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不了情》刘晴

3、第三章

　　第二天心神气爽的去上班儿。顺道从人事科领了前两天通知我说要来跟着我实习那人的资料。拿着纸一边儿看一边儿往楼上走，端详着照片上那张还算端正但是尽显稚气的脸，想起了同样的一寸照片儿我也曾经有过。
　　自己是大学生儿那会儿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当年有雷韵盯着我，不知道能惹出什么祸来呢。想来和雷韵的交情是大学一入学就开始的，到现在也有八年了，从前就是什么都跟我叫劲，上班儿以后也一点儿没变。说实话我不像他那么有上进心，对物质的要求虽然也扁高但是生活上却是得过且过。所以每次胜出的一定都是他雷大组长。
　　突然想起当时他为了小慈跟我争的脸红脖子粗的那样儿，不由的笑出声儿来。
　　“闲悦！”抬头，殷远走过来，我微微杨了一下下巴算是打招呼，没想到他还有下文。“赶紧把你这一脸的春风得意收起来。”
　　“怎么了？”我看他，笑也不行啊？
　　“小慈回来了！”殷远故弄玄虚的凑近我耳边儿说。
　　“啊？”一听这形式我也惊了，“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到刑部了。”
　　小慈其实不是我们部门的律师，是楼下民事部的。我们是行政部，于是就简称“行部”，也就是“刑部”。
　　虽然我并不是害怕她回来，但是她也有点儿太早了，至少大大的早出了我的预料。其实我并不需要在分手以后装腔作势的想着怎么面对她。小慈是大方爽快的典型北京女孩儿，我一个大男人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只不过本想忙过了这一阵儿找雷韵好好聊聊的，把前前后后的话都说开了别落下了什么心结。现在看来还是要再说了。
　　“现在呢？”我没停下脚步跟着殷远往里走。还没等殷远出声儿就看见小昊迎着我们出来，朝我挤眉弄眼儿的往接待厅里打手势。
　　“你慈姐呢？”我问他。
　　“里面儿跟雷说话呢。”
　　我点头，呼了一口气泰然自若的走了进去。

　　小慈和雷韵并没在雷的办公室里说话，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在大厅里，坐在办公桌上，还有雷的助理董梅也一起聊天儿。
　　俩礼拜不见小慈倒是没什么变化，人比从前看起来瘦了点儿黑了点儿，精神面貌却比从前好了，整个人阳光了很多。小慈有很好的体形和娇好的面容，不拿架子也不作作，落落大方的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就有特舒心的感觉。
　　我走过去跟董梅点头，然后气定神闲的说：“小慈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雷韵回头见是我，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一变然后又恢复平静。小慈倒是看见我后笑眯眯的，也不急着从桌子上起来。
　　“对啊，溜达的差不多就回来了。存着点儿假年底再去玩儿一次。”
　　“是啊？您这小算盘打的还挺响嘿。”我也笑，轻松的好像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谈。看这态度是已经把我扔的一干二净了。我心里不禁泛起来一点无奈，这么好的女人自己不好好抓着，真不知道是笨还是傻。
　　我想她是坚强的女人，不然不会那么坚定的放弃我。也许心里还有爱吧，但是骄傲如她又岂能容忍我的感情没有她那么深厚。我想伤心是少，不甘心才是真的吧。我知道凭她对我的了解明白那也就是我对她的极限了，于是先下手为强的甩了我，也算是小小的报复。其实我无奈也是没用的，估计是注定的我们俩缘分就够做好朋友的，情人差一点儿。所以大家一起试过了，没成功，也就各退一步做回好朋友。我知道她并没有对我怨恨，我们都是理智懂事的人。我也明白她那么好强，耍点儿小脾气出出气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个报复我当然领的心甘情愿。虽然没有爱情，但是毕竟是喜欢着的。做不了情人，但我仍然会尽心竭力的保护这段友情。小慈是没挑儿的好女人先不说，就冲着她八成儿能混个我未来的嫂子当之事，我对她岂有不巴结之理？
　　“那是。”小慈大方的领了我的赞赏，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样儿东西扬着头说：“路上买的小玩意儿，给你这苦大仇深的劳动阶级拿着玩儿过过瘾吧。”
　　“是是。”我点头哈腰的笑着伸手接过，“亏的您老人家还惦记着，小的我在此谢过了。”
　　董梅看了在旁边儿乐，雷韵倒是没什么表情，想也知道醋劲儿又上来了。我没拆手里的东西，兴致勃勃的凑向董梅说：“来，拿出来看看我们慈姐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没想到董梅向着她“主子”，一秒钟内笑容全线收起，翻脸就瞪着我说：“理你我！”
　　“这是谁啊？谁跟我慈姐套近乎呢？”小昊跟在殷远后面嚷嚷着进来：“韦闲悦，慈姐是你叫的吗？谁不知道‘刑部儿’里我是我姐的专宠，你销尖了脑袋往里钻也没用。”说着抱着比他矮半头多的小慈的胳膊说：“是吧姐，咱也甭理他。”
　　我心里骂到小昊你丫这王八蛋，真没眼力劲儿，雷的脸已经发黑了不说，董梅这丫头还拆我台，现在你倒好，给我玩儿落井下石。面子上却不急，心平气和的笑着对他说：“没人跟你抢啊，别着急。就他妈你这跟人起腻的功夫，别说咱刑部儿了，可着全楼找都没人有法儿跟你比。”
　　“……”
　　“你们俩又没事儿干了是不是？还不赶紧开工。”小昊还没来得及反驳，雷韵就率先开了尊口，说话间已经从董梅手里接过了一摞文件往办公室走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叫我：“闲悦，上礼拜给你的传真看完了吗？”
　　“完了。”我点头。
　　“你到时候收拾一下上我这屋儿来，有几点儿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嗯，马上就来。”转头冲小慈说：“开工去了我，不招呼你了。”
　　小慈点头：“我也走了。”转头冲雷韵的方向说：“雷韵，我走了啊。”然后挽着小昊出去了。
　　我一个人走进办公室，放好了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资料就急匆匆的去了雷韵那儿。

