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礼物 ...

  •   沈瑾棠拿了花枝匆匆回了汀兰轩。樱红还没有回来,便自己唤了粗使婆子王妈妈给屋里添上炭盆。
      王妈妈:“府里每年入了三月,除了老太太屋里其他各处就都停了炭火。四姑娘若是觉得冷,不如加几件衣裳?”
      沈瑾棠看也不看王妈妈,只淡淡道:“往年自是这样。可我前不久大病一场,现在表面看着是好了,内里还需慢慢调养。早上大伯母才当着祖母的面,说我需要什么尽管提,一切以养好身子为重。现在不过是想屋子里暖和点,就这么麻烦。”说着,还装模做样的拉了软榻上的一条薄毯盖在腿上,抚着额头道,“罢了。我现在身上发冷,后日的春宴怕是去不成了。”
      王妈妈知道沈瑾棠刚从花园回来。上次她从花园回来大病一场,绿竹便被发卖了。万一这次又病倒,若责怪是自己不给添炭火的原因,下场定不会好。府里定下三月停炭火的规矩,原是不想小辈们因安逸舒适而起居倦懒。现在情况特殊,添个炭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太太都发话了,自己何必多事。
      “四姑娘误会了。老奴没有别的意思,这就去拿炭盆来。”
      沈瑾棠垂着眼,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暗暗得意。
      这些下人们不惧自己,还是提柳静姝管用。反正她们也不敢真的去问,以后再有事,可再借借她的名头。
      炭盆很快就好了。王妈妈还讨好的拿了碗热姜汤来。
      沈瑾棠随便几句话打发走她,就等樱红回来。
      樱红比自己预期回来的还要晚一点,一进屋气冲冲地把沈瑾棠要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姑娘,这些人太可气了!”樱红往后退了退,讲起自己拿细铜丝和桃胶的经过。
      自己先去了针线房。针线房用细铜丝给硬挺的云纹锁边,给绒布上的花卉勾轮廓,还在缝补厚重的织锦袄时,用来固定衬里不容易移位,自是不会少。针线房的管事冯妈妈随意在竹筐里扒拉了两下,便道:“这几日给三小姐赶春裳,最后一轴细铜丝都用净了。”正失望要走,就见冯妈妈身后的绣娘桃姑悄悄给自己递眼色。她俩幼时就长在一起,当年又是一起进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到自己出来前,四姑娘叮嘱自己必须要把东西拿回去的话,眼一闭,心一横,道:“我不信。细铜丝也不是多贵重稀罕的物件,针线房一向都备着许多,怎么会做件衣裳就没了?”
      樱红平时从没这样说过话,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眼看冯妈妈面露轻视,知道只要她开口自己定然说不过,急忙又说道:“平日给四姑娘做针线就磨磨蹭蹭的,许久才能做好。没想到,今日要些细铜丝还这么难。到底是妈妈对针线房疏于管理,导致物品有缺不知道?还是欺负我们姑娘,故意不给?大太太可曾知道?”
      冯妈妈没想到平时看着有些发怯的樱红,突然给自己扣了两顶大帽子,一下子有些发懵。又想到沈瑾棠往日没事便罢,有事必吵到沈老太太跟前的样子,还是心虚了。
      “瞧你说的,我怎么敢欺负四姑娘?实在是你来的时间不巧,这细铜丝也短了两三日了。已经给负责采买的说了,你明天再来就有了。”冯妈妈往墙角的旧绣活堆努了努嘴,“那儿堆着些前年淘汰的屏风绣面,都是些褪色的老纹样,说不定能拆出几缕能用的。”
      樱红立刻过去翻找,桃姑也过来帮忙。两人翻了大半会儿,终于在一块破损的牡丹绣片下,摸到了几缕缠在竹骨上的细铜丝——是当年绣屏风时用来固定立体花瓣的。她小心地把铜线从旧绣料里抽出来,被铜线扎了指尖也顾不上疼。
      桃姑用干净帕子把细铜丝擦亮,拿了个空线轴绕在上边。几条加起来,也就一尺多长。
      樱红感激的朝桃姑笑笑,随便给冯妈妈行了礼,就往外走。
      冯妈妈在她身后高喊:“针线房的物品都是有定数的,你拿走的虽是旧物,也是要登记的。”
      樱红才不理她,急冲冲的往厨房赶。
      厨房的许嫂子听完樱红的话,眼皮都没抬,一口咬定:“没有桃胶。”
      “这可不是玩物。” 她手上的活没停,头也不抬,语气带着几分轻慢:“四姑娘真想吃,我们自会做好送去,不用你催。”
      “这可不是随便用来玩的。四姑娘想吃,我们自会做好送过去。”
      樱红攥紧了帕子,硬着头皮顶了回去:“许嫂子这话就不实了。平日姑娘的饮食你们尚且不上心,真做了桃胶羹,倒能想起送进汀兰轩?还是说,得我先去秉了大太太才行?”
