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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余香 ...

  •   惠说完后,莲二就给高草慎一去了电话。电话里,他说话的方式直白到惠不敢认:

      “慎一哥哥吗?麻烦你再来医院一趟,惠惠想见你。……对,现在。”

      过于简单且高效率的沟通。

      电海挂断后,惠兀自惊愕,莲二解释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他,所以,我只能直说。”

      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承托了一切的宁静,与病房里滴滴答答的机器声融合得很好:

      “小时候,父母在乡下经营民宿,我被寄养在姨妈家,是和慎一哥哥一起长大的。我的性格,我的爱好,甚至于我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深受他的影响。”

      “你知道吗,惠惠。”莲二并没有看她,只是望着自己在窗户玻璃上的投影:

      “慎一哥哥他真的,真的是我很重要的人。”

      莲二极少袒露自己的心迹,对惠来说,这一词一句,都好似有千钧的重量。

      晚饭过后,惠头痛的感觉比下午要好多了。许是幸村带回来的鱼汤鲜香又温热,抚平了她因回忆起一年前那件事而骤然惊惧的神经,但她仍然疲累,连坐起来都嫌费力,只能堪堪倚着床头。

      不时地望向窗边的莲二,惠总觉得,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了。他的神情越来越像上午的高草,眼瞳正慢慢地失去焦点,即将也要化作虚空似的。

      ‘是在担心他的兄长吗?’惠茫然地猜测着莲二的心意:‘难不成,还有其他让他忧心的事?’

      她实难想到。

      窗户关上后,病房里的空气就逐渐沉闷起来,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高草到了。莲二和幸村与他打过招呼,便借口散步出门去了。关门之时,幸村给惠递了一个暖如春风化雨的笑,莲二没有回头,只消一步,便跨出了惠的视线能触及到的边界。

      病房里,本就纯白一片的布置被白炽灯映得惨白。高草的面容中有愧疚之色,眼瞳中仍是全无一物的空洞。他远远地站在门边,并没有靠近病床的意思。

      “别这么提防我,我不会给你灌心灵鸡汤。”惠说,又指了指病床旁的椅子。她的声音羸弱,高草看起来更加愧疚了,犹豫片刻,顺从她坐了下来。

      二人都沉默不语。

      高草在等惠先说话。

      惠的头一阵阵地发晕,她硬按下不适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试图寻找一个能顺利切入正题的角度。思虑的东西一多,头便更晕了,她扶住额头望向高草,想起今中午在咖啡店时的事。

      咖啡店里,高草曾对她说“那件事的过错尽皆在我”。与乙花那近同于按捺不住委屈的宣泄不同,他应当是从心底这样认为的,如给自己打上了思想烙印一般,想来,应是在棒球部当王牌时养成的过重的责任心所致。

      况且,自今下午听乙花说过宫崎的近况之后,惠本想为乙花解决高草之事的心,也不自觉地变成她自己想推高草一把:

      丸坂山中不在了,大家都过得很好,只要高草愿意,他大可以也过上正常的日子,没必要把自己困在过去。

      似是已预料到惠想要说什么,高草说:“惠惠,如果你想说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之类的,还是别费功夫了。”

      “过去从未逝去,它甚至从未过去。”高草的声音平静得似一潭激不起波澜的死水。

      这是福克纳的名句。

      ‘他喜欢看书’,惠想:‘他是星南馆的优等生,性子还与莲二很像。’如果莲二落入这种境地,她会对他说什么?把高草替换成莲二的话,她忽地就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慎一,你知道‘社会建构理论’吗?”惠问。这是她在大学时旁听过的一场社会学讲座中得来的知识。

      ‘用理论应当没错。’惠想。若高草果真与莲二相像,那他必定也是理论的信徒。情感上或许会有其他想法,但只要摆出理论,讲出他能认同的逻辑,惠相信,理智终会占据他思维的上风。

      “社会建构理论?”高草的视线聚焦了一瞬。他摇了摇头,随即几不可查地,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地,向惠倾了下身。

      ‘有戏。’惠暗自欣喜。

      “环境会定义概念。”惠调动着滞涩的思绪,试图把概念解释得简单易懂:“譬如,在一个控制欲过强的家庭中,无底线的顺从会被定义为孝顺;在一个功利与冷漠的班级中,帮助同学会被定义为浪费时间;在一个唯分数论的学校里,哲学与艺术会被定义为无用之物。这些被定义出来的概念,会在潜移默化间影响我们的认知。”

