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隙茉莉开》偏逢屋漏偏逢连夜雨

24、这条路注定困难

　　十一月的阳光终于褪去了凉意，透过高三（7）班的窗户，落在江清念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她握着笔的手很稳，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遇到卡壳的地方，便停下来对着例题皱眉，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空茫，多了几分专注。七中的茉莉花已然凋谢，可奇怪的是茉莉花的味道还飘荡在空中。
　　“这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你上次说没想到，现在试试从焦点往准线作垂线？”同桌递来一张写满思路的便签，江清念抬头笑了笑，接过便签：“谢啦，我试试。”自从和白翎安约定“互相救赎”后，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早上提前半小时到教室背单词，午休时留在座位上刷题，晚自习结束后还会借同学的笔记补漏，成绩一点点往上赶，上次周测已经回到了班级前十。
　　只是偶尔，她还是会想起许时凡和宋时野。上周在食堂打饭，她看见许时凡端着餐盘往窗边走，犹豫了很久还是走过去，轻声说：“时凡，我们……能不能聊聊？”许时凡的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只是声音冷冷的：“没什么好聊的。”说完便快步走开，留下江清念站在原地，手里的餐盘晃了晃，汤汁差点洒出来。
　　还有宋时野。上周体育课自由活动，她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看台上发呆，便走过去想递瓶水，刚靠近就被他躲开：“清念，你别过来了，时凡会不高兴的。”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奈，江清念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转身离开。她知道，许时凡还没放下他家舅舅的事，宋时野夹在中间也为难，他们四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前一起吃火锅、放烟花的样子了。
　　但江清念没再像以前那样崩溃。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去汽修厂找白翎安上。每天放学，她都会绕路去那家城郊的汽修厂，手里提着保温桶——里面是她早上早起做的便当，有时候是番茄炒蛋配米饭，有时候是青菜肉丝面，都是白翎安爱吃的。
　　“今天怎么这么早？”白翎安从车间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机油味，看见江清念，眼底瞬间柔和下来。他接过保温桶，坐在门口的旧椅子上，打开盖子，热气袅袅升起，驱散了初冬的凉意。
　　“今天放学早，给你带了排骨汤，补补身子。”江清念坐在他旁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物理练习册，“对了，这道电磁感应的题，我还是没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白翎安舀了一勺汤，一边喝一边看向练习册，指尖在图上点了点：“你看这里，导体棒切割磁感线的时候，要先判断电流方向……”他讲题的语速很慢，怕江清念听不懂，遇到重点还会反复强调。其实江清念早就把这部分内容学透了，上次周测这道题还得了满分，她找借口问问题，只是想多陪他一会儿——她知道白翎安辍学后，每天在汽修厂干重活，心里肯定不好受，她想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白翎安其实也明白。有一次江清念问他一道很基础的数学题，他一眼就看出她是故意的，却没戳破，只是耐心地讲完，然后笑着说：“下次别拿这种题考我了，我可是曾经的年级前十。”江清念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抠着练习册的边角，白翎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他辍学后，每天面对的都是油污和债主的电话，只有江清念来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像个十七岁的少年，还能感受到生活的暖意。
　　他其实早就把高中的课程学完了。初三那年，他就自学完了高一的内容，高二上学期更是稳居年级前十，就算现在辍学，以后想参加高考，捡起来也不难。只是家里的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没心思想未来，只能先顾着当下——每天多挣点钱，早点把债还完，早点让妈妈回家。
　　而许时凡和宋时野，却还在各自的困境里挣扎。许时凡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妈妈劝她“别总揪着过去不放”，她却反驳：“那是我爸最好的朋友，怎么能说放就放？”宋时野则和爸妈的关系越来越僵，有一次他忍不住跟爸爸吵：“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舅舅的事？现在时凡恨我，清念也不理我，都是你们的错！”爸爸气得摔了杯子，吼道：“我们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
　　他们偶尔也会在学校里遇见江清念和白翎安。有一次许时凡在放学路上，看见江清念提着保温桶往汽修厂的方向走，白翎安在厂门口等她，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看起来很般配。许时凡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却还是转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面对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宋时野也见过一次。那天他去汽修厂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看见白翎安在给江清念讲题，江清念笑得眉眼弯弯，白翎安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他站在街角，看了很久，心里又酸又涩——他想起以前四人一起在操场玩的日子，想起自己给江清念递错题本、给许时凡买零食的日子，可现在，他只能远远地看着，连上前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十二月的阳光越来越暖，江清念的成绩稳步提升，白翎安的债务也还了一小部分，他们的日子在一点点变好。而许时凡和宋时野，依旧在各自的迷茫里徘徊，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过去的矛盾。
　　只是江清念偶尔还是会想，或许有一天，许时凡能放下仇恨，宋时野能解开误会，他们四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吃火锅、聊未来。但她也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有些矛盾需要时间化解，她能做的，就是先和白翎安一起，好好走下去，等他们都准备好了，再试着重新靠近——毕竟，冬天已经来了，春天也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