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隙茉莉开》偏逢屋漏偏逢连夜雨

17、有被记挂着的除夕，真好

　　江清念把手机屏幕按灭时，窗外的暮色正漫过对面居民楼的阳台。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用指尖划开，看见楼下便利店的暖黄灯光里，有人抱着一大袋速冻饺子匆匆走过，塑料袋摩擦的声响隔着空气飘进来，轻得像一声叹息。
　　这是高二的寒假，日历已经翻到了除夕前一天。往年这个时候，小区里早该积着雪，踩上去咯吱响，许时凡会裹着红色的围巾来敲她家的门，手里拎着宋时野妈妈做的糖霜饼干，三个人挤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可今年不一样，南方的冬天格外暖和，天气预报说整个寒假都不会下雪，连风都带着点温吞的暖意，却让江清念觉得比往年更冷些。
　　“念念，爸妈今年除夕真的回不去了，工地上临时有急事，年后一定补陪你。”视频里妈妈的声音带着歉意，背景是工地宿舍昏黄的灯，爸爸在旁边不停点头，手里还攥着没放下的安全帽。江清念对着屏幕笑了笑，说“我没事，你们注意安全”，挂了电话后，却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把客厅照得半明半暗。
　　手机震了震，是许时凡发来的消息：“念念，明天除夕来我家吧！我妈包了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宋时野还带了烟花，今年虽然没雪，但咱们照样能热闹！”后面跟着一个蹦跳的表情包。江清念盯着屏幕，指尖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句“不了，我想在家待着，你们玩得开心点”。
　　她知道许时凡和宋时野是好意，这半年来，他们总像小太阳一样围着她转。上次月考她没考好，宋时野偷偷把错题本整理好塞给她，扉页上画着丑丑的笑脸；许时凡会一直鼓励她，即便不在一个班。还有白翎安，他偶尔会小心翼翼的给江清念零食，因为她最近半年瘦了不少，他老是会像哥哥一样照顾她。这四个人的挂念，像冬日里的暖光，可她还是没法在除夕这天，笑着去别人家里热闹——她怕看到别人一家团圆的样子，会忍不住想起爸妈。
　　除夕那天，江清念醒得很晚。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条金色的带子。她起身煮了一碗泡面，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电视开着，里面在放春节联欢晚会的彩排，笑声和歌声飘满屋子，却显得更空旷。下午的时候，她收到了白翎安的消息：“你还好吗？”江清念愣了愣，回了个“挺好的”，就没再说话。
　　天黑下来的时候，小区里开始响起烟花声。江清念把房间的灯关掉，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五颜六色的光映在她脸上。楼下传来邻居家的欢声笑语，有人在喊“吃饺子啦”，还有小孩追跑的声音。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鼻尖有点酸。其实她也想吃妈妈包的饺子，想和爸妈一起看烟花，想在零点的时候，和他们说一句“新年快乐”。
　　不知道坐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江清念吓了一跳，这个时候会是谁？她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居然是白翎安。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肩上还背着一个装着烟花的袋子，站在门口，耳朵有点红。
　　“你怎么来了？”江清念打开门，声音有点哑。
　　白翎安把保温袋递给她，语气很轻：“我妈给你包的饺子，白菜猪肉馅的，说你爱吃。”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下午我给你发消息，你回得很敷衍，我猜你一个人在家。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跟我爸妈说了，他们给你爸妈打了电话，你爸妈让我过来陪你。”
　　江清念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袋子的温度，心里突然暖了一下。她低头看着保温袋，小声说：“谢谢你。”
　　“进去吧，外面有点冷。”白翎安跟着她走进房间，看到没开灯的屋子，还有飘窗上散落的烟花碎屑，眼神软了软，“怎么不开灯？”
　　“不想开。”江清念把饺子倒进盘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你吃了吗？”
　　“吃了，跟我爸妈一起吃的。”白翎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烟花，“许时凡和宋时野刚才还跟我发消息，问你要不要一起放烟花，我说我过来找你了。”
　　微波炉“叮”的一声，饺子热好了。江清念把盘子端出来，白翎安递过来一双筷子，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江清念咬了一口饺子，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和妈妈包的味道很像，她眼眶突然就湿了。白翎安没说话，只是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看着她吃。
　　吃完饺子，白翎安拿起肩上的烟花袋：“要不要去放烟花？去年冬天，我们不是一起在操场放过吗？”
　　江清念想起去年冬天，那时候还下着雪，白翎安把最大的烟花递给她，说“你来点”。那天的雪落在头发上，凉丝丝的，可心里却暖暖的。她点了点头：“好。”
　　他们走到小区旁边的空地上，白翎安把烟花放在地上，掏出打火机递给江清念。江清念接过打火机，指尖有点抖，火苗凑近引线，“呲”的一声，火星冒了出来。她赶紧往后退，躲到白翎安身边。
　　烟花“咻”地一下窜上夜空，在黑色的幕布上炸开，变成一朵巨大的红色烟花，紧接着，又有黄色、蓝色、紫色的烟花接连炸开，把夜空照得像白天一样。江清念仰着头，看着烟花，嘴角慢慢扬了起来。白翎安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眼神温柔。
　　“去年下雪的时候，你说烟花和雪最配了。”白翎安突然开口，“今年虽然没雪，但烟花也很好看。”
　　江清念转过头，看着他，笑了：“嗯，很好看。”
　　“明年除夕，你爸妈肯定能回来。”白翎安说，“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放烟花，一起吃饺子。”
　　江清念点点头，心里的空缺好像被填满了。她知道，就算今年爸妈不在身边，就算没有下雪，她也不是一个人——有许时凡和宋时野的惦记，有白翎安的陪伴，还有这暖冬里的烟花，都在告诉她，她被好好地爱着。
　　烟花放完的时候，零点的钟声刚好敲响。小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有人在放鞭炮，还有人在互相拜年。白翎安看着江清念，认真地说：“江清念，新年快乐。”
　　江清念笑着回他：“白翎安，新年快乐。”
　　风轻轻吹过，带着烟花的味道，虽然没有雪，却一点也不冷。江清念抬头看着夜空，心里想着，明年冬天，不管下不下雪，她都要和这四个朋友一起，热热闹闹地过除夕——因为有人挂念的冬天，永远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