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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音讯何处寻 ...

  •   “月流光!这名字不错,好听!衬姑娘的气质!”老黑一听,放下茶杯,立即夸赞道。

      老黑一口吃完剩下的包子,油滋滋的手往衣角上一抹,站起身来:“行行行,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赶紧查下家呢,不和你瞎扯了。”

      他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梁帅哟,你赶紧把姑娘的户籍从乡下带回来,早点把亲结咯,你娘还等着抱孙子呢,哈哈哈哈哈!”

      梁尘飞走着推了一把老黑:“别瞎说。”

      老黑转过身,看到梁尘飞依旧通红的耳根和拼命掩饰的局促,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过去了。

      走了两步,又突然转回身:“对咯,小福子冻着了不?那大冷天的,穿那么单,也不知道加件儿袄。”

      梁尘飞无奈瘪瘪嘴:“人家好着呢,你这大老爷们什么时候开始瞎操闲心了。”

      “好好查你的户吧。”梁尘飞一面说,一面将门关上,老黑那句“小福子也真是,自个儿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个儿,你帮我……”已经飘在了门外。

      屋里终于安静了。静得仿佛听得见呼吸和咚咚的心跳声。

      梁尘飞悄悄看向江清月。她坐在桌边,抿着下嘴唇,并没有抬头。

      梁尘飞轻轻踱步回来,一面走一面开口道:“呃,师姐,你别听他……”

      “你别多想”,江清月抢话道:“我,我只是一时编不出个名字,就用了这个。”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没别的意思。”

      梁尘飞只是“哦”了一声,低下头默默地打开另一袋早餐。

      他在期待什么呢?他明明知道的啊,江清月能有什么意思呢。可为什么听到月流光,他心里还是一颤。为什么听到江清月这么说,心里升腾起的某种情绪又一点点坠了下去。

      梁尘飞轻轻吸了口气,抬头已是面色如常,微笑着问她:“师姐,吃早餐了吗?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豆浆油条。”

      江清月看着如此平静的梁尘飞,想到那句“流光为流光,清月仍清月”。不知哪里来的大小姐脾气,蹭的一下冒了上来,越看他越生气。

      江清月站起身,拉下脸道:“不吃了。”转身便上了阁楼,哐的关上了房门。

      梁尘飞想张口解释什么,可他能说什么呢?他有什么立场说呢?他还是默默闭上了嘴,悻悻的离开了。

      一连几日,江清月早上醒来就会看到餐桌上的三餐,有时还会有带着露珠的花束。却没有留下一句话。

      “他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江清月实在受不了了。她不知道梁尘飞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索性便裹着毯子坐在门口等。

      直到她等睡着了。

      天还未亮,破晓前曦微的光照得屋子惨白。

      “咯吱”一声,门开了,梁尘飞蹑手蹑脚地迈了进去,一回头就看见江清月半睁半闭的眼看着他,吓了他一跳。

      江清月睁开眼,打趣道:“哟,见鬼啦?”

      梁尘飞讪讪开口:“师姐怎么不睡屋里呢?”

      “哦,捉贼呢,捉那个心虚的贼。”江清月咧嘴道。

      梁尘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并没有否认。江清月打量着他,看到除了三餐蔬果外,他手里还攥了一封信,皱起眉疑道:“这是?”

      梁尘飞放下手上的东西,将信递了过去:“最新的一些情况,正想与师姐商量。”

      江清月几日都闷在这小屋中,如同与世隔绝,又忧心江家的事,早已焦心不已,立即将信接了过去。

      里面是一些口供的誊抄,出自一个叫“王七”之人。

      “王七?” 江清月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却实在想不起是谁。

      “还记得吗?”梁尘飞轻声问道:“江宅的短工,师姐生辰宴的时候还碰到你,求你帮忙求情。”

      江清月突然有了些印象,那短工,瘦削的身板,佝偻着走路。那日生辰宴,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不小心撞见,短工见到她便声泪俱下地跪下了,向江清月求情,说他小女儿病的要死了,管家蔺叔却还要赶他走。蔺叔说他几次喝酒误事,实是不堪用。但江清月看那短工衣衫褴褛,状如乞丐,甚是可怜,最终还是劝蔺叔将他留下了。而如今树倒猢狲散,这王七,那蔺叔,人在何方,都无从得知。

      江清月轻叹了口气:“哦,他是个苦命人,日子过得艰难,尘飞你还是别太为难他。”

      “苦命?”梁尘飞一面烧水沏茶,听江清月如此说,挑眉道:“他过得,可比你我还好哩。他穿的是软缎的衫子,弟兄们抓他来的时候,他正在泰昌饭店吃外国大菜,喝洋酒,还大放厥词,和人打起来了。”

