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偶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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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还没响，整座城市仍在打盹。公寓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橘黄的光浅浅打在地板上。
邱迟盘腿坐在茶几前，面前摊着一堆从厨房搜刮出来的“武器”：水果刀、镊子、不锈钢汤勺、打火机，甚至还有之前童梓宸上次落下的金属面包夹。武器的中间摆着那装着他身体的胶囊。
“指挥官，你确定这玩意能用勺子撬开？”
他晃了晃那把汤勺，在胶囊外壳上比划了两下，表情夸张。
叶落棠的声音从意识里传来，一如既往的平静：“理论上这种高规格的生物封存装置需要专用解码器，但我们手上只有厨具。”
邱迟乐了，“那就把这玩意当食物使呗。”
他随手把勺子丢回茶几，金属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他又拿起水果刀掂量了两下。
胶囊静静地躺在茶几中央，表面还残留着太平间的冷雾。
邱迟把水果刀当螺丝刀，锋利的刀刃沿着接缝处试探性滑动，金属与刀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刀尖刚探进去半毫米，一股细微的电流沿着刀身爬上来，震得他手指发麻。
“嘶——”他甩甩手，“这玩意还带电，比保险箱还难撬。”
叶落棠轻笑：“谁让你当它是午餐肉罐头。”
邱迟不服气，手指在胶囊表面摸索着，指腹能感受到细微的纹路和几乎不可察觉的凹槽。
叶落棠提醒：“根据军方标准操作手册，这类封存装置通常内置多重保护机制。强行破坏可能会触发自毁程序。”
“自毁？”邱迟挑眉，动作一顿，“那我的身体岂不是要炸成渣？”
“......理论上是的。”
“那还是算了。”邱迟放下水果刀，转而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沿着胶囊边缘撬动，"我们得想个更安全的办法。”
他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胶囊，突然注意到底部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凹槽，像是某种接口。
这个发现让他眼睛一亮。
“指挥官，你看这个。”邱迟把胶囊举到灯光下，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玩意儿是不是需要插点什么？"
叶落棠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检索记忆：“......军方的生物封存装置通常需要匹配的密钥芯片才能解锁。”
“密钥芯片？”邱迟皱眉，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童梓宸给的副卡，“等等，这个会不会......”
他将金属门禁卡在胶囊底部比划着，当卡片靠近某个隐形凹槽时，胶囊突然发出轻微“咔”的一声，弹开一条细缝。淡蓝色的冷雾立刻从缝隙中渗出，在空气中形成诡异的漩涡状。
“卧槽！”邱迟手一抖，差点把胶囊扔出去。他下意识后仰，后脑勺“咚”地撞上沙发扶手，疼痛让他龇牙咧嘴。雾气在茶几上方凝结，隐约可见细小的电光在其中流窜，像是有生命般流动。
叶落棠急促道：“别动！这是量子态稳定剂挥发，接触空气会——”
话音未落，雾气突然坍缩成一道刺目的蓝光。
蓝光突然暴涨，像一条细小的闪电，猛地弹开他的手，顺带在他指尖留下一道红痕。
“疼疼疼！”他把手指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它翻脸不认人。”
壁灯闪了两下，室内陷入短暂黑暗。
黑暗中，胶囊“噗”地炸出一团冷雾，像深海气泡。
雾气散去，茶几中央多了一只陶土人偶。
人偶做工粗糙，表面布满龟裂纹路，像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但五官轮廓却分明是缩小版的邱迟，连那道标志性的眉骨伤疤都分毫不差。嘴角用黑色签字笔勾出上扬的弧度，胸口歪歪扭扭刻着两个红字：邱迟。
邱迟愣住，半晌才憋出一句：“……这也太丑了。”
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人偶的头，触感冰凉坚硬，完全不似活物。但当他的指尖滑到人偶的脸时，一道细微的电流突然窜上指尖。
叶落棠提醒：“别碰脸，裂纹里有量子稳定剂残留。”
邱迟“哦”了一声，改用指腹拨了拨人偶的左手。
左手突然张开，一块水晶碎片从掌心滚落，在玻璃茶几上弹跳两下，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碎片落地的瞬间，房间角落传来一声嗡鸣。那块被防尘布盖住的水晶球突然亮起微弱的彩光，光线穿透布料，在墙上投下旋转的光斑像一场微型极光。
