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不了情》刘晴

2、第二章

　　到公司的时候雷韵看见我的第一个反映是看表，这种不理亏的时刻我当然是大大方方外加有些挑衅意图的在他面前晃进自己的办公室了，心里乐呵呵的想着你掀我桌子是吧，我看你怎么掀，现在才一点都不到！
　　“闲悦，你来啦！”小昊门也不敲就走了进来，英俊的脸上多出了熊猫一般的两个黑眼圈。
　　“哈！”我大笑：“你昨儿晚上还真向他屈服了啊？”
　　小昊苦笑：“那混蛋故意整我，不提也罢！”
　　我绕过办公桌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吃饭了吗？走跟我下去吃饭去。”
　　“原来你是踩着饭点儿来的啊。”小昊睡意朦胧的看向我。
　　“那是当然啊，”我得意，“他说一点半，我提前半个小时来你当我傻啊！……”
　　“哼，就知道你这种人没那么上进。”身后一阵冷风，雷韵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阴沉沉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这变态！”小昊明显的还记恨着昨晚被耍的事儿，嘟囔着骂道，我却反而扮起安慰人的角色：“你也知道啊，这厮对我心里不平衡嘛！而且这几天小慈不在他当然得撒了花儿的当疯狗出出这口恶气啊！我们就忍让他一下吧。”
　　“话说回来，”小昊拿了一杯咖啡坐下陪我吃饭，“就算是情敌他也不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儿的啊，要不就干脆不理，要不就正常一点儿。”
　　“唉！我跟他是8年的哥们儿，他绝对不会跟我翻脸的。不过以他的臭脾气摆个脸色给我看那么一两个礼拜是可以理解的。”
　　“那你自求多福吧！”
　　“你也是，别老点他然后自己当炮灰。”
　　“且！谁怕谁啊！”小昊突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叫道：“小慈正经八百儿是对我喜爱有佳的学姐呢！小心我一状告的他终身不幸！”……
　　“董文昊！”……一片寂静………………：“你挺闲的是吧？我手里还有一新案子，你就接了吧。来我办公室拿资料。”
　　雷韵一张铁青的脸出现在饭桌上空，回头再看小昊，越发的像熊猫。黑眼圈不减，脸一下煞白起来。营养不良的熊猫。
　　“他…………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原本周末是法定的狂欢时间，因为昨天已经闹过一回了，我又推辞说还有东西要整理准备提早撤，小昊和殷远被雷韵盯着在公司加班，看来小慈回来之前他铁定要当炮灰了。临走的时候无意往邵瑜的办公室里瞥了一眼，看见他摘了眼镜解了领带靠在办公桌后，吊起眼睛看向在他屋里随意左摸右看的程懂事长，隐约中听见“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决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拣到便宜”之类的话，对方好像略带笑意的回答说：“那咱们可以走了吗？”我兴冲冲的跑回小昊办公室，一脸兴奋的招呼他说：“嘿！兄弟！有好戏！”然后两人一起冲出办公室，看见邵瑜正在锁他那屋的门，而程宇诺则一手帮他抱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搭在邵瑜的腰上，却在下一秒被一巴掌打开。我和小昊进屋关上门笑得前仰后合。
　　一直三八到再一次看见雷韵阴着比锅底儿还黑的一张脸站在门口，我冲小昊打了个招呼然后溜了。听见他在后面嚷嚷着什么“组长啊，你人还没到中年啊，不要老绷着一张脸吓唬人好不好……”以及“殷远救我！”
　　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坐电梯上去，一边听着周老太太絮絮叨叨的罗索心绪又飞去了5A，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白天堆在心口的气好奇心也越来越强了，甚至来来回回的想着，下次再碰到得主动跟他说话。

　　一整个周末忙的我不亦乐乎，房子收拾的自认为整齐后开车回家把爸妈接过来审查，结果还是在老妈东挑西拣的毛病中挨了领导老爸的几句刺得。没办法，我是男人，收拾那么完美是没可能的。把他们送回家顺便蹭了一顿饭，回来等电梯的时候碰见了楼上的几个叔叔阿姨买菜回来，被他们问东问西的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你就是新搬进5B的人吧？我是幽幽，住在你楼上，6B。”由于人太多，我退了出来等下一班电梯，原来的一群人现在就只剩下眼前这个20出头的女孩正笑眯眯的对我说话。
