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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情绪逻辑模块乱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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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高阶数学研习营的第一天。
整个研习营为期四天，由U市的枫林高中承办，来自各地重点高中的数学特长生齐聚一堂，前三天为课程讲授与分组研讨，最后一天则是个人赛与团队赛两项角逐，成绩将计入全省竞赛记录，并择优推荐入省集训队。
“走吧。”顾然拎起自己小巧的CCD摄像机，冲着正在背包里翻找笔袋的唐嘉浩笑，“大讲堂集合时间快到了。”
“等我一下。”唐嘉浩合上拉链，顺势把一瓶水塞进背包侧袋，然后拉开门。
他们并肩走在去大讲堂的林荫小道上，阳光斜洒下来，洒在两人肩头，投下两道相近又微妙错位的影子。
“你昨天有没有睡好？”唐嘉浩侧过头问。
顾然打了个哈欠，“一开始睡不着，但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睡死了。”
“是吗？”唐嘉浩瞄了他一眼，嘴角轻轻勾起，“那就好。”
顾然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还在感慨，“我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出来参加这种活动诶。之前每次你们出校，我都只能留在家里写作业，仿佛我跟这世界隔了一个围栏。”
“至少现在围栏拆掉了。”唐嘉浩说完，顺手帮顾然把背包带从肩上扶稳。
就在此时，大讲堂的高大玻璃门出现在前方，已有不少学生提前抵达，在门口三三两两地等候。
两人一走进讲堂，顾然便被四面八方的热烈讨论声吸引。他抬起摄像机对着周围录了几段，还顺手拍了唐嘉浩认真查看讲义的模样。
唐嘉浩和顾然走到靠窗第二排的位子坐下,顾然把CCD摄像机摆在角落，又顺手拉了拉唐嘉浩座位底下的电源插排。
“这里的插头不太稳，你插座往右拧一下。”顾然低声提醒。
唐嘉浩蹲下调整电源，抬头就对上顾然低垂的目光。
“你怎么这么会找位置？”他笑着问，“靠窗第二排，灯光刚好，又有电源。”
“因为我想拍你上课的时候打瞌睡。”顾然扬眉，“素材要全。”
“……你能不能别老想着拿我素材写黑稿？”
“我可是非常公正的创作者。”
唐嘉浩瞥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正调试着设备，前排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嘉浩，早啊。”
唐嘉浩循声望去，只见裴临风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衫，干净挺括的布料勾勒出流畅的身形。他头发依旧是柔顺的偏卷，露出额角，清爽又稳重。
顾然从摄像机后慢慢抬起头，望着两人间熟稔的互动。
他没插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的手却悄悄按了暂停键。
他并不讨厌裴临风，甚至从客观角度来看，裴临风几乎是完美的同龄人代表：谦逊、有礼、聪明、外形出众。
但……他为什么会想把他从唐嘉浩身边推开呢？
“你这边还有位子吗？”裴临风看着唐嘉浩左侧空着的位置，“我可以坐这儿？”
顾然忽然抬头：“这个位置有人了。”
唐嘉浩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顾然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江砚的位置。”
“江砚？”裴临风显然对这个名字不熟，但也没有强求，“那我去后面那张桌子找位子吧。”
“嗯，好。”唐嘉浩点头。
裴临风依旧笑着，仿佛毫不在意，可顾然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晚上还记得哦，我们说好了一起出去吃饭。”裴临风冲他眨眼，语气温柔。
“好啊。”唐嘉浩一如既往地答应，语气随意自然。
可一旁的顾然却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袋里轻轻炸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仿佛闷着一口气，堵着，又不疼，就是不舒服。
脑子里像卡了一个死循环。
“晚上……一起吃饭？”
他们两个吃饭是怎样？边吃边谈小时候？还是……
顾然握紧手中的原子笔，毫无察觉自己的系统已经悄然发生波动。
他察觉不到代码运行的紊乱，无法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逻辑模块正在逐步陷入某种乱码，只觉得自己耳边轰地一声，某种不明情绪从胸腔爬上喉头。
“临风同学！”这时远处传来叫声，是明德高中其他学生。
“我过去了。”裴临风冲唐嘉浩挥挥手，优雅地转身，往教室前方走去。
直到他身影远去，顾然才感觉有点喘口气的空间。
他不太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撒谎。
明明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他只是——
不太想看到唐嘉浩身边突然多出另一个人。
更不想是那样的一个人。
顾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忽然察觉后背隐隐有些发热，脑内像涌起一小团迷雾，模糊又紊乱。
“你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他轻声问。
“我们是发小。”唐嘉浩回过头，“从小一起长大，上学也在同一所学校，直到我转学之前。”
“你们关系很好？”
“算是吧。”唐嘉浩顿了顿，“他以前对我挺照顾的，像哥哥一样。”