邱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膝盖撞到茶几边缘也顾不上疼，一把掀开防尘布。
水晶球内部，原本静止的雪花此刻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小型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球体表面甚至开始微微发烫。
“这……”
“量子共鸣。”叶落棠低声道，“碎片与水晶是同源物质。”
邱迟捏起碎片，对着灯光。看似普通的水晶在光线下折射出绚丽色彩，内部隐约有极细的流光缓缓流动，像液态银河。当他将碎片靠近水晶球时，两者之间的空气竟然出现细微的扭曲，像是高温下的热浪。
“同源？”他皱眉，“那这是？”
“柏家的量子共鸣器。”叶落棠打断他，声音低沉，“理论上可以实现意识跨空间传输，但需要特殊的激活条件。”
邱迟突然站起身，举着碎片在房间里转圈，脚步在地板上踏出急促的声响。“等等等等等等，让我捋捋。我的身体变成这个小破人偶，手里还攥着柏家的黑科技碎片？这块碎片又能跟你家这个水晶球搞量子纠缠？”他停在窗前，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所以柏泽出现在学校不是偶然，我的‘死亡’也不是意外？”
叶落棠没有立即回答。邱迟感觉到意识深处传来细微的波动，像是有人在快速翻阅一本无形的书。片刻后，叶落棠沉声道：“将军，看水晶球。”
邱迟回头，发现水晶球投射的光斑已经组成一幅模糊的全息影像：幽暗的地下室里，数十个圆柱形培养槽整齐排列，每个槽体都浸泡着一具人体。最近的那个槽体前站着个人影，虽然画面失真严重，但那挺拔的军姿和利落的短发轮廓——
“柏泽！”邱迟扑到水晶球前，鼻尖几乎贴上球面。随着他的靠近，影像突然清晰了一瞬，足够他看清柏泽身上连接的数十条管线，以及培养槽侧面闪烁的编号：Q-001。
画面一闪即逝，跳出一串坐标：N39°54'16.7", E116°23'29.3"。
“这是......”邱迟瞳孔骤缩：“柏家旧宅！”
叶落棠迅速调出帝都三维地图进行比对:“西郊废弃区，地表建筑在开国大战中损毁，但地下结构完整。”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严肃，“将军，那里是军部划定的辐射禁区。”
邱迟咧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牙：“巧了不是，我上个月刚拿到辐射豁免权限。”他弯腰捡起人偶，指腹抚过人偶脸上的裂纹，然后小心地塞进外套内袋。水晶碎片则用锡纸包好，贴在腕表内侧。
他的动作突然一顿，“等等，你刚才说柏家的量子共鸣器？你怎么知道？”
意识空间里泛起细微的涟漪。叶落棠沉默了几秒，“我母亲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
邱迟挑眉：“你妈还是柏家的人？”
叶落棠声音轻得像羽毛：“研究员。”
邱迟张了张嘴，还想追问，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全息投影在空气中炸开：
【紧急通知：所有A级以上研究员立即上线。重复，紧急上线。】
发件人：军法处。
邱迟骂了句脏话：“我们偷东西被发现了？”
叶落棠快速分析着：“群发，不是针对我们。”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凝重，“但Z-02失窃的事肯定瞒不了多久。”
邱迟轻笑，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那就先发制人。”
五分钟后，设计院内部系统更新了一条状态：
【设计师叶落棠申请15天心理疗养假期，事由：战争创伤后应激障碍复发（附军方医院证明）】
时喆秒批：同意。还追加了一条备注：“好好休息，模型交给梓宸。”
邱迟对着批复界面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他伸了个懒腰走向浴室，“指挥官，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细微的摩擦声。邱迟瞬间绷紧肌肉，一个侧滚翻躲到承重墙后，右手下意识摸着靴子，却摸上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他微微一愣，又保持警戒状态。
窗帘微微晃动。借着月光，邱迟看到窗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盒。他等了三分钟确认没有其他动静，才蹑手蹑脚地靠近，用匕首挑开盒盖。
里面躺着两枚纽扣大小的装置和一张字条：
【B7层生物锁破解程序，有效期48小时。别问，别查，用完销毁。——T】
“T?”邱迟捏起其中一枚对着灯光观察，微型芯片在透明外壳下闪着幽蓝的光，”这玩意儿看起来像......”
