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隙茉莉开》偏逢屋漏偏逢连夜雨

18、少女的心事

　　寒假最后一次聚会定在许时凡家的奶茶店，玻璃窗上凝着薄薄一层雾，把外面的冷意都隔在店外。江清念推门进来时，宋时野正举着刚做好的焦糖玛奇朵挥手，可看清她的样子，手里的杯子顿了顿。
　　“念念，你怎么又瘦了？”许时凡最先走过去，伸手想揽她的肩，指尖触到她胳膊时，明显觉出比上个月更硌手。江清念穿了件宽大的灰色卫衣，领口晃荡着，衬得脸颊愈发尖细，眼下淡淡的青黑像是没褪干净的墨。
　　“可能最近没胃口。”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声音裹在绒线里，听起来闷闷的。白翎安递过一杯热可可，杯壁贴着他的指尖，还带着温度：“少喝冰的，这个加了双份奶。”江清念接过，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又飞快缩回去，低头搅着杯子里的棉花糖。江清念仿佛有什么心事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整个下午，江清念都没怎么说话。宋时野讲班里男生寒假组队打游戏的糗事，许时凡笑到拍桌子，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许时凡偷偷拽了拽白翎安的袖子，朝江清念的方向递了个眼神，白翎安皱眉，刚要开口，宋时野先凑了过去：“念念，你是不是有事儿？从上周开始就不对劲，问你也不说。”
　　江清念搅着杯子的手停了，抬头时眼底有点红：“真没有，就是快开学了，有点焦虑。”“焦虑能焦虑到掉秤？”许时凡坐到她身边，语气带着急，“咱们四个从高一就一起，你有事还不能跟我们说吗？”
　　空气静了下来，奶茶店的音乐变得格外清晰。江清念捏着杯子，指节泛白，好半天才低声说：“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了。”她起身拎起书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等三人反应，就快步推开门，寒风卷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少女的心事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就算是要好的朋友，她也难以喻言。
　　“她肯定有事瞒着我们。”许时凡咬着吸管，语气闷闷的。白翎安望着窗外，手里还攥着江清念没喝完的热可可，杯子已经凉了：“开学再找机会问吧，她不想说，逼也没用。”
　　开学第一天，班里就炸了锅。江清念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和窃窃私语。她攥着书包带，走到座位上，刚坐下就听见后排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了吗？江清念她爸腿摔断了，好像还是在工地上出的事。”“真的假的？我还听说她爸从小就不管她，现在出事了，她还得去打工赚钱。”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江清念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她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出来的——上周她在医院给爸爸送饭，碰到了同班的女生，当时她没多想，没想到才几天，整个班都知道了。她听着流言蜚语都习惯了，只是觉得这些人太过于无聊。
　　“你们在嚼什么舌根？”白翎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排的议论声瞬间停了。他走到江清念身边，弯腰轻声问：“没事吧？”江清念没抬头，只是摇了摇头。许时凡和宋时野也走过来，把她护在中间，许时凡瞪着后排的人：“管好你们的嘴，别人的家事也轮得到你们说？”
　　那天午休，江清念没去食堂，背着书包出了学校。白翎安悄悄跟在后面，看着她走进一家快餐店，换上蓝色的工作服，开始擦桌子、收拾餐盘。他站在街对面，看着她端着餐盘穿梭在食客之间，偶尔停下来揉一揉肩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直到傍晚，江清念换好衣服走出快餐店，才发现白翎安、许时凡和宋时野都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转身想走，被许时凡拉住：“念念，你还要瞒我们多久？”
　　路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四人身上。江清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我爸上个月在工地摔了，腿断了，家里没存款，还欠了医药费。我白天上课，晚上和周末来打工，想帮着还点钱。”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宋时野的声音有点哑，“我们可以帮你啊，哪怕是凑点钱，或者帮你补补课，让你能多休息会儿也好。”
　　江清念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我不想辜负你们。你们三个成绩都好，目标都是重点大学，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们分心。而且……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她一直觉得自己努力点就能扛过去，可听到班里的议论，看到他们站在面前，所有的坚强突然就塌了。
　　白翎安走到她身边，递过一张纸巾：“傻瓜，朋友不是只能一起分享好的，不好的也可以一起扛。你以为你一个人扛着就是不辜负我们，可你不知道，我们看着你消瘦，看着你强撑，更难受。”
　　许时凡抱住她：“以后不许一个人扛了，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你爸的事我们也可以帮忙打听好的医生。你的成绩不能掉，我们还得一起考去同一个城市呢。”
　　宋时野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以后放学我陪你过来打工，晚上我帮你补数学，你数学不是一直不太好吗？”
　　江清念靠在许时凡怀里，眼泪越流越多，可心里却暖暖的。冬末的风还带着冷意，可身边三个人的温度，却把所有的寒意都驱散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三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谢谢你们。”
　　路灯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一样。江清念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