      高草端起下巴,咀嚼着惠的话语。

      “我们的认知,是由所身处的大大小小的环境建构出来的。”惠把这抽象的概念落回身边,道:“当时,立海的环境所建构出的认知是,藤野惠与乙花早良无所不能;棒球部所建构出的认知是成绩至上,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进甲子园,甚至拿到全国第一。”

      “这些认知,会成为我们做决策时思维的底层逻辑。”惠道。

      高草已然明了惠想要说什么了,不禁摇头苦笑:“惠惠,你还真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

      “接下来你会说什么?”他兀自思索,顺着惠的思路往下说:“‘在报警极有可能致使整个棒球部被禁赛的前提下,找藤野惠与乙花早良赌一把便成了可以理解的选项’?”

      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有道理那般,面颊的肌肉突然跳动了一下,挪开了视线。

      “正是。”惠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尤其是,当时棒球部的春季联赛行将开始。对身处于那个时间节点、被错误的环境所裹挟了认知的你而言——‘找藤野惠与乙花早良解决’,与其说是可以理解的选项,倒不如称之为,能同时保全部员安全与棒球部的最佳选择。”

      “恕我无法接受。”高草的声音紧绷,似一张拉满的弓。

      ‘理论是讲得通的,所以他无法接受的,大抵是别的层面。’惠想。

      她顿了顿,说:“之所以你觉得曾经的自己错得离谱,是因为环境有了变化,认知也随之变了。我无意撇清你的责任,只是想说,即使换个人来,也一样会做出与你相同的选择。”

      “唔!”高草不自觉地自胸腔里挤出一声闷哼,似吃了一记重击。

      惠撑住额头,趁此间缓了一两分钟。

      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她深呼吸了许多口,确保自己的理智在线后,才继续对高草说:

      “在半个月前,我曾与几位朋友一起去星南馆找过早良。当时我们也说起过这件事,有一位朋友说,此事是‘阴差阳错’。”

      “我不认同巧合,这是逃避责任的托词。”高草断然应答道。

      “我也不认同巧合”,惠说:“但我也一样不认同单因谬误。”

      许是刚才的“社会建构理论”戳中了高草,听到又一个新名词,他望向惠的眼神里当即带上了警惕。

      “是指将复杂的结果简单地归于单一片面的原因的谬误。”惠好似没看到他的眼神。

      她已无力举太多例子,只能把脑海中的定义直白地抛出,相信以高草的智力可以理解。

      近同于本能一般,高草被这辞典般的解释拖入了思考。

      “那日,我们经历了一连串的决策失误。”惠说:“自宫崎离开棒球部,我、早良、你,宫崎,我们四个,便一直在被迫做出选择。”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高草不得已把椅子搬得离床边更近,才能勉强听清。

      “……一个错误套着一个错误,一个失误引起下一个失误。”惠说:“早良对我说,她有错,大抵指不该引那些人进桥洞;宫崎说,他有错,错在不该执意自己回家,错在不该请我与早良去救他;你说你也有错,那按着你们的逻辑,我也有错——错在你找我说事情原委时,我也觉得自己能摆平,没提起报警这事。”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虚弱,高草关切道:“我想,你躺下会好一些。”惠婉拒了他,她知道自己躺下就会晕死,想到莲二在窗边说的那些话,她暗下决心,拼死也要撑到谈话结束。

      “所以”,高草接着惠的话继续分析道:“你是想说,我们所有人都有错。”

      “不。”惠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被那种环境裹挟以做出决定的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错。”

      ‘那件事的过错,绝不在立海所有人。’又忆起真田的这句话,她如是对高草说。

      高草陷入了沉默。

      他眉头愈渐紧蹙,好似消化掉这些话需要耗费他极多的心力,神情愈发专注,目光也渐渐凝聚。

      不经意间,惠发现,他的目光晃了晃,视线中有了几不可查的焦点。

      惠的喘息愈渐费力,大脑的信号开始时有时无。她使劲地掐紧掌心,但指甲所陷进去的位置麻麻木木的,已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得已,她请高草帮她去开窗。

      窗子洞开,携着凉意的晚风扑到了两个人的脸上。

      惠的喘息稍事轻松了些。高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晚风,没有回身,就势倚在窗边,望向不远处商店街的霓虹。

