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不了情》刘晴

4、第四章

　　星期六的时候佟森果然给我打了电话，我跟他说等会就到，然后挂了电话从冰箱里拿了几个水果切了后放在玻璃盘上端了过去。
　　开门时他好笑的说你这礼拜伙食费不都交了吗，还拿这个干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骂道，你少他妈美了，我自己想吃不行啊。
　　然后俩人又东侃西侃聊到了九点多，我建议说反正星期天也没事儿，不如上我们家看盘去，我新买了几张盗版大片儿。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我们俩星期天在一块儿又泡了一天，其中还被他讽刺了一下关于我的厨房和冰箱的问题。晚上他也懒得做饭了，我们又一起开车去新疆办事处后面的饭馆儿吃了一顿羊肉串儿什么的喝了点儿啤酒。酒到中旬他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也没在意，想可能因为他现在做soho，不像我们似的天天跟着一帮人一块儿折腾。他这种性格当然受不了这么无聊的生活，可能又想起了他说过的从前一起的哥们儿，有点小小惆怅是正常的。于是我接了他的话说：“你要乐意咱以后就一直这样儿。”
　　后来想想我那时可能喝的有点儿多了，虽然那句话没什么不对，但总是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别扭。
　　回来的路上他什么话都没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有点儿醉了，然后自己把天窗打开。北京夏末的晚上并不热，于是凉风从上面窗户里“呼呼”的灌进来，到也挺舒服的。停车等红灯时我歪头看他，见他闭着眼睛靠在副驾驶座上。那时车外的灯光从天窗打在他脸上，映出阴影，让他的脸看起来有很清晰的轮廓。一时间我突然觉得他真的挺好看的。比小昊好看，比邵瑜也好看。看着看着竟然都有点儿出神儿了。以至于被后面的车“嘀”了一声儿。我骂了一句，赶紧换档踩离合发动车。心里明白，那句其实骂得是自己。骂自己果然喝多了，怎么会对身边这个男人有这种感觉。然后甩甩头决定忘记。

　　“闲悦！”敲门声连带着开门声一起响，雷韵推门进来，扬扬手里的纸说：“永江那大妈刚才来电话，说咱们这次送过去的合同他们老总挺满意的，但是还有两条儿要稍微改一下。”
　　我看着他，把叼在嘴里的笔拿出来说：“那就改呗，她什么意思。”
　　“她说最好明天能给他们送过去一份正式的。看她那意思好像挺急的。”
　　“明天？”我抬手看表，“现在都他妈快下班儿了，明天怎么给她？”
　　“我跟她说明天下午。”雷韵又说。
　　“我明天早上得跟鸿成地产到那边儿要钱去！没功夫！”我心里突然气儿不顺，“他们到底行不行啊？礼拜五送过去的今天就要改，还他妈明天要！这连三个工作日都不到呢！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呢！他这儿使唤傻小子呐？！”
　　“闲悦，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雷韵微微皱眉。
　　“什么他妈今天？我忍那女的很久了！每次招咱们过去就说几句废话，资料给的也不全，还得咱们追着她屁股后头要着。人家美国那边儿代表都过来了，丫现在着急了！早他妈干吗去了！”
　　“得了得了啊，消消气儿。咱们就做好分内事儿就得了，她再孙子咱们也不能不理她砸了自己的招牌。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大不了加班儿呗，反正就两条儿也没多长时间，而且上面儿也发加班儿费啊，你他妈还埋怨什么。”我知道其实雷韵也对永江那边儿不太满意，所以好言好语的安慰我。
　　“加他妈什么班儿？不加！我不在乎那两个加班儿费！”
　　“你丫别这时候跟我犯混蛋啊！”雷韵提高声音说：“咱们吃的他妈就是这口儿饭，还轮的着你东挑西拣的！”
　　我没理他，把手里的笔扔在桌子上。雷韵见我不说话又接着说：“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我心烦，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
　　“快下班儿了，你把明天鸿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嗯。”
　　“那走，跟我出去抽根儿烟溜达一圈儿透透气儿。呆会儿他们都下班儿了咱俩再回来弄。那时候就清静了，就那么两条儿肯定一会儿就完。”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跟雷韵闹有点儿没道理，但是自打一听见要加班儿我这气儿就不大一处来！凭什么我他妈就老得加班儿，连回家踏踏实实吃顿饭都不行。
　　反正他妈的就是不爽！
　　“雷韵，要不然你收拾好东西上我们家弄去吧。”我想了一下说。
　　“上你们家弄去？”雷韵一时没转过来弯儿。
　　“嗯。我晚上跟人约好了吃饭。”我说。
　　其实昨天晚上进屋之前佟森说“明天你要是没事儿就自己过来，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倒也没约死了。但我就是不想不去。就是想跟他一块儿吃饭。
　　“你跟人约好了吃饭那我跟你回去干什么？”雷韵纳闷儿的看着我问。
　　“没事儿，是住我们家旁边儿的邻居。那小子挺有意思的。我跟他提过你，没事儿。”
　　“哦。”雷韵倒是没什么疑意。“那也行，顶多我挨你们家先弄着，你吃完饭回来再说。你等我往家打个电话先。”
　　“你他妈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不高兴：“我把你叫过去然后自己颠儿了，可能吗我？”
　　“你还是打电话先跟人说一声儿再说吧。”
　　“没那么多事儿，下了班儿你跟我走就得了。车放公司，晚上我送你回去。”
　　“行。”雷韵也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回家的时候在车里给雷韵大概讲了一下儿我跟佟森是怎么认识的。弄得雷韵后来也挺想认识他的。
　　“别真拿他当小昊啊。”我笑着说，怕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记忆到时候雷韵跟佟森叫劲。
　　等电梯的时候听见有人叫：“韦闲悦。”我回头看，原来是楼上那丫头。冲她点了点头，并没有介绍雷韵。
　　电梯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幽幽笑着叫了一声：“周阿姨。”我也跟了一声。
　　周大妈看了一眼雷韵，我赶紧说：“阿姨，这是我们头儿，过来跟我一起加班儿。”
　　没想到她并没在意我说的什么，反倒问我：“昨天晚上你们怎么回事儿？”
　　“啊？”我楞了一下。然后想起昨天晚上因为喝了点儿酒，开车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进楼门就有点晕呼儿，上电梯的时候好像光顾着跟佟森说话，没跟她打招呼。心想这老太太还真是记仇儿，但表面上还是赶紧笑呵呵的赔礼：“昨天晚上我跟佟森出去喝酒去了，有点高了，阿姨您别见怪。”
　　“没两天你倒跟他混的挺熟的。”她仍然没好脸色的说。
　　“呵呵，”我干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远亲不如近邻嘛。再说我们俩也挺聊的来的。”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五层。我拉着雷韵往外走，嘴里不忘说着：“阿姨再见！”然后回头看向幽幽，点了个头算是道别，却不知为何觉得她的表情也有点怪异。