　　由于这两天落下的东西，我和雷韵大礼拜一的就得加班儿。小昊终于逮着了机会狠狠的嘲笑了我一番报了早上的仇，最后被雷韵凶狠的一眼瞪走了。殷远本来说帮我们，结果还没坐稳就被女朋友一个电话招走了，雷最后干脆把董梅也放了。于是就剩我们俩在他办公室。
　　讨论了两个多小时，看表都快八点了，我说出去吃饭，雷点头答应了，于是我们收拾的东西上楼下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又回来接着干，收工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

　　又累又困的回家，一路上还被开电梯的周老太太好好的关心了一番，我敷衍说今天有点儿累，不好意思就一头钻了出去。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一歪头看见了5A的门，突然想起了那天对佟森的威胁。心想真是遗憾，本想趁热打铁今天再去骚扰他的，现在看来蹭饭的事儿还是得改天了。也不知道他给我打没打电话。不过无论如何，凭直觉，有了这小子不会那么无聊。既然大家都是一类人，哪天小昊他们过来喝酒的时候叫上他。

　　接着两天我和雷韵都在忙永江公司的那个大案子，恨不得天天上他们经理室报道然后再去会议室学习。美国那边儿的传真也是一份儿一份儿的往这边儿传，每次都是我和雷进门儿还没坐下董梅就递给我们一人一打摞。不过从礼拜一那次商讨以后我和雷韵彼此分好了工，所以也不用一起留在公司加班儿了。
　　连着两天我都差不多饭点儿的时候能到家，一边儿看东西一边儿有意无意的等着电话。
　　星期二没什么动静儿，我没在意。毕竟他也有他的事儿，我能理解。不过星期三一个晚上，内线的铃声还是没有响过一次，我不禁琢磨，他不会是当我开玩笑了吧。其实我开始是想逗他没错儿，但如果我没会意错的话当时他的态度应该是答应了啊。我到不是很在乎吃饭的事儿，只是一想到他可能不是有事儿只是不给我打电话，心里就有点不痛快。又不想给他打电话，想要是他万一有事儿呢。都说了等他电话现在如果这么打过去的话有点儿不礼貌，而且毕竟还是刚认识，就算聊了几句比较投机也不能失了礼节。
　　最后我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再等两天再说。反正现在我也忙，还是先踏踏实实工作要紧。

