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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陌生的躁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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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高中的宿舍楼，意外地还挺新的。”唐嘉浩望着眼前的灰白色五层小楼，评价道。
宿舍楼前的小花坛修剪得整齐，阳光落在青绿灌木上，透着静谧。楼体外立面是淡灰色的防水涂层，每层阳台都装有防盗窗。风吹过，晾衣杆轻轻晃动。
走廊尽头传来打闹声和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其他学校的学生正陆续搬进宿舍，空气里弥漫着夏天特有的躁动与期待。
在这片喧嚣中，顾然却异常安静。
他拎着包，手里拿着CCD摄像机，一路没怎么说话。
唐嘉浩察觉到了，偏头看了他一眼。顾然一向活泼，尤其是对这种第一次外宿、不用报备就能和同学连住四天三夜的事，本该说个没完才对。
但他今天话少，眼神也有些飘。
“在想什么？”唐嘉浩问。
顾然回神，眨了下眼，“没，就是有点热。”
“不像。”唐嘉浩眯起眼，“从刚才遇见临风起你就心不在焉。”
顾然扯了下嘴角，“那不是你发小么，我不太好插话。”
“你不想插话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安静。”唐嘉浩一针见血。
顾然别过脸，望向走廊尽头那扇通往天台的门，“真没事，可能就是不习惯……你突然冒出个老朋友，聊得那么熟，我不好意思打扰。”
“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唐嘉浩忽然打趣。
顾然一怔，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我哪有！你想太多了！”
“那你刚才那副臭脸是？”
“我哪有臭脸？我那是……太热了、脸出汗。”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拿手扇风，“还有，我本来就长这样！”
“行行行，顾·最不会撒谎·然先生。”
顾然啧了声，把头扭向别处，“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喜欢管我了？”
“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也是你保姆，四舍五入就是你家长，我当然得管你了。”唐嘉浩故意抬高辈分。
“那保姆先生，我上厕所也要向您报备吗？”
“嗯，那当然要了！要是你这个熊孩子走丢了怎么办？”唐嘉浩一脸看孩子般的不放心。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提着行李上楼，来到三楼的308房间。
顾然拿出钥匙，“开门了。”
他还特意举起手中的CCD摄像机对着门口比了个V手势，然后大力一扭，门“咔哒”一声打开。
宿舍房间不大不小，两张上下铺靠墙摆放，靠近窗的那张床铺上堆着几件备用的被褥和折叠好的床单。每张床下都有一个简易置物柜和椅子，靠门处各有一个书桌。另一侧是一间带有玻璃门的独立卫浴，瓷砖干净整洁，通风窗能看见外面远处的一小块树林和一座低矮的教学楼。
“比想象中好，”顾然环视一周，“还以为会有蜘蛛网。”
“你这是对人家的高中有偏见。”
顾然小跑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涌进房间，照得灰尘粒子在空气中飞舞，他仰起脸眯眼感受那束光，“天哪……我真的外宿了。”
“你才反应过来？”唐嘉浩一边打开行李箱，一边把书本和换洗衣物按顺序放进桌子抽屉。
“我原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
“你想多了，谁会一辈子都被关家里。”
“我你不知道的，妈以前管很严，每晚十点前必须回家，稍微在外待久一点就会收获赵女士的夺命连环call。”
“那这次怎么放你出来了？”
顾然把摄像机放在床头，耸肩，“可能因为你。”
“我？”
“她说有你一起就放心。”顾然转头笑了笑，“所以没反对，还叫我别熬夜打游戏。”
“把我当保姆了啊。”唐嘉浩坐在下铺整理洗漱包，“不过也好，正好看看顾然同学失控是什么样。”
“那你等着，”顾然扬起嘴角，“今晚肯定十二点之后睡。”
“真当自己是大爷？”
“第一次当自由人，不行？”顾然语气轻松，在房间里转了转，却没再对着摄像机表演。
“各位观众！这位就是我亲爱的室友唐嘉浩，他正在——哎呀你干嘛！”
“别拍我，我素颜。”唐嘉浩一脸无奈地把镜头拨开。
“刚才谁说自己是保姆？这就怕了？”
“怕你剪片黑我。”
“啧，小心眼。”
两人说笑间，顾然也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虽然他第一次自己整理，动作却利落有条理，物品摆放清晰明确。
阳光斜照进房间，落在白墙与木柜上。窗外蝉鸣阵阵，像是为这次研习营拉开热烈的序幕。
