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起来了》沧海栗

4、普鲁斯特效应

　　“温柏！”池喻米的声音伴随三下急促的敲门声出现在门口。

　　温柏忐忑地拉开门，看见池喻米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两罐饮料。

　　“沈怀序把手环给你啦？”池喻米自然地探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温柏手腕上，“好耶，这样我以后就可以在这上面和你聊天了。”

　　“喻米，”温柏抽回手，低头摩挲着手环，“我想问你个事情。”

　　“嗯？”池喻米咬着饮料吸管，含糊地应了一声。

　　“手环的搜索记录会被查看吗？我刚刚搜了点东西，系统提示记录已自动备份。”

　　温柏抬头，对上了池喻米一脸玩味的表情。

　　“我在查记忆恢复文献。”温柏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哦。”池喻米撇撇嘴，显然对这个正经答案很失望，“一般情况下都会备份的，不过你可以开隐私模式。”

　　“把手给我，”池喻米伸手，在温柏的手环上快速点了几下，“好了。”

　　“谢……”

　　手环突然轻轻一震，弹出一条通知：

　　[系统提示：隐私模式已关闭，所有查询记录将用于服务优化]

　　池喻米：“……”

　　温柏：“……”

　　池喻米干笑两声：“额，看来沈怀序又升级系统了。”他晃了晃手上的饮料瓶，“不过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搜索记录啊？”

　　“如果沈先生看见我在搜这种，不会觉得我很不专业吗？”他接过池喻米递来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后皱眉，“唔……好甜。”

　　“甜吗？”池喻米举起手中的饮料，疑惑地看了一眼配料表，“我感觉没有什么味道呢。”说完，他的腕表屏幕突然跳出一个困惑的像素表情。

　　温柏被逗笑了：“这个好可爱。”

　　“设置里面开的，开完就会跟随你的心情自动显示了。”池喻米在温柏的手环上滑动，三秒后，温柏的腕表屏幕就闪烁起了呕吐的表情。

　　他有些尴尬，想把手腕往后藏。

　　“没事，”池喻米接过温柏手上的饮料，耸耸肩，“他们也都不喜欢这个饮料，我习惯了。”他想了一下，“不过，我觉得不会。”

　　“什么？”

　　“沈怀序不会觉得你不专业。”他认真地看着温柏的眼睛，“如果你什么都不查，我才会觉得你不专业呢。”

　　“站在门口聊什么？”沈怀序的声音突然从走廊阴影处传来。

　　“哇啊！”池喻米被吓得直接撞上门框，温柏也稍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沈怀序挑眉，“我这么吓人？”

　　“没有没有！我只是刚好想活动活动。”池喻米立刻开始原地高抬腿，“不过……你……上来……干嘛？”

　　“拿锥阻环，”他瞟了一眼，“倒是你，在这闲聊是准备把工作全都堆给祁楚？”

　　“没有……”池喻米撇嘴，手上拿着两瓶难喝的饮料下楼了。

　　温柏看着他的背影，轻笑出声。

　　“笑什么？”沈怀序转头。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代号起了为什么不用。”

　　“池喻米看别人都有代号，觉得起个代号很酷，不过……”

　　楼下突然传来“轰”的闷响，紧接着是池喻米夸张的惨叫：“祁楚！这玩意会咬人！”

　　沈怀序太阳穴跳了跳，“……一般都在战斗场上用。”

　　温柏低头抿唇，手环上的表情悄悄变成了偷笑。

　　翌日清晨，温柏被刺眼的阳光叫醒。他眯着眼看了看手环——7：15。

　　他走到一楼，看见沙发上边吃三明治边查找资料的沈怀序。

　　“沈先生，我昨晚查找了一些关于恢复记忆的资料。”温柏站在沙发旁，“您现在要试试吗？”

　　“先吃早餐。”沈怀序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好的。”温柏坐下，接过沈怀序递来的三明治，“您听说过普鲁斯特效应吗？”

　　“你说。”沈怀序拿起牛奶盒。

　　“普鲁斯特效应是指只要闻到曾经闻到过的味道，就能开启当时的记忆。”温柏不的声音轻了几分，目光一直定格在手上的三明治。

　　“所以我在想，或许您能多试着闻下实验室的味道，或许能想起什么。”

　　沈怀序将牛奶推到温柏面前：“谢谢你，等会可以试试。”他将包装纸对折，精准投进垃圾桶，“以后和我说话不用说敬语的。”

　　“好的沈……”温柏顿了顿，“怀序。”

　　“嗯。”

　　沈怀序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起身时揉了揉温柏的发顶，“吃完来实验室。”