顾然没说话。
他低下头继续调着镜头，手指在触控板上缓慢滑动，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卡了一下。
像是突发的延迟。
心跳频率比往常快了一拍，又快了一拍。
顾然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哪里出错了。
“你刚刚说江砚会坐这？”唐嘉浩转头问他，声音轻轻的。
顾然回过神来，愣了下，“啊……是，是啊。”
“江砚有说这件事？”唐嘉浩皱眉回忆，“我怎么不记得。”
“……你可能太困了吧。”顾然胡乱解释了一句，立刻低头翻起桌上发下的讲义，“反正空位不能留着嘛。”
唐嘉浩歪头看着他，总觉得顾然哪里不太一样——话多了、眼神飘忽了，连耳朵尖都微红着。
几分钟后，江砚终于出现，一边嚼着奶油面包，一边走得晃晃悠悠，疑惑地看了眼顾然和唐嘉浩，又看看空位。
“坐。”顾然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椅子，“你不是说今天要坐嘉浩旁边吗？”
江砚狐疑地挑眉，“我说过？”
“你现在说不也一样？”顾然笑了一下。
江砚挠挠头，坐了下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你今天怪怪的。”
唐嘉浩靠在椅背上，斜了顾然一眼。
“是嘛？”
顾然别过头，不再接话。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可耳朵还是悄悄泛起了热意。
———
从早上八点到傍晚六点，整整十个小时的高强度研习终于结束。
讲台上的老师一边收拾资料，一边笑着说：“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内容会更烧脑。”
学生们一片唏嘘，有人揉着太阳穴，有人半趴在桌面上不想动。
唐嘉浩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支黑色自动铅笔，终于从那张刷满公式的纸堆中抬起头。他转了转脖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整个人像刚被从油锅里捞出来一样松垮。
“我觉得我刚才的灵魂出窍了三次。”江砚瘫在旁边，“再来五分钟我脑子就要当机。”
“感觉脑袋烧了一百次。”唐嘉浩揉着太阳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一个老师连续讲了八小时还能那么激动。”
“……是他激动，又不是你。”顾然慢悠悠地接话，“你中途打了三次瞌睡，第四次差点把头磕在桌角上。”
“你看到啦？”
“全拍下来了。”
“你删掉。”
“你出剪辑费我考虑一下。”
唐嘉浩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整理自己的东西。
讲堂里人声渐杂，学生们一边收拾一边互相交谈着今天的课程内容，虽然多数人都精疲力尽，但从眼神里仍能看出些微兴奋，仿佛刚刚冲完一场高强度副本，意犹未尽。
顾然坐在原地，正低头看回放的素材，镜头里偶尔闪过唐嘉浩歪头咬笔、眉头紧皱解题的画面。他嘴角微扬，目光却悄悄朝唐嘉浩那边飘去。
唐嘉浩转头看了眼顾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欸，我一会儿和裴临风出去，你呢？今晚有啥打算？”
顾然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合上摄像机的盖子，语气轻快：“你以为我没人陪就会无聊死？拜托，我的人生自己制造乐趣就行。”
他说着，一把抓住旁边正准备收书包的江砚，把人拖过来，“我们等会儿去操场打球，对吧？”
江砚：“哈？？？”
“你不是一直说想要秀一波球技认识外地的妹子吗？”顾然挑眉，“机会来了。”
“我啥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江砚一脸疑惑。
“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顾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唐嘉浩无奈地笑了笑，把笔塞进包里拉好拉链，“好吧，那你别玩疯了，早点回来。”
“你也是。”顾然回他，“甜品店小心不要吃太腻。”
“怎么，怕我胖？”唐嘉浩调侃。
顾然微微挑眉，语气意味不明：“你胖不胖，我最清楚。”
唐嘉浩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嘴，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嘉浩。”
裴临风站在走廊尽头，光影从窗格斜斜照下来，他穿着米白色风衣，手上还拿着一支保温杯，整个人像是从哪个文艺画报里走出来的。
唐嘉浩拎起背包，跟顾然和江砚摆了摆手，“那我走啦。”
“拜拜，别重逢旧爱就忘了新欢呀。”江砚举手打趣。
“去你的。”唐嘉浩笑着应了句，朝门口走去。
顾然目送他离开，直到唐嘉浩和裴临风并肩走进黄昏光晕中，他才垂下眼帘，将摄像机重新收进包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又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一团蓬松却沉重的棉花，堵得他说不出话，也不想再和任何人打趣。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江砚见他一直沉默，试探着问。
“啊？没事。”顾然猛然回神，努力挤出个笑，“走啊，去操场，让青梅足马都见鬼去吧。”
“啥足？”江砚一脸懵。
“踢足球。”顾然拎起包，率先朝外走，“去草场发泄一下。”
“咋又改成踢足球了？”江砚愣了愣，连忙追上去，“我怎么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我哪有？是你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