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发旅程》桑奇

12、第 12 章

　　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手上颈上黑色的圈，他摘不下来，但那些东西也不能禁锢他。

　　他是洁净的吗，站在白墙之前，他毫无羞愧的神色，如果你也中意折磨人，那么你会知道这样一具身体是恶毒最好的容器，因为他不屈，所以他怀卵时候的痉挛最让人着迷，但他绝不会让你享受这种愉快，他望着你，死死望你，而你的心，只涌起无穷无尽的折磨的欲。

　　你还想要什么。林朝问。

　　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是吗。

　　只要你确定是你想要的。林朝又笃定地追问一句，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司耀大步走到林朝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林朝全部笼罩，他说，

　　林朝，我要你生不如死。

　　伸手摘他颈上的指纹锁，嶙峋的疤痕露出来——司耀的牙齿瞬间咬破皮肤，他要覆盖那标记。

　　又开始痛了……生理的痛，和精神的痛，哪个更剧烈。林朝想起男人标记他的时候，他没有哭喊，也没有求救，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没用，他露出他的颈，男人穿透他时他感到自毁的快乐。

　　痛到没办法站稳，司耀咬着他颈就像狮子咬着羚羊，林朝被拖到房间。拉开全身镜，林朝看到自己，司耀围在他身后——他会看到全程。

　　要反抗吗。

　　不了。

　　没有必要了。

　　能理解吗。

　　能被人理解吗。

　　不可能。

　　没有可能。

　　林朝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们享受的，是统治这具身体的权力。

　　你也享受吗。

　　这样对待我。

　　林朝看向镜中的司耀，牙齿深深扎进他肌肤，唾液和血液正从嘴里流出，可以想象一场战争，男人顽固的残余，与新鲜涌入的掠城者，两相扑杀，无可避免林朝会受损。

　　以前你珍惜我的。

　　为什么现在无所谓了。

　　镜中的自己，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渐渐不再是自己。眼看着司耀手伸向自己，他在熟悉他的结构，他自尊的模型，再思忖如何拆碎。

　　为什么。

　　被司耀锁住颈，林朝连视线移都不能移。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镜中的自己，在司耀的撕咬里发出喟叹。

　　趁最后的清醒，林朝问，

　　作践我你会快乐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

　　难道你看不见吗。

　　难道你听不见吗。

　　难道你不知道吗。

　　如果你想看，那就看个够吧。

　　林朝不再拥有自己的意志……他要如何描述，不，不用描述，也不需记得，他只要顺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吞食……

　　想要……想要……

　　我想要……

　　啊啊……

　　我想要什么

　　救命

　　救我

　　有人能听见吗

　　喂

　　喂啊

　　有没有人啊

　　有没有

　　人啊

　　——

　　你见过斯芬克斯猫吗。

　　因为偶然的基因变异，变成无毛的猫。性情温顺，没有毛，所以很怕冷，要养在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里。

　　没有毛的猫。还是猫吗。

　　林朝变成斯芬克斯猫了。

　　没有毛的猫是失去衣服的林朝。

　　空调的温度为此又调高几度，暖到让人流鼻血，但还是觉得冷，睡的时间变得更长。

　　那束勿忘我干透了，紫蓝色的小小花朵簌簌坠落，就洒在林朝睡着的地毯上。林朝好像一只猫在玩花，玩着玩着，不知不觉睡着，睡得很沉，很安静，和跌落的干枯的花朵睡在一起。

　　有时候，他也会睡到司耀怀里，猫猫和主人是不需要语言沟通的，一个眼神就够了，司耀一个眼神，朝朝猫猫就会爬到主人身上，在他身上找到舒服的姿势，睡着。有时候会接吻，但大多时候只是睡，主人为什么要和猫猫亲吻啊。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主人，司耀住下来了，因为他要二四小时看管朝朝猫猫。朝朝猫猫很乖，为什么需要看管呢，还是因为主人觉得，他是一只坏猫。

　　不是啊，朝朝猫猫并不是坏猫。

　　为什么主人要惩罚朝朝猫咪啊。

　　朝朝猫猫露出喉咙和肚子表示驯服，但主人还是会……还是会让他觉得痛。

　　难道主人不记得了，其实他很怕痛吗。

　　不要再让我痛了好不好。

　　朝朝猫咪可以很乖。

　　啊啊——

　　朝朝猫咪张开嘴巴……

　　猫猫不记得，原来猫咪和主人是不能沟通的，因为语言不通。

　　所以，所以啊，所以什么呢。

　　猫猫痛得张牙舞爪。

　　又被拔掉所有指甲。

　　……

　　不要。

　　叫着不要。

　　却快乐到违心。

　　林朝抱着脑袋尖叫。

　　司耀，司耀。

　　能听见吗。

　　……

　　某天，司耀回来，发觉林朝睡得过分沉。他静静睡在落地窗前，窗前是逐渐点亮的万家灯火，他的影子躺在这片灯里，好像渐渐变得透明，和灯光交融。

　　林朝好像缩小了，头发也长了，发尾流到地毯，仿佛生命也在流走。司耀仓皇地走过去，手指探他的颈，动脉还在汩动，只是睡得太沉了。

　　他脸上的泪沟变深了，司耀想起那张树木下阳光里的相片，林朝笑得好看。那时候他嫉妒要疯，为什么林朝可以对着别人笑。现在，他对那张照片的幻想都成真了，他快乐吗。

　　手掌盖在林朝手上，暖气开得十足，他手指仍然冰凉。他的手小小，他的人也小小，医生说他还有机会长高些，只要注意营养不良的问题。所以林朝身上有生长纹，白色的弯曲的纹路，好像能听到身体跟不上生长的撕裂声。

　　所以开始时，重视他饮食，考虑营养搭配三餐比例，不过他吃得很少，小小的几口，又放下筷子。胃已经接受长期的饥饿，反而不适应变多的食物，只能慢慢来，一天多一些。

　　那时的快乐很简单，真的好像在养小孩，思考买什么怎样煮，单纯为他多吃几口而开心。

　　所以为什么变了。

　　司耀放开握着林朝的手，但一放开林朝就醒了，他连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爬进司耀怀抱，就像树袋熊抱着他心爱的树。

　　……耀……是不是有哪里痛……他趴在司耀胸口问。

　　怎么了？

　　我梦见你在哭……

　　我怎么可能会哭？

　　……抱抱，痛痛飞走，醒来就好了，醒来我也在你身边……

　　究竟哪个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