　　“嗨！又见面了。”正在收集能量的谢尘抬头，手套上还沾着能量晶体的碎屑，“三明治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谢谢，很好吃。”温柏站在实验室门口，目光却落在沈怀序身上，对方正专注地盯着全息投影的数据流，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

　　温柏轻声开口：“现在开始会打扰你吗？”

　　沈怀序的动作顿了顿，头也不抬地勾了勾手指：“过来。”他随手关掉投影，光点如星尘般消散在空气中，“先说说你的方案。”

　　温柏走近能量收集台，目光扫过那些被小心陈列的能量载体，侧身询问谢尘，“会打扰你工作吗？”

　　“当然不会。”谢尘笑笑。

　　温柏点点头，随即看向沈怀序，“我想先从这些用过的能量载体开始。”他指向一个青瓷香炉，炉内残留的香灰还保持着使用时的螺旋状，“既然你失去的是工作记忆，这些经常接触的能量源……”

　　“从它开始。”沈怀序掀开炉盖，一股陈年的沉香气混合着能量残留的波动弥漫开来。

　　香炉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沈怀序任由烟雾拂过鼻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能量。

　　青瓷香炉第三次点燃时，沉香木突然“噼啪”爆出火星。温柏正要调整火候，却见沈怀序猛地按住他的手腕。

　　两人都愣了一瞬。

　　“火候不对，”沈怀序松开手，声音有些哑，“换一个吧。”

　　温柏点点头，转向玻璃酒杯，杯底残留的能量结晶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沈怀序低头轻嗅，眉头微蹙——只有冰冷的气息，没有记忆的波动。

　　他们又试了那把刻着符文的剑。温柏看着沈怀序的指尖拂过凹凸的文字痕迹，期待着什么，但对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实验台角落的紫砂壶、书架上的青铜罗盘、甚至窗边那盆据说能储存能量的兰草……一件件试过去，沈怀序的表情从专注逐渐变得疲惫。当最后一件古物——那个据说能记录声音的海螺风铃也被放下时，温柏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温柏有些泄气，伸手探了一下能量场，光点在他的指缝间穿梭。

　　“先休息吧，等会再想办法。”沈怀序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失望，只是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门突然被撞开，池喻米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举着两杯咖啡：“温柏！休息时间到！猜猜我在楼下发现了什么？”

　　温柏接过咖啡。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掌心，热气氤氲中，他看到沈怀序朝他微微颔首。

　　“去吧。”

　　温柏跟着池喻米走进休息区，咖啡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池喻米一屁股坐在窗边的的懒人沙发上，长腿随意地架在茶几上。

　　“说说吧小苦瓜，怎么垮着个脸。”

　　温柏捧着咖啡杯，把尝试唤醒记忆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池喻米。说到第三次点燃香炉时，池喻米忽然噗嗤笑出声。

　　“怎么了？”温柏有些疑惑。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池喻米放下咖啡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果失去一个感官，那对环境的感知会更加敏感。”

　　他神秘兮兮地前倾身体，“不如，试试蒙着眼睛闻？”

　　走廊不适时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池喻米立刻缩回沙发里。

　　谢尘提着能量检测仪匆匆跑过，嘴里念叨着“又泄露了”。在经过休息室时突然驻足，盯着温柏看了两秒。

　　“诶？你在这里啊，沈哥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

　　温柏摇摇头。

　　谢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笑着走了。

　　池喻米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突然，他抓起旁边的抱枕蒙住温柏的眼睛，“不过这个主意真的可以试试！”

　　温柏眼前骤然一黑，鼻尖蹭到抱枕上淡淡的薰衣草洗衣粉味，他下意识抓住池喻米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环。

　　“等，等一下——”

　　“现在就走！”还没反应过来，池喻米已经拽着他冲出实验室，温柏踉跄了一下才跟上脚步，“要抓紧时间，还有四天就要去比赛了！”

　　推开实验室门时，沈怀序正在调试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听完他们的提议，他悬在播放键上方的手指顿了顿。他像门外看去时，温柏还抓着抱枕愣在原地，发梢微微翘起一撮。

　　“可以。”

　　温柏快步回到宿舍，从床头取出常用的黑色眼罩。

　　回到实验室时，沉香已经重新点燃。温柏走到沈怀序面前，踌躇了一下才开口。

　　“要不用这个？”

　　沈怀序抬眼，目光落在温柏手中的眼罩上。他放下香炉，微微低头示意。温柏踮起脚，手指擦过沈怀序的鬓角。

　　发丝比想象中柔软。

　　黑色布料覆上眼睛的瞬间，沈怀序那张总是冷峻的脸忽然变得陌生。锐利的目光被褪去，只余下紧抿的嘴唇。

　　“有感觉吗？”温柏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