　　“哦，你好，我叫伟闲悦。”我伸手，显尽了绅士风度，毫不吝惜的副送上一个伟式招牌笑容，不意外的看见那丫头脸红起来。
　　“幽幽！”还没等她再开口，突然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目光和我撞上，仿佛楞了一下的看了我一会儿，又转头凑到幽幽身边小声说：“昨天晚上我又看见那个人了！”声音略带兴奋。
　　“是吗？”幽幽差点儿一蹦三尺高，“真的？在哪儿？是跟他/她（它？）一起吗？”
　　“那是当然。”女孩笑着说，“被我赚到了！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正好…………”
　　在她们绘声绘色的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的时候，电梯来了。我微微的让了一下让两位小姐先上去，然后自己也走了进去，顺便叫了一声：“周阿姨。”
　　两个女孩一路都没再说话，于是我们四个安安静静的到了五楼，我说了声“谢谢”，然后回头向刚认识幽幽微笑告别。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依稀听见另外那个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靠，真强！又一帅哥儿！”于是本来被那些大姑大伯导致的有些闷的心情突然大好。
　　进了房间脱掉外衣，没头没脑的从公文包里拿出美国委托人传真过来的一份资料，坐在电脑前开始看。这两天搬家前前后后耽误了2天，星期五下午雷韵又给了我几份儿新的传真，我也一直没来得及看。手头现在有两个案子，另外那个简单，只要和委托公司的人过去面谈一下把形式跟他们一分析，吓唬吓唬要回来钱就应该解决了。这个算是个大案子，雷韵跟我一起做的。这两天我不在他一个人盯着，我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因为如果万一中间有什么纰漏到时候就要他一个人背黑锅。虽然我经常在他背后给他玩点儿自认为善意的小花样儿，但是公私还是要分明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隐隐觉得脖子有些酸疼，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晃悠回厨房想找杯水喝，抬头看表，已经11点了。
　　突然听见没口有动静。我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突然来了精神，在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冲了出去——绝对是他！
　　霍然打开门，果然是5A那个男人，我心中莫名其妙的已经充满了好似挑战的兴奋。没想到反倒是他被我的突然开门吓了一跳，愣愣的停了一步抬头。一瞬间我对上了他的眼睛，几天来的好奇从四面八方汇聚了出来，在看清楚他的脸后我不禁微微惊了一下。这个男人还真是……………
　　我明白让我楞住的并不全是他的长相，的确是挺好看的，但是身边的小昊邵瑜也算的上是英俊帅气，我已经习以为常了。真正震住我的是他那和我记忆中一样的平淡干净的气质还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犯傻的疑惑中带着慌乱。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回过神，微微低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妈的！我心里骂。没点儿新的是不是啊，上次就是这么一低头从我面前闪了，明明都已经看见我了还这么避开！什么他妈意思！我越想越生气，不由自主的一步跟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喂……”
　　他身子僵了一下回身甩开我的手，昏暗的光线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的声音在停顿了片刻后响起：“什么事儿。”
　　“我是新搬来的，住你隔壁。”我迅速摆脱了被他甩开尴尬，站直了身子故作沉稳的说。
　　“哦。你好。”他又没什么语气的回了这么一句然后要走。
