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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最高等级操作权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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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嘉浩用毛巾擦着湿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他没有回自己房间，却在顾然门前停了下来。
门关着，里面很安静。
唐嘉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住门把，推开了门。
轻微“咔哒”一声，门开了。一道月光照进来，落在床上那个少年身上。
顾然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他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腿并拢，表情平静，睫毛低垂。整个人好像从来没真正醒过，只是被放在这里，等着被再次启动。
枕头底下，一个圆形设备发出淡淡的蓝光，那是无线充电器正在工作，和顾然背部接触的地方微微闪着，补充电量。
唐嘉浩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他没有走进房间，也没开灯，怕打扰这个像被按了暂停的画面。
这时候，唐嘉浩没把顾然当成普通少年。
他知道顾然的系统已经进入休眠，所有主动思考的部分都沉睡了，表面神经反应几乎是零，只有那些维持生命特征的仿生循环还在默默工作。
唐嘉浩记得赵初曦说过，顾然的睡眠不是真的睡眠，只是一个被模拟出来的静止状态。
但也正因为这样，每次看到顾然这么安静地休眠，他都会觉得……一种奇怪的平静。
唐嘉浩嘴角不自觉扬起，露出一个很淡、却带着宠溺的笑。
“晚安。”他低声说。
然后小心关上门，好像怕吵醒那个由程序编织的睡眠。
他正要回房，刚走一步，就听到有人轻声叫：
“嘉浩？”
唐嘉浩抬头，意外地看到赵初曦正从客厅走上楼。她手里拿着一杯热柠檬水，穿着宽松的灰蓝色毛衣，脸上还有刚洗过脸的水痕。
她看起来比白天柔和很多，少了工作中的利落，多了些温柔和疲倦。
“洗好了啊，”她笑了笑，声音很轻，“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方便吗？”
唐嘉浩点点头，擦干头发，跟着她走向她的房间。
他从没进过赵初曦的房间。
只是偶尔经过时，看到那扇门总是半开着，从来没关严过。他原以为那是个私人空间，藏着成年人的秘密和不想让人看到的累，但今天，他第一次走进去。
房间灯光温暖，桌上堆满了文件夹、标签纸、香薰蜡烛，还有三台正在充电的设备。衣柜门边挂着一枚外企会议的徽章，墙角放着几个文件箱。
“有点乱。”赵初曦放下水杯，轻拍沙发让他坐，“白天没空收拾。”
“很有工作气氛。”唐嘉浩随口回答，目光很快被桌上一本打开的相册吸引。
相册页是有点发亮的旧纸，其中一张是四人合影——一男一女、两个差不多大的男孩，都笑得很开心。女人是赵初曦，旁边的男人戴黑框眼镜，笑得很温和，两个孩子站在中间，一个很像顾然的哥哥顾寻，另一个……
他刚想仔细看，相册却被赵初曦轻轻合上了。
“都是老照片了。”她语气平静，“以前的事。”
“嗯。”唐嘉浩没多问，只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知道，尽管这是赵初曦的全家福，但照片中的男孩绝对不是顾然。他内心有些猜测，但并不打算深究。
赵初曦坐下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今天学校的演出……我看了，很精彩。特别是顾然那几句合唱，声音……出乎意料地稳。”
唐嘉浩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嗯。”她目光柔和，“他的声带一直是个短板，再怎么模拟，也没法完全模仿人的发声结构。但你用插件调整了音准系统，还加了情绪识别曲线，我一听就猜到了。”
唐嘉浩眼神动了动，轻声说：“我只是……尽力试试。”
“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赵初曦看着他，语气温和，“你知道吗？你今天的表现……让我觉得，你正在完成你妈妈没做完的事。”
唐嘉浩低头，手指轻轻碰着沙发边，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像藏了很久：“我不是想代替她……我只是想，至少让她最后的作品，能变成她希望的样子。”
赵初曦点点头，没打断他。
“顾然……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朋友，也不只是一个系统。”唐嘉浩抬头看她，眼神从没这么坚定过，“他是我妈妈留下的心意。一个有情绪、有记忆、有温度的存在。”
“我知道他还有些不完美，有些东西还在模拟而不是真实。但如果我能找到更好的算法、更合适的机制、更好的优化参数……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成为——真正的顾然。”
“不是程序的1.0或2.0版本。”他停了一下，“而是……活生生的他。”
赵初曦听完，眼睛微微发红。
她没有马上回应，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意识到，当年那个留着厚刘海、抱着机器模型不放手的小男孩，已经悄悄长成了能继承她好友理想的人。
她慢慢伸手，轻轻按住唐嘉浩的手背，声音有点哑却非常温柔：
“你妈妈如果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非常、非常骄傲。”
