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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为什么时野/时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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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风裹着热浪,吹得教室后窗的窗帘猎猎作响。许时凡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抬头时,恰好撞见宋时野的目光,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同时移开视线。
这是放暑假的第一天,也是白翎安消失的第二十三天。许时凡攥着书包带的手微微发白,想起昨天晚上爸妈在客厅的对话——“不许再跟江清念来往,更别去管白翎安的事,咱家经不起折腾了”。
她不是不想帮。江清念日渐苍白的脸、白翎安消失前疲惫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可寒假帮江清念凑医药费,她偷偷把压岁钱都拿了出来;后来江清念爸爸住院,她又求着妈妈炖鸡汤、买营养品,家里已经抱怨过好几次“你一个学生,管那么多干嘛”。宋时野的情况也差不多,他爸妈没收了他的零花钱,还警告他“再跟江清念混在一起,就把你送到乡下爷爷家”。
他们累了,不是不想帮,是家里的压力、自身的无力,像一张网,把他们困得喘不过气。那天在操场躲开江清念,许时凡夜里偷偷哭了好久,宋时野也在微信上跟她说“我觉得自己特没用”。他们以为,只要暂时拉开距离,等家里的情绪平复些,总能找到办法再帮江清念,可没想到,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们。他们都互相知道他们的友谊多么的坚定,和外界的影响,总是抵不过他们内心的一颗倔强的心。青涩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怎么说。
暑假第五天,许时凡家来了一群警察。她躲在房间门后,听见爸爸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老周的事,真的有线索了?”老周是爸爸最好的朋友,比亲人还亲,五年前被人陷害丢了工作,没多久就被一辆失控的车撞死,凶手一直没找到,这件事成了爸爸多年的心理阴影,家里连老周的照片都很少敢提。
后来她才知道,警方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通过监控和证人证词,锁定了凶手——竟然是宋时野的舅舅。许时凡的脑子“嗡”的一声,她想起宋时野以前提过,舅舅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总给宋时野带零食的舅舅,会是撞死爸爸好友的凶手。
当天下午,许时凡的爸爸就带着警察去了宋时野家。许时凡跟在后面,看见宋时野的妈妈瘫坐在地上,爸爸红着眼眶解释“我不知道他是这种人”,宋时野站在角落里,脸色惨白,看见她时,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愧疚。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许时凡的爸爸突然吼起来,手里攥着警方出示的证据,“当年老周出事,你们就刻意跟我们家走得近,又是送东西又是帮忙,原来就是为了掩盖真相!”宋时野的爸妈低着头,没说话,默认了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弟弟是凶手,却因为怕影响两家关系、怕毁了弟弟的人生,选择了隐瞒,还想用“示好”来弥补,可没想到,五年后还是真相大白。
许时凡看着宋时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宋时野,你家为什么要骗我们?我爸这些年因为老周的事,晚上都睡不着觉,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宋时野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时凡,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妈没跟我说过……”
“不知道?”许时凡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失望,“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们两家,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那天之后,许家和宋家彻底闹僵。许时凡的爸妈不让她再跟宋时野有任何联系,宋时野也搬去了奶奶家,两人再也没见过面。曾经一起分享零食、一起帮江清念补功课的日子,像被盛夏的太阳晒化的冰,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江清念,还在日复一日地找白翎安。她去过他以前打工的便利店,去过他们一起放烟花的空地,甚至去了跨江大桥,可每次都失望而归。她的日记本上,字迹越来越潦草,“孤独”“绝望”的字眼越来越多,有时候坐在窗边,能盯着外面的树看一下午,眼神空得吓人。她不知道许时凡和宋时野的矛盾,也没人再跟她说起——他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岔路,连彼此的消息,都成了遥不可及的事。
白翎安则在一家汽修厂打零工。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却总在深夜里想起江清念。他不是不想见她,是不敢——家里破产,爸爸跑路,他欠了一屁股债,怕自己的困境拖累她,更怕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会忍不住崩溃。他把手机换了号码,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她的地方,像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不敢再探出头。
宋时野呢?他每天被爸妈关在家里,看着舅舅被判刑的新闻,心里又愧疚又难受。他想跟许时凡道歉,想跟江清念说“对不起,我没能帮你”,可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以前四人的合照发呆,照片上的他们笑得那么开心,可现在,却像活在四个不同的世界里。明明高一那时多么热情洋溢的四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虽然离成人长大越来越近,但算下来还是刚刚从初中离开两年的学生,他们的苦衷不会有人懂,也不会再有人耐心聆听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家人觉得自己不懂事叛逆期,老师会认为你不听话,同学会不断嘲笑你。
盛夏的阳光越来越烈,蝉鸣也越来越聒噪,可这四个曾经形影不离的人,却在各自的困境里挣扎。江清念的绝望,白翎安的逃避,许时凡的失望,宋时野的愧疚,像四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了交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吃火锅、放烟花,笑着说“我们还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