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神域]巫女的棋局》程璃月

5、内部高速路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但在信号情报分析班这种分秒必争的地方，几分钟的静默已经算得上是漫长。就在菊池班长都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时，源明雅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那是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才会显得格外清晰的提示音。

　　她拿出通讯器，解锁屏幕。一张照片弹了出来，拍摄角度有些随意，显然是在匆忙中完成的。照片的主体是一个机柜式PDU（智能电源分配单元）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几行跳动的数字。

　　源明雅的目光，落在了最关键的那一行——【总功耗：4.8 kW】。

　　正如她所料。

　　那头钢铁巨兽，真的睡着了。

　　“警视？”菊池试探性地问。

　　明雅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通讯器的屏幕转向他。菊池凑上前，当他看清那个数字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身后的几名资深分析员也围了过来，看清屏幕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四点八千瓦？”一名分析员失声说道，“这功耗连我们这个分析班的空调都带不起来！顶多就是几台服务器处于待机状态的耗电量！”

　　“维持SAO那种规模的系统，哪怕只是300人的链接，”菊池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干涩，“峰值功耗应该在数百千瓦，甚至更高！就算现在是低负载运行，也绝不可能低于三位数的千瓦级！”

　　“召集所有人，立刻回到会议室。”源明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她已经抓住了那根从迷雾中伸出的线头，“包括田中课长，告诉他，我找到了‘物理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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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刚刚散会不到一小时的众人，又一脸困惑地聚集在了作战室里。田中课长等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源警视，我希望你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源明雅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她走到主屏幕前，将那张功耗读数的照片投了上去。

　　“这是五分钟前，我们驻守在ARGUS数据中心的同事，传回的SAO服务器集群的实时功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座的虽然不全是技术专家，但“千瓦”这个单位谁都懂。那个小的可怜的数字，与他们想象中支撑着一个虚拟世界的庞然大物，形成了荒谬绝伦的反差。

　　短暂的死寂后，田中课长强行辩解道：“这……这只能说明RECT的技术有了突破！或许他们开发了什么超低功耗的维持技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多么苍白无力。

　　一名技术部门的官员立刻反驳道：“课长，这不可能。FullDive技术的基础是海量数据交换和实时环境演算，这必然带来高能耗。这是物理定律，不是靠软件优化就能颠覆的。”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一边是“服务器根本没在运行”的物理证据，另一边，却是信号班确认无误的“海量数据仍在流入”的信号证据。

　　“可是，我们确实监控到了数据！”一名分析员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道，“全日本数百个节点的流量都指向那里，这是我们亲眼所见，数据不会骗人！而且，我们的监控显示，回传的数据也是从ARGUS的IP发出的！难道我们的监控设备全部出错了？”

　　这是一个尖锐的矛盾，仿佛陷入了一个逻辑死循环。

　　“你们的设备没有错，数据也没有骗人。”

　　源明雅开口了，她的声音让骚动的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她拿起遥控器，调出了那张巨大的网络流量拓扑图。

　　“请大家再看一次这张图。我们的监控节点，从各个医院的网络出口开始，经过地区ISP，再到东京的主干网络交换中心，最后，是ARGUS数据中心的入口网关。”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划过，每经过一个节点，那个节点就会被红圈标出。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ARGUS入口网关”这个节点上。

　　“到这里为止，我们的监控视野就结束了。我们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数据包通过网关之后，会继续沿着物理光纤，被转发到地下五层的SAO服务器上。但我们有谁，亲眼‘看’到了这一步吗？”

　　我们就像是站在仓库的大门口的保安，亲眼看着一车车的货物被运了进去。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进去看过。我们不知道这些货物在仓库里是被妥善保管，还是被立刻从我们看不见的后门，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田中课长立刻反驳，“ARGUS数据中心的网络出口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在SAO事件刚发生时，确实不可能。”源明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各位，别忘了，ARGUS公司，已经被RECT收购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明雅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家大型科技公司，在收购了一个拥有海量数据和成熟技术的数据中心后，会做什么？他们会拉一条高速内网专线——也就是我所说的‘后门’——将两个公司的网络核心连接起来，进行数据整合与迁移！我猜，须乡伸之正是利用了这条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并购后的‘内部高速路’！”

　　“他将来自那300名受害者的全部数据流，在ARGUS的网关处进行截留，然后通过那条内网专线，将它们全部秘密地转移到了RECT公司自己的服务器上进行处理！为了做到天衣无缝，他甚至会将处理完的应答数据包，再通过专线送回ARGUS的网关，由这里发出去，完美地模拟了‘SAO服务器正在正常工作’的假象。”

　　这番话彻底引爆了会议室。“这……这简直是瞒天过海！”佐藤分析员震惊地低语。

　　“所以，我们需要验证的，就是这个假象是否存在。”明雅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个假象有一个致命的、无法弥补的物理缺陷——它绕过了真正的SAO服务器！”

　　她看向菊池班长。

　　“我要在SAO服务器集群的对外出口主光纤上，物理接入TAP设备，也就是分光器。这个设备能复制一份所有流经光纤的数据，而不会对原始数据造成任何干扰。如果我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从这根出口光纤上，我们将检测不到任何传回那300名受害者NERvGear的数据包。我们将只能看到一片死寂，就如同干涸的河床！”

　　“这太冒险了！”田中课长立刻反对，“物理接入对方的光纤，这需要搜查令！我们现在去申请，等于直接告诉RECT我们在怀疑他们！这会打草惊蛇！”

　　“我们不需要搜查令。”源明雅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因为“搜查令”而面露难色的人。

　　“诸位，请记住。从2022年11月6日，SAO死亡游戏开始的那一刻起，ARGUS公司的那些服务器，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商业资产。它们是犯罪现场，是凶器，是证物！两年来，我们对它的监控和封存，都有完备的法律文件支持。RECT公司虽然在商业上收购了ARGUS，但他们收购的，是一个正在接受刑事调查的资产包。他们无权阻止我们对‘证物’进行进一步的勘察。”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锐利。

　　“我们的目标，是那几组属于SAO事件的服务器机柜，而不是RECT公司那些用于商业运营的新服务器。我们有充分的合法性，在属于我们管控范围内的‘证物’上，进行技术勘察。现在，只需要一份由对策本部长官签发的内部执行令就足够了。我相信，在‘功耗异常’这份证据面前，长官会批准的。”

　　一番话，有理有据，逻辑严密，直接打消了所有人关于法律程序的顾虑。

　　田中课长与她对视了数秒，最终，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缓缓地点了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