　　不行！我心里叫嚣着，好不容易碰见一次再让他这么跑了？绝对不行！驳了大少爷我的面子还激起我这么大好奇心他好歹得给我负点儿责任吧。
　　“喂，没你这么冷漠的。我是新邻居，远亲不如近邻知不知道，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么着也应该请我喝杯咖啡之类表示欢迎吧。”并没有表现出心里原本的热情，我反而霸道的说着，就像他真的欠我一样。其实是有点儿耍赖的意思。
　　听了我的话他转头认真的看我，好一会儿以后说：“那个……没有咖啡了，改天吧。不好意思。”一瞬间刚才的稳重与冷淡烟消云散，腼腆的像个大男孩。
　　“那也没关系。”我径自走向他的门口：“茶也可以。”然后回头等他过来开门，心中升起了一阵玩味。这人还挺有意思。
　　大概是看出来了事以至此不容拒绝，他走过来开门，我站在他旁边等着，发现他其实跟我一差不多高。
　　“伟闲悦。”我走进客厅转过身伸手对他说。刚才事发突然，我穿着睡衣拖鞋就跑了出来，不过也无所谓，省得换鞋了。
　　“佟森。”他开了灯把鞋脱了光着脚走进来，把钥匙随便扔在沙发上然后和我握手。
　　和我房间不同的是他A座的阳台在客厅外面，夜景透过阳台和落地窗隐约能看见一二，由于外面黑，反光的厉害，显得屋子很亮。我稀松的扫了一下四周，简单又不失品味的布置。
　　“随便坐。”他指指沙发，拉了窗帘然后绕到厨房后面拿出茶杯。
　　同样开放式的厨房，却比我的显得充实，最起码齐全的设备让我知道他是会做饭的。我随意的坐在沙发上，眼睛却一刻不理的看着他。
　　相对于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其实他本人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单薄，虽然跟我比起来显得瘦了点儿，却还是有着一副男人挺拔的身材。他的皮肤颜色也是健康的麦黄，同样的一点儿不失男子气概。得到这些结论后我大大否定了自己一番，心想着当时可能是角度和光线的问题吧，竟会对他产生瘦弱的想法，实在是对不起他。
　　“给。”眼看着他向我走过来，把茶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自己端了一杯果汁坐在侧面的沙发上。
　　我说了声“谢谢”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我们见过面。”我说。
　　“哦……”他有一眼每一眼的看着我，随便的应着。并没有跟陌生人说话的紧张和不自然。
　　“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我问，已经没了责怪或者质问的成分，剩下的完全是好奇。看他这样的态度，既不像高傲也没有了第一次那样儿的故意躲避，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
　　“没有。”没想到他神态自然而平淡的否认着。
　　我愕了一下，看进他的眼睛，看到他同样大方的回视着。差点就相信是自己多心了。
　　“是吗？”我也没再坚持，喝了口茶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不介意的话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吧，我好奇。”其实我心里略略的猜得出一二，像他这种有貌又看似有才并且住的起这种中档偏上公寓的人最少是个白领，再看他一定是经过大场面的气度，多多少少和生意场占边儿吧。
　　“现在帮着公司管一些电脑系统的东西。”他泯着手里的橙汁轻声说。
　　“现在？那原来呢？”我笑眯眯的刨根问底。
　　“哦……原来做市场营销什么的。”他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果然，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干吗问这个？”他看我。
　　“我说了，好奇而已。”我继续笑，“那天早上看见你觉得很奇怪，还以为大家都上班去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我这么说他的表情有一掠而过的不自然，看向手里的杯子然后平静的说：“我在家也一样上班儿。”
　　“哦。”我应着，眼睛却还停留在他身上移不开。仔细看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的外形很确实出色，出色到吸引我。