      许嫂子反倒笑了,透着股有恃无恐。管厨房采买的是她亲嫂子赵妈妈,而赵妈妈正是大太太的陪房,这府里的厨房,素来是她的地界。她照旧揉着手里的面团,头也不回地哼道:“前儿大太太特意吩咐了,桃胶要留着给老太太炖补品。你要去秉大太太,那再好不过,省得回头上边问起,说我们乱用珍贵食材,我们可担待不起。”
      樱红心里一沉。她哪能真去秉大太太?真去了,只怕会被大太太轻描淡写挡回来,反倒更要不到东西。刚看姑娘着急的样子,只怕会耽误事。
      樱红急声道:“平时你们怠慢也就罢了!姑娘这两日茶饭不思,就想喝口桃胶羹清一清胃,知道你们靠不住,才打算自己在小厨房做,这怎么就成了浪费?以前三老爷在的时候,姑娘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别说桃胶,就是燕窝,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别欺人太甚,不管如今怎样,姑娘还是这侯府的正经主子!”
      樱红起初只是给姑娘确实需要桃胶找个合适的理由,说到后边,往日受的委屈全涌了上来,声音陡然亮了几分,底气也足了。
      许嫂子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歪过头去,索性不再搭话。恰在这时,陈嫂子端着菜盆从外间进来,见状连忙打圆场:“哎呀,许嫂子这是把事想拧了!”
      她笑着转向樱红,语气和善:“赵妈妈是交代过要精打细算,可那是指无谓的糟蹋。主子们要用,怎么算浪费?” 说着便踮脚从架子顶层的深灰瓦罐里抓了一小把桃胶,又拣了一把饱满的红枣,递到樱红面前,让她用干净帕子包好。末了,还从灶边拎过半罐牛乳塞进她手里。
      “这牛乳、红枣配着桃胶熬,最是滋补开胃。” 陈嫂子细细叮嘱,“四姑娘若是嫌自己做着麻烦,明日派人来说一声,我亲自炖好了送过去。”
      樱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攥紧东西,对着陈嫂子再三道谢。生怕许嫂子又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敢多耽搁,脚步匆匆地往汀兰轩赶去。
      全部讲完,樱红长长舒了口气。
      “姑娘,她们平日对汀兰轩就怠慢,今儿也太过分了!若不是按您说的去争,这些东西怕是一样都到不了咱们手里!就这,铜线还是旧的!” 樱红攥着帕子,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气闷。
      沈瑾棠点头赞道:“做得好。以后再这样,直接凶回去,别怕。”
      樱红脸上一热,方才的硬气散了些,露出几分局促:“其实奴婢方才心都快跳出来了,就怕没把东西要成,反倒耽搁了姑娘的正经事。” 她顿了顿,终究按捺不住好奇,抬眼小声问,“姑娘,从前遇上这等事,您不是自己憋着气,就是去求老太太做主。这回怎么反倒让我去找大太太呢?”