唐嘉浩看着顾然背对自己蹲在行李箱前，认真地收拾着一包一包的洗衣袋。他的T恤贴在后背，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他忽然有点走神。
他想，他到底还要把这份喜欢藏多久呢？
——
“吃撑了……”晚餐回来，和江砚道别后，顾然一回宿舍，就捂着肚子倒在自己床上。
“刚才不是还要点炒螃蟹和烤鸡翅当夜宵？”唐嘉浩一边脱鞋一边说。
“那时是脑子饿，不是肚子。”顾然把脸埋进枕头，声音发闷，“现在整个人都是酸辣粉和炸豆腐的味道……像剩饭回收站。”
“说得像你吃了三碗饭似的。”
“真吃了三碗。”
“……”
唐嘉浩没理他，打开浴巾包，“你不是说要检查一下你今天拍的素材？你先搞吧，我去洗澡。”
“好嘞。”顾然翻身爬到椅子上，打开电脑，插上数据线开始倒素材。
随着唐嘉浩推开浴室门，水声很快响起，白色蒸汽在门缝间若隐若现地升腾。
顾然戴上耳机，点开了一个名为“Bus_July01”的文件夹，里面是一连串路上随手拍的视频片段。风景、车窗、食物、笑声、同学们的打闹。
他点开其中一个，是唐嘉浩侧坐在巴士窗边，望着外头阳光斑驳的树影。他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微微笑着，眼角带着一点温柔。
顾然怔了怔。
他原本只是想检查画面是否清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只盯着唐嘉浩的脸在看。
镜头里的唐嘉浩，眉眼清秀，轮廓干净，安静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顾然看着，耳机里的音频都听不清了，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顾然！”浴室里传来声音，混着水声，有些模糊。
“嗯？”他回过神，摘下一只耳机，“怎么了？”
“洗发水忘了拿，帮我递一下。”
“……好。”
顾然起身，心还在刚才的视频画面里游荡。他走到唐嘉浩的床边，弯腰从行李袋里翻出洗发水瓶，脚步缓缓地朝浴室走去。
走到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
“来了——”浴室门开了一条缝，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顾然本来打算把洗发水递进去就走，可下一秒，门却开得更大了些——
唐嘉浩正站在里面，下半身围着浴巾，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水珠顺着锁骨和肩膀缓缓滑落。他皮肤不白却健康，身形虽不壮硕但线条流畅，是那种耐看型的匀称体格。
顾然有点呆。
唐嘉浩似乎没察觉他的凝视，只是伸手接过洗发水，“谢了。”
“哦……嗯。”顾然耳根莫名有些发热，声音小到快听不见。
门关上的一瞬间，顾然还站在原地，脑海里残留着刚才那副画面，久久挥之不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烫。
“靠……”他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荧幕上刚好停在唐嘉浩笑着转头看镜头的那一帧，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仿佛给那张脸镀了一层柔光。
顾然的手指悬在鼠标上，迟迟没有点击。
脑子里却像突然卡带了那样，不断回放着刚才看到的湿发、锁骨、浴巾，还有……那一点淡淡的、属于唐嘉浩的气味。
那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乳的味道，而是唐嘉浩独有的体味，带着刚洗过的清爽，却也有点让人说不出的……好闻。
“我是不是病了。”顾然小声自语，猛地关掉播放器，把电脑盖上。
就在这时，浴室门打开了。
“我好了，你可以洗了。”
顾然一抬头，看见唐嘉浩换上了干净的T恤和短裤，头发还没完全吹干，有几缕贴在额前，显得少年感十足。
“哦，好。”顾然迅速站起身，抓起自己的浴巾和洗漱袋，动作有些急促。
唐嘉浩看了他一眼，“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闷的。”他避开眼神，“快热死了。”
“空调我开了。”
“没关系，我快凉了。”顾然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走进浴室，砰一声把门关上。
而当他站在浴室里，脚踩着湿润的地砖，四周还弥漫着刚才的水汽与热气时，他突然僵住了。
——这就是唐嘉浩刚才站的地方。
浴室里残留着淡淡的洗发水香，还有属于那个人的体温，好像每一个角落都印着他的痕迹。
顾然靠着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说不清楚那种奇妙的反应来自哪儿。
他一直以来和唐嘉浩同住，按理说，应该早就习惯才对。
可为什么今天不一样？
为什么，那个画面，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用手捂住脸，耳朵还在发烫。
水流哗哗地响起，却洗不掉心头那种奇异的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