“军法处最高级别的虹膜模拟器。”叶落棠的声音沉重，“将军，我们可能卷入了一个比想象中更大的局。”
邱迟却笑出声，把金属盒抛向空中又接住，“这才刺激不是吗？”他走向衣柜，开始翻找适合行动的衣物，“首先，我们得搞清柏泽为什么还活着。其次，查清谁在帮我们。最后——”他拍了拍装着人偶的内袋，“还得把我的身体变回去。”
叶落棠纠正：“顺序错了。”
“嗯？”
“首先，活着。”叶落棠的声音像一把刀狠狠劈下，“将军，从现在开始，我们随时可能被狙击。”
邱迟怔了怔，随即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响亮，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飞鸟。他擦掉笑出的眼泪，对着虚空行了个夸张的军礼：“遵命，指挥官，我还要带你兜风呢。不过在那之前......”他指了指厨房，“我建议先煮个面，我的肚子在抗议了。饿死的士兵可打不了仗。”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时，水晶球再次亮起。这次投射的影像里，柏泽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却直勾勾地“看”着邱迟，嘴唇微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有水晶球内部雪花旋转的沙沙声。
邱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缓缓走近水晶球，俯下身，想要看清柏泽的口型。影像突然扭曲，柏泽的身影被拉长、变形，最后化为一串闪烁的代码：
【记忆碎片载入中......79%......84%......】
叶落棠的声音异常严肃：“将军，往后退！”
邱迟本能地后退两步。水晶球内部的雪花旋转速度骤然加快，球体表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那些裂纹中渗出诡异的蓝光，与之前胶囊释放的雾气如出一辙。
“它要炸了！”邱迟一个箭步冲向沙发后方，几乎在同一时刻，水晶球发出刺耳的嗡鸣，然后——
“砰！”
一声闷响，水晶球炸裂开来。但想象中的碎片四溅并没有发生，那些飞散的碎片在空气中诡异地悬浮着，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战场、实验室、会议室......最后所有碎片突然转向，齐刷刷地对准了邱迟。
邱迟感到一阵眩晕，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他看见了自己——真正的自己，躺在某个实验室里，身上插满管线。看见了柏泽站在阴影中，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水晶球的装置。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操作台前忙碌，背影却莫名熟悉......
“将军！将军！邱迟！叶落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邱迟这才发现自己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我......我看到了......”邱迟喘着粗气，声音嘶哑，“我的身体......在那个实验室......柏泽也在那里......”
叶落棠沉默了片刻：“那些是记忆碎片。量子共鸣器在强行同步信息。”
邱迟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些水晶碎片已经全部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有地板上那个空荡荡的金属底座，证明水晶球曾经存在过。
“现在该怎么办？”邱迟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落棠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按照坐标去柏家旧宅。既然水晶球指引我们去那里，就一定有线索。”又顿了顿，“但首先，我们需要更多装备。”
邱迟点点头，走向卧室。在叶落棠的指引下，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金属箱，箱子的生物识别锁在扫描到叶落棠的虹膜后自动开启，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装备：匕首、微型爆破装置、电磁干扰器......甚至还有一把折叠式脉冲手枪。
“哇哦，”邱迟吹了声口哨掂着枪，“叶指挥，你平时都接的什么私活？”
叶落棠没接茬："带上干扰器和脉冲手枪。柏家旧宅可能有自动防御系统。"
邱迟熟练地检查武器，将装备一一别在腰间和腿侧的暗袋里。当他拿起最后一个装置时，动作突然停住了。
“这是......”
那是一个小巧的金属圆盘，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邱迟翻过来，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For S, in case of emergency.”
“应急用的。”叶落棠简短地解释，“可以暂时干扰方圆五百米内的所有电子设备。”
邱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圆盘收好。当他直起身时，窗外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不早了。”邱迟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远处的天际线上，太阳高高挂起，“我们该出发了。”
叶落棠轻声回应：“嗯。”
邱迟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人偶在内袋，碎片在腕表，武器各就各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公寓大门。
晨风卷着雨后泥土味扑面而来。
他回头看向空荡荡的水晶球底座，一种奇怪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们好像正在踏入一个比想象中更加危险的棋局。
“指挥官，”他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跟紧我。”
“一直如此。”叶落棠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门在身后合上，晨光中，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向着未知的危险走去。
新的一天，新的战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人偶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