      “祖母虽是一家之长,可府里中馈早交了大伯母打理。我以前事事绕开她去求祖母,大伯母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再加上我和三姐姐本就不和,她就更烦厌烦。这些下人敢怠慢,根子不就在大伯母对我的态度上?再说,总去找祖母,一次两次她还能向着我,次数多了,难免会觉得我不懂事、爱生事。”
      沈瑾棠话锋一转,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倒不如借大伯母的势‘狐假虎威’。下人们大多不敢真闹到她跟前。就算真去了,就算她心里再不待见我,当着下人的面,总要端出几分长辈关爱晚辈的样子。毕竟,她这个‘当家主母’的体面,可不能落人话柄。”
      樱红听着眼睛都亮了:“姑娘,您真厉害!”
      沈瑾棠笑笑:“好了。咱们别互夸了。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
      樱红按沈瑾棠的吩咐,把桃胶用热水泡上,随后又找来剪刀和黄栀花粉,竹编小烘笼和两支粗细不同的狼毫笔。
      沈瑾棠先将海棠花用银簪挑成半开,然后让花萼朝下,挨个摆在烘笼的细竹篾上。碳炉生着火,烘笼架在上面,火苗压得极低,只让热气慢慢往上冒。每隔一会儿,她便用银箸轻轻翻动花朵,让花瓣两面都能沐到热气。她教了樱红如何翻动花朵,如何注意火候,自己又去做其他的。
      她取过那方碧色帕子,剪刀在她手中灵巧的将帕子剪成数片大小不一,与海棠叶相似的形状。叶尖微卷,带着些许自然的弧度。接着用更深的碧色丝线,几下子下在“叶片”上绣出若隐若现的叶脉纹路。虽只寥寥数针,却立刻让这“叶子”活了起来。
      接着沈瑾棠把指尖沾湿,循着素纱帐的经纬,小心翼翼地撕出数片极不规则、边缘带着毛茸茸纱絮的薄片,大小不过指甲盖般。这薄纱清透如烟,月白的颜色更是自带一种清冷朦胧的光晕。
      “小姐,这纱是要……”樱红看得目不转睛。
      “晚点要用的。”沈瑾棠顾不上解释,忙着去查看桃胶的情况。
      热水泡了这段时间,外边已经软了,只剩中间还有些硬。可此时也等不了了。沈瑾棠分了一半桃胶出来,把化了黄栀花粉的清水倒入其中。仔细搅拌均匀,混合成半透明,透着暖意的淡黄色胶液。
      这时,院子里传来姚妈妈的声音。
      沈瑾棠怕她知道自己在做的东西,平添麻烦,忙和樱红把炭盆和搬到屏风后藏起来。
      姚妈妈在琼琚苑把早上松鹤堂的事情打听清楚后,脚下没停,径直又去了嘉禧院。她盼着能在大太太面前递个话,再顺嘴说几句“四姑娘不懂事”的附和话,讨大太太欢心。
      没曾想刚跨进院门,就被守在廊下的赵妈妈拦了下来。“姚妈妈来得不巧,”赵妈妈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大太太正和账房先生核月例,实在抽不开身见客。”
      不等她开口,赵妈妈已抢先一步,声音压得低了些,话里却藏着锋芒:“妈妈也该明白,大太太派你去汀兰轩,是看重你细心妥帖。你如今守着四姑娘,就该多上心管教,别让她动不动就在长辈面前闹别扭,惹得老太太不快,还连累三姑娘受指责。这比天天来跟前露脸,可强多了。”
      她顿了顿,扫了眼姚妈妈,语气带着几分自得道:“我如今帮大太太管着采买和厨房的事,倒也能替她分去大半心力。姚妈妈在汀兰轩把差事当好了,也是一样的体面,不必总惦记着回这边来。”
      话里的暗示再明白不过。没管好四姑娘还想来邀功?况且主院早已没有她的位置了。姚妈妈脸上一阵发烫,只得强压下不甘,灰溜溜地离开了。
      姚妈妈揣着一肚子憋屈回了汀兰轩,刚掀帘进屋就看到桌上的零零碎碎。她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强压着翻涌的火气,躬身时语气里已带了几分不耐:“姑娘这又是折腾什么?有闲心弄这些杂七杂八的,倒不如看看书,也省得在外头惹是非。”
      沈瑾棠脸上装出几分孩童的顽皮笑意,随手拿起那方碧色帕子晃了晃:“妈妈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就是在《香闺绣谱》上见了个花样好看,想着用帕子剪个样子试试,哪儿算折腾了?一会儿就收拾得干干净净。”说着,她眼角余光扫过那罐牛乳,语气忽然软下来,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方才忽然想喝牛乳,便让樱红去厨房取了点。这会子看着牛乳,倒想起妈妈最会做牛乳糕了。” 她抬眼望着姚妈妈,眼神清亮又带着几分恳切,“姚妈妈是得了大伯母嘱咐来照顾我的,不过是做道小点心,应该不算劳烦您吧?”