　　“你小子走运，除了我爸我妈还没人参观过呢！”我一边儿开门一边儿笑着冲雷韵说。
　　“是吗？我倒是对你请了两天假收拾出来的猪窝挺感兴趣的。”雷韵也笑，在门口脱了鞋走进来。
　　“我知道你不会见外的，想喝水什么的自己弄。”我伸手解领带，然后看了看表，差不多快六点了。
　　“比从前那地儿好多了。”雷韵在屋里东张西望的说。
　　“那是，我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儿你以为闹着玩儿的呐。我到时候再装修装修就拿它结婚了。”然后进屋拿了电话走回客厅继续说：“你自己随便溜达，我先给佟森打一电话。”
　　“嗯。”雷韵把东西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进了我的工作间。
　　记得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光找他们家内线号码儿就找了我半天。电话簿上是按人名儿写的，并不是门牌号。可我就是死活也找不到他的名字。最后折腾了半天打到总机才查出来。后来我没事儿的时候拿起电话本儿，看见那个号码儿的名字是“李耀辉”。心想可能他是买别人的二手房，电话内线的名儿忘了改了，也就没当一回事儿。
　　“喂，是我。”拨了5A的内线，他不一会儿就接了电话。
　　“嗯，你过来吧，我白天在家没事儿随便弄了点儿沙拉。今天给你开顿洋荤。”
　　“好，大厨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高兴的说，“不过雷韵也在我们家呢，我们俩今天得一块儿加班儿，他就跟我回来了。”
　　“哦，是吗。”他在那边停了一会儿，不知道翻腾了一下什么东西，然后说：“他要愿意就一块儿过来吧，正好我这儿有三块儿牛排。”
　　“嘿嘿，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刚才挨车里我跟他吹了半天，他都开始犯馋了。”
　　“什么他妈人吧你。”他笑着骂了一句。
　　“对了，上次那瓶酒喝完了吗？”我突然想起应该还有红酒，既然吃西餐那就得有点那意思。
　　“没呢。对了，你顺便拿点儿冰块过来吧，我冰它一下儿。”
　　“行！等着啊，我们这就到。”我说着挂了电话，兴冲冲得冲雷韵喊：“雷！雷！！”
　　“干吗啊。”雷韵从卧室出来。
　　“算你有口福，佟森做牛排呢。还有93年的红酒。靠，今天真是他妈便宜你小子了。”
　　雷韵没说话，就是笑着看我。
　　“得了，别杵这儿了。帮我把冰箱里的冰块儿拿出来，我去换个衣服洗洗手咱们就走。”我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走进里屋。

