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隙茉莉开》偏逢屋漏偏逢连夜雨

6、他的奖牌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操场，红色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主席台上的广播反复念着各班入场方阵的顺序。江清念把校服外套垫在看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她的名字后面跟着1500米，那是整个运动会里她唯一报名的项目。
　　身旁的座位突然陷下去一块，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白翎安把运动背包往地上一扔，额角还挂着汗珠，刚结束的男子100米预赛显然没费他多少力气。“紧张？”他侧过头问，运动服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上淡青色的血管。江清念摇摇头，视线却瞟向他别在胸前的号码布——高一（7）班，08号，。从高一入学开始，白翎安的名字就和各种奖牌绑在一起，短跑、跳远、接力赛，他像颗永远转不停的陀螺，在各个赛场间穿梭，每次冲过终点线时扬起的笑，总能让看台上爆发出最响亮的欢呼。当然他也很受欢迎，在班级总是可以有好多好朋友。
　　江清念似乎不太开心，因为她不怎么喜欢运动，这次也是一个意外，也是白翎安撺掇她去的，她不好翻脸，便也应了下来
　　“1500米开始检录了，我先过去了”江清念没有再和白翎安说过多的话，随手把校服褂子给了许时凡就去了
　　白翎安喝了口水，眼睛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可以的，我相信你，400米也开始检录了，我先去喽，我跑完在终点等你”
　　广播里开始喊1500米运动员集合时，白翎安正在检录处排队。江清念站起来时腿有点软，她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他被一群男生围着说笑的背影，蓝白色的校服在人群里很显眼。
　　体育一直是她的噩梦，1500米她也从未跑过，站到跑道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并且感觉有些缺氧。同学们的加油声仿佛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枪声响起时她放开步子开始跑，前面还算顺利，但在第三圈时内心的焦虑和脚腕的酸痛，不知怎么回事，她感到右脚踝传来刺痛，她踉跄的往前跑了两步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周围的脚步声、喘息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脚踝处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有同学围过来扶她，她咬着牙想站起来，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念念！”许时凡焦急的声音从人群中穿过
　　被人架着往医务室走时，她下意识地看向400米赛道的方向，那里正进行着决赛，红色的跑道上，白翎安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在最前面，终点线前的欢呼几乎要掀翻屋顶。
　　医务室的白墙有点晃眼，校医给脚踝敷上冰袋，叮嘱她别乱动。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白翎安又拿了奖牌。江清念蜷了蜷手指，其实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本来就是凑数的，只是……有点可惜，没能等到他说的那句“等你”。
　　“江清念呢，我怎么没看见她”白翎安问宋时野
　　“她跑1500时摔倒了”宋时野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白翎安说着就焦急的往医务室走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白翎安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运动服的袖子挽到小臂，手里攥着两块亮闪闪的奖牌，金牌的边缘还沾着点灰尘。
　　“他们说你在这儿。”他快步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脚踝的冰袋上，眉头一下子皱起来，“怎么回事？”
　　“摔了一下。”江清念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老毛病了，崴脚而已。”
　　白翎安没说话，蹲下来看了看冰袋的位置，手指悬在半空，像是想碰又不敢碰。“什么时候的事？”他声音有点低。
　　“1500米的时候。”
　　他的动作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我没看到。400米决赛刚结束。”
　　“知道啊，听见欢呼声了，恭喜你又拿第一。”江清念扯了扯嘴角。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体育不好会受伤”白翎安说
　　“我没关系啊，反正你笑话都看完了，冠军同学”江清念特意把冠军这两个字强调了，这两个字也重重敲在白翎安的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翎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把手里的奖牌递过来。一块金牌，一块银牌，在白炽灯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这个给你。”他把那块金牌塞进她手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沉甸甸的。
　　江清念愣住了：“干嘛？这是你的。”
　　“我还有一块。”白翎安晃了晃手里的银牌，语气很认真，“而且，本来就该等你跑完的。”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脚踝上，声音放软了些，“这块算赔罪，谁让我没看到你冲线呢。”
　　“我那根本不算冲线……”
　　“算。”他打断她，眼神很亮，像每次冲过终点线时那样，“在我这儿算。”
　　江清念捏着那块金牌，突然觉得脚踝好像没那么疼了。窗外的风又吹进来，带着桂花香，把少年没说出口的歉意和笨拙的关心，都悄悄送进了心里。冰袋慢慢融化，冰凉的水渗进袜子里，但掌心的金牌却越来越暖。
　　运动会结束后，白翎安扶着江清念
　　“我带你回家”白翎安又看着她，他眼里的星河又开始闪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