      姚妈妈愣在原地,四姑娘这番话说得软绵,却句句踩着她的顾忌。赵妈妈在嘉禧院的话还在耳边,顿时有点心灰意冷。她喉间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最终只能硬邦邦地应声 “是”,转身往小厨房去时,脚步都比平日沉了几分。
      沈瑾棠松了口气,忙去屏风后查看。
      此时,海棠花也烘好了。花瓣边缘略有些蜷曲,原先饱满的汁水收了大半,摸起来带着些微的韧劲,却依旧保持着鲜亮的粉色。
      “让这海棠,添点不一样的春色。”沈瑾棠手下不停,语气里带着一丝兴致,像是在给樱红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她取过一枚海棠花包,先用透明的桃胶极薄地涂了一层在内层花瓣上,以锁住水分和原本的粉嫩。接着,换了一支更细的笔,蘸取淡黄色的桃胶,轻轻扫在花瓣最外缘的弧线上。让黄色向内色的粉色自然过渡。
      原本粉嫩的花苞边缘,立刻泛起一层极淡的、如同被春日暖阳染上的浅金黄色,比单色更显别致灵动。
      过程看着简单,实则非常麻烦。涂桃胶的过程要又细又慢,笔落得重了,容易把花瓣碰掉;涂的快了,色泽不均匀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樱花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了沈瑾棠落笔。只时不时的把桃胶拿去加热,防止桃胶干掉用不了。
      就这样从下午一直忙到点灯。除了姚妈妈进来送点心的时候稍微停了停,沈瑾棠连吃晚饭都只匆匆扒了几口,便争分夺秒地赶工。
      等所有的花瓣都涂好,桃胶也干了,沈瑾棠剪下寸许长的铜丝,一端弯成小钩勾住花萼内侧,顺着花萼缠了三圈,末端捏紧压平。四朵海棠一一固定好,居中的一朵略大,两侧的小巧些,铜丝尾端都留着半寸余量。
      樱红一边惊叹沈瑾棠的手工,一边心疼地劝道:“姑娘,时辰不早了。这些花也弄得差不多了,要不先歇了?明日一早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
      沈瑾棠正用指尖小心夹起一片月白素纱,仔细地粘在固定好的碧色缎叶后边,努力营造出晨雾氤氲的效果。听了樱红的话,只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这点做完再休息。今日只能大体完成,明日还要细细调整。”
      樱红只好将烛芯剪亮了些,又添了杯热茶放在沈瑾棠手边。
      温热的茶水稍稍驱散了深夜的寒意。沈瑾棠手下动作更快了。最后时过三更,总算又做了三朵海棠花出来。沈瑾棠这才在樱红的催促下,把桌子上的东西仔细收好,上床休息。
      早起去给沈老太太请安,沈瑾棠难免有些精神不济。沈老太太以为她是昨日见过母亲后心里不舒服,语带不满安慰道:“你母亲素来清冷,如今的日子既是她自己所求,你犯不着为她伤神。你身边还有祖母、伯母和姐姐,都是一样的。”
      沈瑾棠无意解释,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玉棠倒是巧笑嫣然地接话道:“祖母说的是呢!你整日里惦记着些不开心的事,显得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没照顾好你似的。”还拉着沈蕴棠问,“二姐姐,你说是吧?”