　　接到佟森电话的时候已经礼拜四了。我刚进门儿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电话响，而且是内线的铃儿。突然心里条件反射似的激灵一下儿，没脱鞋就冲了进去。
　　“喂！”
　　“喂，是我。”我等了两天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儿穿过来。我发现自己不知道是刚才接电话时太急了还是怎么，心跳频率有些不正常。
　　“嗯，说。”我笑着说，顺手去松领带，坐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说要过来吃饭？”他在那边问。
　　“是啊。”我高兴的说，“有什么好吃的今天？”
　　“你要过来就过来吧。我今天弄的多了点儿，应该够你吃的。”
　　“行，我刚回来，换身儿衣服就过去。”
　　“嗯。拜。”他说完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接了他的电话后我的心一下放了下来，整个人好像觉得轻松了好多。看来前两天的胡思乱想是瞎掰的，他可能真的有事儿。
　　站起来刚要换衣服，一低头看见刚才因为没脱鞋进来踩在地板上的脚印，暗骂了一声“操”，脱了鞋拎到门口，又拿了纸巾蹲在地上把鞋印儿擦了。莫名其妙的嘲笑自己，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大人了因为一个电话竟然这么不稳重。

　　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我想了一下从架子上随便抽了一瓶红酒出了门。佟森给我开门，点了下头又走回厨房摆弄晚饭。
　　我关了门自己走进去，看着他摆在台子上的几样儿菜，不由得小小惊讶，顺口赞叹到：
　　“有你的啊，看起来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
　　“那是，”他收拾好东西从厨房出来，示意我帮他把菜端到桌儿上。“我爸正经八百儿一特级厨子呢。听没听说过虎父无犬子啊？”
　　“靠，夸你两句你就扇起来了。”我笑着说，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坐在桌前准备开饭。
　　“你这人真……，”他也不急，盛了饭坐下开始吃，“自己不会做到我们家蹭还那么多废话！”顿了一下抬眼看我说：“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儿的还敢出来自己住多少也能算个勇气可嘉什么的。”
　　“唉，不行啊，跟领导一块儿住太苦了。”我边吃边说，说实话他做的几个菜都挺简单的，但是味道还真不错。心里不由的对这邻居又多了一分好感。
　　他不接口，于是我又跟着问了一句：“你不也是？”
　　“是什么？”
　　“不愿意跟你爸你妈一块儿住。太麻烦了。”
　　“……哦。嗯……差不多。”
　　“对了，你怎么今天才给我打电话。”其实我并不想问他具体干什么了所以没找我，只是很想问这么一句。
　　“哦，有点儿事儿，没在家。”…………“我星期一给你打了，你们家没人接。”
　　“星期一？”我停下来想，“哦，对，被我们老大留下加班儿来着。”
　　“是吗，你们律师老得加班儿吧。够累的。”
　　“靠，别提了！”一说累我想起来永江公司那案子来了，“碰见那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不光累，能他妈气死你！这两天办的一案子都快把我腿儿跑断了！那他妈什么王八蛋副经理，纯属诚心折腾我们…………”