      “啊?”这是江清月没想到的。

      梁尘飞递过热茶,继续道:“打架斗殴本是件小事,拿点钱私了便是。就算和江家有关,也只是个短工,不在通缉之列。可我记得当年你生辰宴后提起过此人,可不是这般光景,总觉得有些蹊跷。又是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和江家有关系的旧人,便留下来审了几日。”

      “压了几日,他才言,他把女儿卖了,卖给了大老爷,得了好一笔钱财。卖给了谁却是打死都不肯说。”

      “卖了?”江清月没想到,那日声泪俱下哭诉自己如何悲惨,女儿何其可怜,一副拳拳爱女之貌的王七,竟做出如此行径。

      天越来越亮,江清月喝了一口热茶,冻了一夜的身子一点点暖了起来,问道:“所以是何蹊跷?”她知道,梁尘飞定是拿到了些重要的线索,才会与她商量,他从来都是个极沉稳的性子。

      “蔺叔应当还在平城。”梁尘飞也端起一杯热茶,直言道:“我不想打草惊蛇,把王七放了,又让弟兄们跟了他几日。他那女儿,叫秀儿,会不时给他带来钱财。听他们说话,如果没猜错,秀儿或是卖给了蔺叔。弟兄们也跟了秀儿,但她每次都回了不同的宅子。蔺叔应当是相当小心。”

      “太好了!”江清月喜出望外,蔺留忠是父亲的心腹,只要与蔺叔联络上,就不难得知父亲的下落。

      梁尘飞又细细告知了跟踪秀儿的情况,和江清月商量对策,不知对方真假虚实,既不能打草惊蛇,又不可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终于商量出一个对策时,梁尘飞已来不及修整片刻,又带着一脸倦容,踏着晨曦赶去点卯。

      江清月梳洗之后,从首饰盒里翻出一只精致的插梳,圆形莹透的白玉下,坠着青绿渐变的珠穗,几粒东珠点缀其间,看上去真好似明月挂在江边,夜风徐徐,吹起点点波澜。正衬了她的名字,江清月。

      她也喜欢极了这支插梳,如今,不计其数的首饰变卖的只剩这小小一盒子,这支插梳却是一直保留着。她换上得体的衣裙,盘起头发,配上这一插梳,又戴上帽子。小巧的脸登时遮了大半。

      她出了门,梁尘飞也赶了回来,默默地护在她身后不起眼的地方。

      巳时过半,街巷的叫卖声渐起。江清月和梁尘飞在狭窄的巷间,看到了秀儿。

      秀儿一身洗了发旧的红衫,手肘处还打了几个补丁。乌黑的辫儿盘在脑下,一双眼怯怯的滴溜溜打转,小心翼翼的走在街上。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径直向前走的,却在路过首饰摊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巴巴地望了望,老板热情地招呼着:“小姑娘,来看看呀,试试。试试又不要钱。”老板随手拿起两个:“这个,这个好看吧?我见着你好几次了,过来试试呀。”

      秀儿望着老板手里的发簪和钗子,往前又走了两步,看得更清楚了。开心地笑了笑,回道:“好看,真好看。”可任老板如何吆喝,秀儿却没有再进一步。她站在那看了看,迈着步子离开了,虽然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直到老板黑着脸,收起了发簪。

      她恋恋不舍地进了旁边的粮油铺子,一会儿便捧了一袋米和一袋面出来。

      江清月看准时机,急急地迎了上去,“哐”的一下,撞到了秀儿,米面飞了出去。秀儿什么都顾不上,只想捞回脱手的米面,结果一个趔趄自己摔在了地上,米面撒了一地。

      她顾不得身上的磕破,只赶紧去抓米面袋子和地上尚且干净的米面,她只来得及抓了两把,不知哪里冒出的流浪乞丐,三五个人,冲了过来,如恶鬼见粮般,抓起地上的米面就往嘴里送。

      江清月从未见过这阵仗,不由吓得退了两步。

      却见秀儿莽地将手向前一探,意欲抢回已沾了泥土的米面,带着哭腔斥道:“还给我!不准吃!你还我的米!”

      乞丐却毫不理睬,狼吞虎咽,抬起头,瘦到深凹的眼眶,盯着秀儿手上开了口的米面袋子,眼泛精光。

      秀儿警铃大作,一把抱紧了破口的袋子,向后躲着。

      原本起了歹意的流浪乞丐,却突然换了眼神,惊恐道:“大兵来了!”猛的抓了几把地上和了沙土的粮食,拔腿就跑。

      一身军装的梁尘飞此时已站在了江清月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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