
      看到教室里没人,还有快半小时下课,就想着能趴着休息一会,好死不死的,柏沛回来教室,开门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夏柯杵在教室里,那脸白的,柏沛还被吓了一下。
      夏柯看到是他进了教室,心里有点小别扭,想着自己现在烧成这样肯定不好看,怎么就被他看到了。想着想着委屈起来,撇撇嘴。
      柏沛看到夏柯回来了倒是很开心,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很担心,又不敢说出来,就说要等他一起去走班教室。
      夏柯刚想出声说我不去了,嗓子就和被刀划一样疼,说不出话。弯腰捡掉在地上的手机,结果起身的时候起猛了,头晕加上眼前一黑,直接跪了下去,倒地上甩甩头都没缓过来。
      柏沛吓的魂要飞了,赶紧跑过去把夏柯扶起来,一摸额头烫的离谱,就想着把人先扶起来,但是夏柯腿软了使不上劲,加上发高烧,本来就没力气,撑着柏沛肩膀都起不来。
      柏沛看他这样子心早就疼的不行了,抄起腿弯就把人抱了起来,飞奔去医务室。
      校医给贴了退烧贴,又挂了一瓶水,愣是在医务室睡了三小时才退下去。
      夏柯被戳中旧事,没再说话,只是脚步发飘地跟着他走。
      医院的输液室很安静,液体一滴一滴落进透明的管子里。柏沛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夏柯身上:“睡会儿吧,输完液就好了。”
      夏柯“嗯”了一声,头靠在椅背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正中。喉咙里的痛感消失了,头也不晕了,只是嗓子还有点哑。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输液管已经拔了,手腕上贴着块小小的创可贴。
      抬眼时,正对上柏沛的目光。
      少年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面包,眼神里的担忧明明白白,见他醒了,眼睛瞬间亮了亮。
      “醒了?”柏沛的声音有点干,“感觉怎么样?”
      夏柯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点了点头:“好多了。”
      阳光透过输液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暖融融的。
      柏沛这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面包递过去:“饿不饿?刚买的,还热乎。”
      柏沛的手下意识地又摸上夏柯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褪去了之前的灼烫,只剩下正常体温的微凉。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指尖在夏柯发鬓边蹭了蹭,像在确认什么。
      “脸色还是不太好,”柏沛收回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给你请一天假,回家躺着去。”
      夏柯刚想坐直身体,被他按回椅背上。
      “真没事,”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什么力气,“我就是这体质,烧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除了有点累,啥事儿没有。”
      柏沛没接话,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夏柯的手指修长,此刻却凉得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指节泛着青白。他心里一动,伸手就握了上去——掌心的温度瞬间包裹住那片冰凉,带着点笨拙的暖意。
      “手还这么凉。”柏沛的声音有点闷。
      夏柯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一样。柏沛的手掌很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度,热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猛地抬眼,正对上柏沛近在咫尺的目光,耳朵“腾”地一下红透了,连带着脖子都泛起粉色。
      柏沛也在同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像触电般猛地抽回手,手背贴在脸上,烫得惊人。
      “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眼神飘忽,“是医生……医生说让多观察体温,也得看着手的温度……怕反复……”
      这蹩脚的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信,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完了,柏沛在心里哀嚎,怎么这么不矜持?
      夏柯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很轻,带着点嗓子没完全恢复的沙哑,却像春风化雨,瞬间吹散了尴尬。
      他摇摇头,主动站起身:“好了,别找借口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故意扬了扬手臂:“你看,能跑能跳。”说着还真踮了踮脚,虽然动作还有点虚浮。
      “走吧,回学校。再磨蹭下去,下午的琴房都被人占了。”
      柏沛看着他眼里的笑意,那点慌乱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没散去的暖意。他赶紧拿起两人的背包,快步跟上夏柯的脚步:“慢点走,没人跟你抢琴房。”
      阳光穿过医院的走廊,把两人的影子拉在一起。夏柯走在前面,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刚才被柏沛握住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一路暖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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