　　“你呢？”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靠向沙发翘起腿看着我问。
　　“我？给人打工的律师而已。”
　　“律师？”他显得很有兴趣，“我觉得能当律师的人都特厉害。”
　　“啊？为什么？”
　　“肯定背书特利害。成千上百条儿法律，都得记着，这种人脑袋一定比别人大。”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以前我姐也逼过我去考，但是我报志愿的时候瞒着她没写。后来她知道了，差点儿没把我弄死，哈哈哈。”
　　并不能摸清他的脾气，于是我被他突然的健谈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有些张口结舌。
　　“你怎么了？”反倒是他疑惑的问我。
　　我不禁失笑：“我开始以为，你要不就是轻微自闭要不就是天生冷漠。”要不就是傲的找不着北，心里补充。
　　“我？”他撇了一下嘴说：“不喜欢认识这个公寓里的人罢了。”
　　“没错，一帮三姑六婆的。”我同意，想起晚上跟等电梯的时候被他们八卦我就烦，紧接着话锋一转嬉皮笑脸的看向他：“那为什么就放我进来？是不是你也看出来我很与众不同气度不凡？”
　　“且。”他轻哼一声，“是你脸皮够厚，一直跟着我。”口气好像我们熟识一样。
　　我想他对我的印象应该不错。虽然还够不成自恋，但是我对自己的外貌和气度还算是很有信心的。而想必他也和我一样看出来我们是属于一种人。既是同类，当然也会在我面前放松。想到这点我突然心情大好。于是乐着说：
　　“说得也是，是我一直跟着你啊。——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怎么也是个冰山美人呢，所以无限好奇。”心里暗笑，现在看来真是十万八千里，冰山完全不复存在，美人也只算半个，毕竟是个男人。
　　“神经病，自己也好歹是一米八几的男人，三八成这样儿。”他不屑，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空了的杯子放进水池里。
　　“森森啊～…… 你说咱俩都熟了我这么叫你是不是亲切点儿？”虽然被他数落了我心里却反倒美滋滋的。没想到抱着出气的心里过来找他“算帐”，没两句就以敌变友了。并且跟他这样开贫的架式竟然像极了小昊那臭小子。我跟小昊怎么也是一起泡了3年多的同事了，所以想起来跟他还真算是有缘分。于是我开始放心大胆的调侃他。
　　“你他妈是不是正常人。”他走回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我。
　　“森森，”我不理会他的警告顺口的叫着，“看你厨房里的架势你会做饭是吧？”
　　“你再叫就出去啊。”他吊起略微有些细长的眼威胁到。
　　“啊，好了好了！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干什么？”
　　“会是吧？”不理他的疑问，我自顾自的说下去：“既然大家是邻居又这么聊得来而且你又会做饭，那以后我就在你这儿入伙了得了。我不会做饭嘛，又不想天天吃垃圾食品。”
　　“关我什么事儿。”他瞟了我一眼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再说了，我跟你怎么聊得来了？你少这儿自作多情。”我听出了他话里的玩笑成分，也并不生气。
　　我不理他，兀自说：“就这么说好了啊，以后我每天来找你吃饭，定期交你伙食费！ 也差不多得回去做功课了，咱明儿见啊。”然后站起来往门口走。
　　“你少自作主张了。”他也跟出来，算是送我。
　　“不管，我说这样就这样了，反正到时候我来就是了。”我玩儿赖的。
　　“你！……”他气结，瞪着我，却在对上我的笑脸式松垮了下去。我就知道嘛，这一招男女通吃的。“有时候不行。”他把头撇到一边不看我。
　　“什么时候？”
　　“不知道，反正有时候不行。”
　　“那你给我打电话好了，有内线。”我理直气壮的说，“不然我就每天都来。”
　　“……你他妈威胁我……”他咬牙切齿的说。
　　“就是，怎样。”我大笑，“等你电话啊，亲爱的！”然后开了5B的门扬长而去。
　　回到屋里后听见佟森那屋关门，我倒在沙发上，心情豁然开朗。真是爽！终于让我认识他了！而且我对他很有好感，一如跟我混了两三年的邵瑜小昊殷远这帮人一般亲切。
　　我能感觉出来他跟我的兄弟们一样，典型的北京男人，又跟我差不多岁数，以后肯定会有挺多“共同乐趣”的。心说没想到住这儿的第一炮打的还真响，有了他当个狐朋狗友的一定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