      惠也随他望了出去,打眼间,觉得这条街与立海周围的那条很像。

      ‘他仍是迈不过心里那一道坎。’惠想:‘或许这也是他不愿见早良的原因。’但她认为,高草心底应当仍是牵挂着他们的,不然,今中午也不会随她一同去咖啡店了。

      “我醒来后,早良给宫崎打电话了。”惠说。

      “是吗,他在国外过得还好吗?”高草回话很快,这次,他的声音软了许多。

      “好着呢。早良说,他已经完全习惯了澳洲的水土,甚至连肠胃炎都不再犯了。”惠说。

      “这倒是件好事。”

      “大下个周,早良也要回学校了。”

      一递一句间,高草始终没有回身,但惠看得出,他的脊背也不似先前那般紧绷了。

      望着高草凝望着夜色的背影,惠不禁想到初来这世界时的自己。彼时的她,尚且只知道自己的来路,彷徨间,也无数次像高草一样靠在窗边,远眺着镰仓的大海。

      后来,她知道了自己是立海的学生。

      真田的敬语叩动了她的心扉,班上热情的姑娘们推开了她的心门,乙花诉说的往事摧毁了她的心墙,还有最重要的,莲二为她指引了道路。

      惠终是见识到了旷野的无际,直到现在,她也感激自己能成为立海的学生。

      眼前走马灯一般地闪过复学后的往事,闪到哪件事,惠就把哪件事讲给高草听。苍白的面颊上漾起了笑容,她笑得柔软又美好。

      ?“慎一,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你放下过去。如你所说,‘过去从未逝去,它甚至从未过去’”,惠也引用了这名句:“但即使经历过痛苦,我与早良也从未后悔过自己做过的事,苦痛散尽后,余香绕梁不绝,那些往事至今仍然守护着我,让我变成了更好的人。”

      她气若游丝。

      风把惠的声音吹散了,她不确定窗边的高草是否能听到:

      ‘又有什么所谓?’

      高草仍是远望着商店街的灯火,夜风好似送来了些带着欢笑声的喧嚷,霓虹招牌五光十色,透过那一块块耀目的光斑,惠想,或许她知道高草究竟在看往何处。

      他的心已重新找回了归所。

      “有时间的话,回镰仓看看吧。”惠说。

      高草回身望向她,坦然道:“谢谢,我会试试的。”

      病房内沉闷的空气已流转一新。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惠委婉地下了送客令。她真的再也撑不住了,好怕自己晕死在高草眼前。

      高草思忖片刻,问她:“惠惠,你方才说,你入学第一天,莲二就去找了你,当时,他似乎就与你很是相熟?”

      惠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高草为她关上窗子:“你早些休息,告辞。”

      病房门关上之时,惠支撑着床滑进了被子。后脑勺挨上枕头的一瞬间,脑子像被掐断电源,她即刻晕死了过去。

      病房门外。

      高草恍然发现莲二与幸村就立在门边。

      走廊的灯已经关了,只有远处的护士站还有一丝光亮。那二人站在暗影里,幸村眼神晦暗,不知怀着几重心事,莲二则呆望着荧绿的紧急疏散灯,以往锐利的凤目化作了没有焦点的虚空。

      “抱歉前辈,散步结束得比较早。”幸村向高草问了个好,抬眼,冷冰冰地对莲二道:“希望姐姐没事。”他闪身进了病房。莲二回了神,双唇翕动,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柳莲二向来瞒不过高草慎一这位兄长。

      加之方才从惠那里得来的信息,高草已然明了莲二为他所做的一切。但如今的高草并没有指责莲二的立场,只能拍拍这位弟弟的肩,说:“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莲二骤然后撤半步,吃痛般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抱歉,我先走了。”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往电梯间去了。

      高草没有跟上去,他明白,这是只能由莲二自己解决的难题。

      与他一样,莲二终究要学会面对自己的心。

      *

      当日莲二甫一回家,姐姐便迎到门口告诉他:“莲二,方才姨妈打来电话,说慎一这个暑假要回家”,她兴高采烈:“太好了,你们两个终于又能一起玩了!”

      “是啊。”莲二的回答如死水一般淡然。

      心被反复蹂躏,早已千疮百孔。柳莲二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但今晚的事,却让痛苦却直接突破了他的阈值,甚至使他变得有些麻木了。

      ‘慎一哥哥他真的,真的是我很重要的人。’——他分明看得出病床上的那个女孩身体羸弱,面色苍白到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他是以什么心态向她说出这句话的?