赵初曦目光扫过那些带着纸香的项目档案，又回到面前的少年身上，语气缓和下来：
“其实……这两年，我做得并不算好。”
唐嘉浩抬起眼。
赵初曦看着自己指尖的纹路，陷入沉思：“我不是你妈妈那样的科研人员，就算工作再努力，也只是个做品牌外联的，懂一些数据营销和产品策略，再怎么学资料，对很多核心结构也始终是看得懂但调不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苦笑道：“一开始，我连顾然的缓存路径都找不到，只能靠你妈妈留下的标注图硬看。”
唐嘉浩愣了一下。
“他的初始系统很稳定，不会崩溃，但也不够聪明。”赵初曦望着他，“我曾试着写一些程序补丁，却发现自己连最基础的逻辑树都搞不定。系统有防御机制，发现我写的逻辑不合格，就会自动退回。你知道我当时多沮丧吗？”
她低声笑了笑。
“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顾然……不是一个玩具，也不是一个助手。他是你妈妈精心设计的、一个真正意义上会成长的孩子。不能靠修修补补来调整，更不能照着手册乱操作。”
唐嘉浩听着，喉咙微微发紧。
“所以，后来我改了方式。”赵初曦说，“不再干涉他所有行为，而是……观察他的习惯。观察他对世界的反应，然后记下那些偏差，再慢慢分析要不要优化。”
她停了一下，轻声说：“就像养一个孩子。”
“不是硬灌知识，不是设定路线，而是……等他自然地、慢慢地，变成他自己。”
空气安静了片刻。
然后她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墨黑色的平板电脑，手指轻轻按在指纹识别区。蓝光一闪，设备轻微震动，系统启动了。
她没有多说，直接点开一个加密的应用包，从底层架构里拉出一个文件夹。
“我已经整理了一套管理系统面板的权限，可接入顾然的核心系统，现在我加了你的用户字段。”
她操作很快，屏幕上指纹映射、权限授权、节点验证……一连串技术操作在她手指下完成，动作熟练又干脆。
唐嘉浩睁大眼睛：“您要把……”
她转头看着他，语调温和：“你是唯一能看懂他系统底层逻辑的人，最熟悉你妈妈写下的所有框架和注释，最理解她留下这个孩子的方式和初衷。”
“你和他天天在一起，了解他行为逻辑中的偏差、异常和可改进的地方。你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他设计了音调矫正系统，还和我一起装进他系统的。他没发现，但你做到了。不是谁都能在人和程序之间找到这么完美的平衡。”
“你能。”
她把平板转向他，另一只手拿出一支细长的生物密钥笔。
“我知道你可能会犹豫。但你妈妈把你教成了一个有分寸、懂尊重、有逻辑判断力的人。如果有谁能接下这个工作，不是我，不是研究所那些只看数据的团队，而是你。”
唐嘉浩盯着屏幕。
那是顾然的系统核心界面，右下角多了一个空白的用户信息栏，上面显示：等待绑定。
他喉结动了一下，嗓音有些低哑：“……我怕我会搞砸。”
“你不会。”赵初曦语气坚决。
“嘉浩，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顾然。”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少有的坚定，“我从没想过会有哪个少年，发现另一个人不完全是人类时，第一反应不是排斥或怀疑，而是主动靠近，甚至默默在背后守护他。”
她顿了顿，轻声补充：“你没有利用他，而是小心地尊重他，想给他更多自由，而不是控制。”
“我相信你。”
唐嘉浩心里一震，眼里像被什么轻轻触动。
他慢慢伸出手，接过平板。微光映在他的眉眼间，安静又专注。
“我向您保证一件事。”他看向赵初曦，声音清晰：“不管我有什么权限，我都不会改顾然的意识设定。我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赵初曦看着他，微笑着点头。
“谢谢您。”
“还有一件事。”唐嘉浩深吸一口气，手指慢慢按住生物密钥笔的识别点。冷金属碰到手心，传来轻微震动。他按下确认。
“就算我有了权限……您永远是顾然的母亲。这一点，永远不变。”
赵初曦听了，低头轻笑。
“我知道。”
她的声音轻得像春天的夜风，有些感触却不夸张，像是听到了一句让她安心的话。
下一刻，平板轻轻响了一声，屏幕上迅速显示【DNA识别成功·指纹录入完成】的系统提示。
“现在，把你手机也连上。”赵初曦轻声说。
唐嘉浩点头，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靠近平板的蓝牙区。一连串认证后，系统提示：
【已同步主控终端：唐嘉浩】
当前权限等级：最高级
备注：与赵初曦绑定为共同主控
唐嘉浩看着那行字，好久没动。
这意味着，从今以后，唐嘉浩就正式拥有顾然的最高等级操作权限，能通过手机直接对顾然的系统进行远程调控和维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嘉浩也和赵初曦一样，正式成为顾然的主人，是机器人顾然的唯二拥有者。
直到屏幕自动变暗，他才慢慢关上手机，深吸一口气。
赵初曦从桌边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好了，不早了，回去睡吧。从明天起，你就正式上岗，成为顾然系统维护员了。”
两人对视笑了笑，眼里有不用说的理解和默契。
唐嘉浩走出赵初曦房间时，已经深夜一点半。屋里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走廊尽头的感应灯还亮着。
他站在顾然房门前，隔着一道门，望着那个正在沉睡的少年。
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肩上多了一份责任，又像是……终于，有资格离他更近一些。
不是以系统管理员的身份。
而是，作为顾然的朋友，唐嘉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