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队你等等》欲仰先异

9、捉拿真凶1

　　一顿饭在程窒的“愤怒”咀嚼和祝源优雅却速度不慢的进食中结束。虽然拌嘴不断，但奇异的，公寓里冰冷的氛围被食物的香气和这种吵吵闹闹的烟火气冲淡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别扭的默契，在锅碗瓢盆的交响和唇枪舌剑中悄然滋生。

　　饭后，程窒收拾碗筷，祝源则大爷似的又窝回了沙发，闭目养神，只是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程窒看着水池里油腻的碗碟，再看看沙发上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他今天确实消耗不小的份上……

　　就在程窒擦干手，准备去书房整理爆炸案卷宗时，祝源的声音淡淡响起：“书房第三个抽屉，最下面，压着一份蓝色封皮的旧档案袋。”

　　程窒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什么档案袋？”

　　祝源依旧闭着眼，仿佛在说梦话：“自己去看。一个叫‘林文渊’的古董商。爆炸前三天，他低价卖给古原餐厅老板一件‘镇宅’的青铜小鼎。鼎，现在应该在证物仓库的某个角落积灰。”

　　程窒的心脏猛地一跳！林文渊？青铜小鼎？他从未在任何报告里看到过这个信息！祝源是怎么知道的？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快步走进书房，拉开第三个抽屉，果然在最下面摸到一个触感冰凉、蒙着厚厚灰尘的蓝色硬壳档案袋！

　　袋子上没有任何标签。他急切地打开，抽出一份泛黄的卷宗复印件。日期赫然是五年前！这是一起未破的离奇死亡案！死者正是古董商林文渊！死因……法医报告上写的是“突发性心脏衰竭”，但现场勘查记录里，有一行被红笔圈出的潦草备注：死者胸口皮肤发现不明灼痕，呈扭曲螺旋状，直径约0.5厘米，成因不明。

　　螺旋灼痕！
　　和今天在法医室看到的老钱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只是更小！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程窒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五年前的林文渊，胸口有同样的螺旋印记！他死于“心脏衰竭”！而五年后，他卖出的青铜鼎，出现在古原餐厅，紧接着餐厅发生了能量失衡的爆炸，多名遇难者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印记！

　　这绝非巧合！

　　林文渊的死，和古原爆炸案，被这诡异的螺旋印记串联在了一起！那个青铜鼎……就是“溢出”的源头？！

　　程窒拿着档案，冲出书房，眼神锐利如刀地看向沙发上的祝源：“这个林文渊！还有那个鼎！到底怎么回事？！”

　　祝源缓缓睁开眼，冰蓝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寒星。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肃杀：“‘污染源’找到了。那个鼎，不是古董。”他微微侧头，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也映亮了他眼底深处冰冷的锋芒。

　　“它是某个愚蠢的叛徒，从‘边界’偷渡出来的……一件‘容器’。里面装着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碎片’。”

　　他转过身，看向程窒，一字一句，带着某种宣告般的沉重：“古原的爆炸，不是意外。是那个叛徒，在试图回收‘碎片’时，力量失控造成的‘能量井喷’。而那个叛徒……”

　　祝源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就在这座城市里。他引爆了混乱，留下了‘信标’，现在……他正等着那些被印记吸引来的‘东西’，替他把水搅得更浑，好浑水摸鱼，取走他失落的‘碎片’。”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而危险，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我们的‘顾问’工作，现在才真正开始。程队长，准备好加班了吗？这次，我们要钓的鱼……有点大。”

　　城市的霓虹在窗外无声流淌，将祝源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长成一个如同深渊主宰般的剪影。程窒握紧了手中的旧档案，感受着纸张的冰冷，也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的搏动。战友的仇，三十七条冤魂的真相，以及眼前这个非人存在所揭示的、更加庞大危险的阴谋，如同沉重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绑在这条通往未知深渊的道路上。

　　但他不再感到孤立无援。身边这个刻薄、强大、嘴硬心软的非人“顾问”，虽然动机不明，身份成谜，却成了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随时待命，祝顾问。”程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走到祝源身边，与他并肩望向窗外那片危机四伏的夜色，“告诉我，第一步怎么走？那个鼎，现在在哪？”

　　祝源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着城市深处某个方向，冰蓝的眼底仿佛有无数数据在飞速流转、计算。他微微抬起手，指向警局大楼证物仓库所在的方位，指尖萦绕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与那螺旋印记同源的幽蓝微光。