　　一进门儿我给他们俩互相介绍了一下，把冰块儿倒进放红酒的桶里，然后走进厨房里站在佟森身边儿看他做牛排。觉得不对，他怎么好像比我矮了啊？……哦。可能是因为那天我穿了拖鞋的原因。想到这儿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点儿小事儿我怎么也叫真儿啊。他听见我的笑声回头看我。
　　“我还以为你都做完了呢。”我说。
　　“你懂个屁！当然是新鲜的好吃了。”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着骂了一句。
　　佟森跟雷韵果然不到一会儿就聊的热火朝天了，甚至他还把永江大妈那没开的壶给雷韵提了。我看着雷韵张口结舌的表情倒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雷韵杀人一般的目光瞪过来，我也视而不见。
　　后来雷韵看见茶几上的汽车杂志，问佟森是不是也喜欢车。我知道雷韵一直有这方面的追求，于是随后他们又聊起来了车，没想到佟森也是内行。他们从北京吉普说到路虎，从大众说到Lamborghini，从引擎说到turbo，然后又八卦兮兮的研究谁们家座位舒服，谁们家音箱效果好，谁们家车轱辘漂亮。反正就是不亦乐乎，聊到最后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在一边儿听的很无聊。虽然也没事儿上车展溜达溜达，但对这些不是特别感兴趣。
　　“对了，你的车位怎么老空着？”我突然想起来每次停车的时候都看不见佟森的车。
　　地下停车场不算大，不够一家一个车位，所以谁要是想停那儿还得自己买或者租。因为我们是一层的，所以他的车位在我右边，我也是看见地上用白漆写的“5A”才知道的，但是从来没见过他的车。
　　“那个是… 因为我最近很少出去了，养车太麻烦，就给我姐先开着了。”
　　“你原来开什么？”
　　“本田99年那款。”他回答，然后接着说：“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宝马五系。”
　　“靠！没错！”雷韵也开始来劲：“我觉得其实五系银色的跟黑的都特漂亮！三系也不错，但是车灯没有五的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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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韦闲悦，你把这端过去可以吃了。”
　　“哦。好。”他们不知道，在我听来这句话跟天籁之音一样。于是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看见他又支使雷韵把装沙拉的大玻璃碗拿了过来，自己抱了红酒。
　　“那个，咱们是不是还得祈祷一下儿？”我看着眼前这阵势突然觉得特逗，没想到佟森倒是先笑了出来。雷韵疑惑的看着我们俩，我解释说：“雷，你觉没觉得咱们三个大男人这么坐在家里吃西餐挺奇怪的？”雷韵反应过来也跟着笑。
　　后来雷韵给佟森讲我今天下班儿时发飙的事儿，因为我从前跟他提过永江那老太太，他听着，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我说：“气大了伤身啊，你可别介。”接着拿起酒瓶给我倒酒。我有些发呆的盯着他的侧脸，心里一下儿莫名其妙觉得特热呼呼的。
　　一会儿他们又说回了车，佟森跟雷韵说他参加汽车俱乐部儿里的乱七八糟，雷韵突然问他那个俱乐部儿叫什么名儿，然后说邵瑜也是那儿的会员。
　　“是吗！真巧啊！”我高兴的说：“那你认不认识他？”
　　“谢谢您了，那里好几百口子人呢，我上哪儿一个个都认识去啊。”他瞥了我一眼说。
　　“也是。”我点头，突然想起来那天和小昊看见的逗事儿，转头跟雷韵说：“对了，你发没发现程宇诺最近老往咱们那儿跑？”
　　雷韵想了一下说：“不会吧，你突然提他干吗？他们那案子不是都结了吗？”
　　“哎呀！没有公事儿了他就不能因为私事儿来啊！”
　　“私事儿？他跟咱刑部儿谁有私事儿啊？”
　　“邵瑜啊！”我着急，心想雷韵你怎么就一点儿悟性都没有：“你没发现他跟邵瑜关系暧昧啊！”
　　“啊？”雷韵这回彻底傻了，就连佟森也抬头看我。
　　“就是啊！靠！你这人怎么这么大条啊！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那天下班儿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程宇诺搂着邵瑜后来被邵瑜给打开了，给我跟小昊逗的。我们俩还琢磨着哪天逗逗他呢。”
　　“不会吧。”雷韵有点儿茫然的问我。
　　“怎么不会！话说回来程宇诺也算是一表人材了，邵瑜也不吃亏。嗯，我觉得他们行。”我兀自说着，已经管不了雷韵傻兮兮的反应了，转头冲佟森绘声绘色的说：“哪天有机会让你见着邵瑜就知道了，就那么一吊眼儿，靠，特绝！别说他妈程宇诺了，当时就连我都有点儿看傻了。”
　　“闲悦啊。”雷韵插话，表情混沌的问：“我要没记错的话，他们俩都是男的吧？”
　　“是，你没记错。”我斜眼儿瞪他，真是没见过世面！给我丢人现眼！
　　“那……”他还犯混。
　　“那什么那？”我提高声音：“喜欢就是喜欢了，哪儿他妈那么多男的女的的穷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