　　一边儿聊一边儿吃，最后我放下筷子打着饱嗝儿说：“嗯，好吃。”
　　佟森不说话，笑呵呵的看着我。然后站起来收拾东西。我也跟着站起来帮他，被他制止：
　　“怎么着你也算个客人，坐那儿吧。”
　　“少来这套。”我不理他，自顾自的干手里的活儿。他也不坚持，笑着把东西都堆在池子里。
　　“既然你有这么一手儿，我也不忍心浪费了资源，以后我就跟你们家入伙了啊。”我说。
　　“得寸进尺。”他骂。
　　“本来就是啊，你说你一个人吃饭有劲吗？人多了多热闹。”
　　“少喷了，就你这点儿白蹭饭的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我怎么蹭了？”我转身从沙发上抄气来出门儿时拿的红酒：“先交了这礼拜的伙食费。”
　　他接过酒看了一眼年份，问我：“现在喝吗？”
　　“随便。”我说。
　　他从壁橱里拿了两个高脚杯，把酒打开倒了两杯，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然后坐在沙发上晃了两下泯了一口。
　　我举着杯子坐在侧面的沙发上。
　　“还没说完呢，永江那个徐娘半老的副经理。”佟森说。
　　“哦。”我接着刚才吃饭时的话题说：“丫他妈的有毛病，第一次见面儿的时候冲雷韵抛媚眼儿！靠！要他妈多恶心有多恶心！”
　　“靠！不会吧！”他大笑：“雷韵就是你老大吧？”
　　“嗯。不过我跟他是大学同学，八年的哥们儿。这人挺仗义的，而且又有上进心，挺不错的。”
　　“哦。”
　　“嗯。其实我们部儿那几个年轻的互相之间都不错，经常下了班儿凑一堆儿喝喝酒吃吃饭的，没事儿就瞎逗。工作的时候也都互相特给劲。”
　　“是吗。那挺不错的。我在公司上班儿的时候也有几个不错的哥们儿，不过后来调来调去的都散了。”
　　“你抱怨什么啊，他妈的可以当soho，想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起，还不会被扣奖金，真是他妈的不知道‘知足’为何物啊。”
　　“是你你就不这么说了。”不知为什么，说到这个的时候他脸色突然不太好。刚才还兴致勃勃听我瞎侃的态度全没了。多了一份不屑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的表情。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还是顺着骂了一句然后赶紧换了个话题：“其实第一次跟你说话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有点儿像我们部儿一人呢。”
　　“是吗？”
　　“一跟我特瓷的小子，和我和雷韵一学校毕业的，但是比我们小几届。不过他跟我特好，跟雷韵倒是老是呛着，最祟的是那小子每次在背后跟人嘟囔雷韵不好都能被他逮着。雷韵那人表面儿上看着人模人样儿的，其实也老他妈干些孙子事儿。明了不跟小昊吵，暗地里净给他使坏。每次我们一帮人在一边儿都他妈能乐死。小昊还不长记性。靠，特逗。”
　　“你觉得我像小昊？”他脸色变了回来，重新把笑脸换上问我。
　　“嗯。我跟他刚认识的时候也是没说两句就开始臭贫，一点儿都不认生。而且他也长得挺漂亮的。”
　　他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呦，这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夸我啊？”
　　其实说完后半句我就有点儿后悔，我跟他说这个干吗，再说他又不是女的，我没事儿说他漂亮干吗啊。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顺嘴说了出来。还好他没什么反映，于是我赶紧打杈说：“他还嚷嚷着要过来喝酒呢，哪天过来的时候让你们哥儿俩好好认识认识。”
　　“成啊。人多热闹。”
　　“嗯，没问题。还有殷远和邵瑜，他们俩也特有意思，你肯定他们都能不错。”我心里琢磨着到时候小昊他们过来的时候把佟森也叫过去，莫名其妙的就是特想把他介绍给他们。可能是觉得大家是一类人一起玩儿比较热闹吧。我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上说：“真好，以后又多一个人喝酒，肯定热闹。”
　　佟森好像挺高兴的，笑眯眯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突然说：“从后天到下礼拜五我都没什么事儿。你要是没事儿就过来吃饭，反正我一个人也挺没意思的。”
　　“是吗！怎么这么好？”我一听就高兴了起来。
　　“哦…没……就是这阵儿比较闲。”他含糊的回答，我也没多在意，心里还是在美着他的邀请。
　　“是吗。”我随便应着。“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后来我们又聊了乱七八糟别的，他给我讲他跟他姐的事儿，说是比当年打日本那会儿还苦。人家八年就抗完了，他从小抗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也见没点儿成果。还动不动就被武力镇压了。把我给逗的够戗。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虽然从小跟我爸那边儿的表兄弟姐妹也老一块儿玩儿，但是对于这些亲手足之前的感情还是没经历过，听得津津乐道。
　　没想到这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10点多，我跟他说我得回去做做功课去了，不然明天一定会被雷韵骂，佟森也没留我，跟我到了门口。
　　“你明天晚上有事儿吧。”我站在门口问，记得他说从星期六开始才没事儿。
　　“啊。… 对。得上趟机场。”
　　“哦。”我微微吐了口气。“走了啊。”
　　“嗯。”

　　其实我有点儿被刚才自己的行为吓着了。突然问他明天有没有事儿。
　　我明明知道星期五是我和小昊他们一块儿玩儿的时候，这在我们每个人心里也成了心照不宣的规矩，就是殷远那样儿有女朋友的人也不会缺席。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我们很少少人的。这些都是我知道的啊，而且从前跟小慈在一起的时候也从不约在星期五。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竟然问他明天有没有事儿，分明是想明天晚上过去吃饭。当他说有事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发现认了佟森以后我对自己的行为时常有想不明白的时候，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我觉得是因为自己刚认识他，跟他有很多新鲜的话题聊，所以很兴奋。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不想了。

　　最后我星期五还是跟小昊他们去了“blue fire”喝酒，发现歌手竟然换成了一个外国女人，淡黄色的短发，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汗衫深蓝色的牛仔裤。她的嗓音不算低沉但是有点儿哑，听起来特有味道。而且她选的歌也都不错，不是那种世纪经典，却都特别好听。我饶有兴趣的看了很久她抱着话筒唱歌的样子，直到邵瑜叫我。
　　“看傻啦？”
　　“哪儿有。”我笑着说。
　　“不过真挺不错的。”邵瑜也望过去，边看边说。
　　“嗯。我喜欢她声音。”
　　“这间酒吧真是越来越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