　　“证物仓库，B区，编号GYC-0037，那个布满铜锈的三足小鼎。”他的声音如同寒冰碰撞，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它现在是个哑火的炸弹。但那个叛徒，或者被他引来的‘东西’，很快就会去‘重启’它。我们需要在它再次引爆前……截胡。”

　　他收回手，转向程窒，脸上那抹冰冷危险的笑容加深了：“今晚，仓库夜班值班表上，有个叫王海的老保安，嗜酒，胆子小。程队长，发挥你‘人民卫士’亲和力的时候到了。我们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工作环境。”

　　程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潜入警局证物仓库？这简直是知法犯法！但一想到那鼎中可能潜藏的恐怖力量，以及它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所有的顾虑都被压了下去。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王海……我记得他。”程窒迅速在脑中调取信息，“他女儿刚考上大学，正愁学费。我知道怎么做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很好。”祝源满意地颔首，那神情活像个验收下属工作的黑心老板，“记住，目标只是那个鼎。别碰其他东西，尤其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那些带着‘阴气’或者‘怨念’的古旧凶器。你现在的体质，对那些玩意儿来说就是块行走的唐僧肉。”

　　程窒嘴角抽了抽：“……知道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个“顾问”面前，越来越像个需要被全方位保护的菜鸟。

　　行动计划在两人简短的交流中迅速敲定。程窒负责搞定王海，制造一个短暂而安全的“窗口期”。祝源则负责处理那个鼎——用他的方式。

　　夜色渐深，城市并未沉睡。警局大楼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巨兽。程窒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口袋里揣着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他刚取出的、准备“慰问”王海的现金），颈托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突兀。祝源则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数米之外，气息完全融入黑暗，若非程窒知道他在，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来到证物仓库后门附近的值班室，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和电视机的声音。程窒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敲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来王海带着浓重口音、略显警惕的声音。

　　“王师傅，是我，刑侦支队的程窒。”程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自然。

　　门开了条缝，王海那张布满皱纹、带着酒气的脸探了出来，看到程窒，尤其是他脖子上的颈托，明显愣了一下：“程……程队长？这么晚了，您这是……”

　　“唉，别提了。”程窒露出一个无奈又疲惫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揉了揉脖子，“白天复查，医生说恢复得不好，还得继续养着。刚加完班，心里烦闷，想起王师傅您这儿清净，过来找您聊聊，顺便……”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两瓶好酒和一小袋卤味，“……带了点下酒菜，陪您值会儿班，解解闷？”

　　王海的眼睛瞬间亮了。好酒！还有程队长亲自作陪！这面子可太大了！他那点警惕心立刻被酒精和受宠若惊冲得烟消云散，连忙热情地把程窒让了进来：“哎哟！程队长您太客气了！快请进快请进！您这伤还没好，可得多注意啊……”

　　值班室里弥漫着烟酒和廉价茶叶的味道。程窒忍着不适，坐下与王海寒暄起来，话题有意无意地引向对方刚考上大学的女儿，言语间充满了理解和关怀，适时地表达了“一点心意”（那个厚信封被巧妙地塞进了王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王海感动得眼眶发红，话匣子彻底打开，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很快就有些醉眼朦胧，精神松懈。

　　程窒一边应付着，一边用余光瞥向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他悄悄给隐在暗处的祝源发了个信号。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瞬间，值班室那盏本就昏黄的灯泡，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发出极其细微的“滋”声。王海毫无察觉，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女儿学校的趣事。

　　程窒知道，祝源动手了。他利用某种力量，短暂地干扰了值班室及附近区域的电路和监控信号，制造了一个极其短暂却足够安全的“真空期”。

　　“王师傅，您先喝着，我去趟洗手间。”程窒找了个借口起身。

　　“哎，好，好！出门右拐！”王海醉醺醺地挥手。

　　程窒快步走出值班室，按着记忆和祝源事先的指引，迅速来到证物仓库的B区。厚重的金属门虚掩着——显然是祝源的杰作。他闪身进去，里面是成排高大的金属货架，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防腐剂的味道，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更添几分阴森。

　　他很快找到了编号GYC-0037的证物箱。箱子没有上锁（或者说，锁在祝源面前形同虚设）。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三足两耳、造型古朴的青铜小鼎。鼎身布满了斑驳的绿色铜锈，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然而，当程窒的目光落在它上面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爬升！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那些铜锈的缝隙，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