      沈蕴棠本不想卷入两人之间的口角,但看到沈瑾棠整个人蔫蔫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同情,便不冷不热回道:“这点我自叹做的不够好,还要向你多学学。”
      沈玉棠还要再说,猛地想起昨早被责骂的事情,“哼”了声不再多言。
      沈瑾棠眼皮发沉,脑子里还惦记着做了一半的花簪,无意和沈玉棠费唇舌,权当没听见。
      从松鹤堂出来,沈瑾棠着急赶回汀兰轩前,还不忘找沈蕴棠问一句:“二姐姐,上次我说想去锦绣阁,你说‘晚点再说’。不知今日可不可以?”
      沈蕴棠愣住,一时想不起这是何时的事情,下意识地随意 “嗯” 了一声,正准备细问,抬眼却见沈瑾棠得了答复,连声道了句“多谢二姐姐”,便转身朝着汀兰轩的方向快步跑远了。青色的裙摆像只急着归巢的鸟儿,转瞬间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一回到汀兰轩,沈瑾棠立刻紧闭房门,开始最后一步。
      沈瑾棠将两支蝴蝶银钗拿到海棠花前比了比,选了一支蝴蝶翅膀嵌小珍珠的,手指灵活地穿梭,用细铜丝把四朵海棠花和珍珠蝴蝶银钗固定到一起。错落有致的碧缎叶片,烘托着海棠花色彩饱满。点缀其间的片片月白素纱,仿佛柔然停留在花叶之上的一缕最轻柔的光影。蝶翼米珠轻颤,蝴蝶就像刚落上初绽的双色海棠枝。
      樱红都看呆了。
      “姑娘,这也太漂亮了!奴婢瞧着和外边专做花钗的人手艺一样好。您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啊?从前您连刺绣都嫌麻烦,更别说摆弄这些细巧活计了。”
      沈瑾棠听这话时唇角忍不住往上弯了弯。这还是自己前世在花木房的时候,跟着那位沉默寡言却手艺绝佳的老妈妈学的。当时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制作通草花、缠花的记忆还清晰如昨。那时学这些,不过是想多挣几个钱让日子过得舒服些,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这个用途。
      这个当然不能说。
      沈瑾棠对樱红露出一个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笑容,语气轻描淡写:“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是以前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有制作的方法,当时觉得有趣就胡乱记下了。昨日看到母亲房里的玉兰花,才想起来。这头一次试着做,手生得很。好多地方都做的不够好。”
      为了证明自己是“初次尝试”,她拿起剩下的三朵海棠花,往另一支蝴蝶银钗上固定时,特意放慢了动作,表现得笨拙和犹豫,并反复调整位置,显得确实不够熟练。
      樱红压根没注意这些,也没细想自家姑娘是在何处看过这类杂书,只觉得不可思议,由衷赞道:“姑娘第一次做就能做成这样,已经是极厉害了。这支四朵海棠花的,正好可以在春宴的时候戴。”
      沈瑾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那支四棠引蝶是给二姐姐的。现在这支三棠戏蝶才是我的。”
      “啊?”樱红手里的钗子差点没拿稳,“这么好看又费心思的东西,姑娘自己留着戴多好,为什么要送给二姑娘?太可惜了!还是最好看的那支……”她声音减低,带着点为主子不值的意思。
      沈瑾棠轻轻调整着蝴蝶的角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的眼神格外沉静:“不可惜。我送这支钗给二姐姐,是希望能缓和与二姐姐的关系。二姐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寻常的礼物她未必放在眼里。这支花钗新颖,她戴着去春宴,定能引得旁人称赞,心里也会高兴。我们关系好了,以后总归是对我有利。”
      话音落时,最后一处衔接也妥当。两支海棠花蝴蝶银钗总算都做完了,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别致非凡。
      沈瑾棠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真切的、带着成就感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将两支钗子放进铺着软缎的锦盒里,盖好盖子时,语气里带着点轻快:“走,咱们这就去见二姐姐。”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