      或许是因为情之所至,也着实说的是实话,但更多的是,他看出她要晕了,怕她的精神撑不住,想给她再上一点压力。

      不自觉咬住自己的下唇,莲二的嘴里登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卧室里,他拿出一个被刻意藏在角落的笔记本,翻开封皮,扉页上书:“一个看上去复杂,但或许意外简单的计划。”

      是他的字迹,清逸隽永。但现在来看,却只觉得这一笔一画间满是讥讽,扎得他眼珠生疼。

      又翻一页。

      次页写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慎一兄长的心结,必须借助藤野惠的力量。”最下面又备注了一行小字:“强迫她可能会得到反效果,循循诱导才是上上策。”

      “哈哈。”莲二冷冷地笑了几声。

      此后便是复学后的藤野惠的性格分析。

      柳莲二的字迹冷漠、锋利,如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毫无顾忌地把那个女孩剖开。他捧着本子,字字句句地读着,连声音都变成了无机质的:

      “她与从前不一样。”

      “她有成体系的思路,有完整的性格,所以失忆大抵是个幌子,她的脑子里存在记忆,或许是其他人的,但这并不重要。”

      “与陌生人接触时,她多采取防御的姿态,提示原生家庭不幸福,童年极可能经受过痛苦。换而言之,缺爱。”

      “在她现有的那个记忆里,似乎与我相熟。她愿意与我亲近,这是个很好的信号,可以善加利用。”

      “必须要让她念着我的好,才能心甘情愿地为我做些什么。”

      读到这里,柳莲二闷闷地呜咽了一声。死物一般的声音破碎了,他自胸腔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好似剖析藤野惠的那把手术刀剜了他自己的心。

      他一拳砸在笔记本上!

      ‘藤野惠是个工具,她怎样都无所谓,她复学的唯一意义便是能使他推进计划,他的心里只挂念着他的慎一兄长。’

      本该是这样的。

      第一次去东京时,她表现出了超出他预料的勇气与担当。柳莲二被迫承认藤野惠是一个活人,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这意味着他将无法再随心所欲地使用她。

      所以回程时,他明明看穿了惠想坦白,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柳莲二意图与她拉开距离,重新使理性控制全局,可他是操盘手,为了顺利推进计划,还是要保证时刻盯紧她。

      ‘而她却认为,这是一种无时无刻不站在背后的守护。多天真。’

      莲二哂笑了两声,不知是在笑惠,还是在笑他自己。

      惠对他说谢谢,还要送他谢礼。普通的礼物也就罢了,竟然是主动担起为幸村补习这事,还考了个月考第一。

      第二次去东京时,仁王硬是把她抢走,用的是‘教编织’这种拙劣的借口。望向坐在一起的那二人时,柳莲二第一次发现,他的心间正不可控制地弥漫起一种微妙的不悦。

      他是军师,看得清别人,自然也看得清自己。

      近乎是惊恐地,他把目光甩向了另一侧窗外的远山,硬把思绪按做对自己的不满,在强撑出的淡漠神情中,他比谁都明白,自己终是以身入局,再所难逃。

      观察藤野惠的视角中,主观终于压倒了客观。

      虽非柳莲二所愿,他发现了藤野惠越来越多的好。

      越是明白她坦率真诚,柳莲二越觉得自己是个骗子,越是看出惠在对他示好,他越不敢接受,因为他太过明白现有的一切都始于一场充满算计的利用。

      他觉得自己好不堪。

      柳生随同他们一起去找乙花算是个插曲。虽然绕了点远路,但事件的落点还是回到了慎一兄长身上,也算是与他的计划殊途同归。距离成功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本该开心的。

      无形中有一双手掐紧了柳莲二的脖子,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急促地呼吸,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如同迈进死刑场一般把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计划达成后,便可抽身而退。慢慢地冷落她后,她应当能理解自己的立场。”他对着墙壁狠狠地砸了一拳,震麻了一整条胳膊。

      疼痛使他的思绪清醒了些许。

      柳莲二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藤野惠好好地生活。

      在此之上,他想继续与她相处;想每天能见到她;想与她一同经历平平无奇,却每一天都值得期待的日常;想站在她的身后,这次,真正是以一个守护者的角色。

      舞会上,藤野惠曾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说:‘柳莲二,看着我!’

      下一次再与她对视时,他希望自己能挺胸抬头。

      一切都应当重新开始,也必须重新开始。

      这次,不能有利用的目的,也不能再有算计的底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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