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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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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雕花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深秋微凉的夜风隔绝在外。
玄关处暖黄色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晕驱散了门厅的幽暗,却驱不散南司枭眼中那份粘稠得化不开的、近乎实质的恐慌与依恋。
出租车里那场短暂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但那份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惊涛骇浪,如同地壳下奔涌的岩浆,在踏入这方私密空间的瞬间,失去了所有外在的束缚,以更汹涌、更急迫的姿态,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几乎在门锁“咔哒”落下的同一秒,南司枭猛地转身!
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将刚刚脱下鞋、身形清瘦的东方卿吟完全笼罩!
赤红的眼底是尚未干涸的泪痕和一种被逼到绝境般的、孤注一掷的占有欲!
他根本没有给东方卿吟任何反应或说话的机会,强有力的手臂如同钢铁浇筑的锁链,骤然穿过东方卿吟的膝弯和后背——
“唔!”
东方卿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便瞬间腾空!
南司枭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宣告主权般的姿态,将东方卿吟打横抱了起来!
标准的公主抱。
东方卿吟身体骤然悬空带来的失重感。
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了南司枭宽阔的肩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冰锥,带着一丝惊愕和薄怒:
“南司枭!放我下来!”
南司枭充耳不闻。
他赤红的眼死死盯着怀里的人,如同猛兽盯着失而复得的、随时可能再次消失的珍宝。
抱着他的手臂肌肉贲张,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大步流星地穿过光线昏蒙的客厅走廊,目标明确地直奔二楼卧室!
“砰!”
卧室门被南司枭用脚后跟狠狠踹开,又在他抱着东方卿吟进去后,被反作用力猛地弹回,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门锁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虚掩着,留下一条晃动的缝隙。
卧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暖昧昏黄的光晕,将巨大的空间切割成模糊的光影。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属于东方卿吟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此刻却被南司枭身上那股灼热、焦躁、带着泪水和汗水的雄性气息强势入侵。
南司枭几步冲到宽大的床边,没有丝毫犹豫或缓冲,抱着东方卿吟。
如同倾倒某种不容抗拒的宿命般,将他重重地、仰面压进了柔软得足以吞噬一切的羽绒被褥之中!
高大的身躯紧随其后,带着滚烫的体温和沉重的分量,如同山峦倾覆,严丝合缝地覆压下来!
瞬间将东方卿吟清瘦的身体完全禁锢在自己与柔软床垫形成的牢笼里!
“呃!”
东方卿吟的后背陷入一片绵软,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呼吸一窒。
金丝眼镜在动作中微微滑落,镜片后那双总是沉静锐利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上方那张写满狂乱、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渴求的脸。
南司枭的呼吸粗重而灼热,喷在东方卿吟的脸上。
赤红的眼珠如同烧红的炭火,贪婪地、一寸寸地逡巡着身下这张刻入骨血的面容。
那倒计时的“三”天,如同鬼火般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跳跃、放大,燃烧着他最后残存的理智。
他需要更切实的、能烙印在灵魂上的确认!
一种原始的、近乎本能的冲动主宰了他!
滚烫的、带着咸涩泪水味道的唇,如同密集而虔诚的烙印,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急切和恐慌,狂风暴雨般落下!
额头。
一个沉重而滚烫的吻,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无以言表的珍视,仿佛要将某种誓言刻进骨骼。
眉心。
轻柔却颤抖的触碰,如同试图抚平对方微蹙的痕迹,又像是在确认这真实的存在并非幻梦。
紧闭的眼睑。
那薄薄皮肤下细微的血管搏动,让南司枭的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怜惜的颤抖,却又蕴含着汹涌的情感。
挺直的鼻梁。
一路向下,带着掠夺般的急切,却又在鼻尖处短暂停留,贪婪地汲取着对方清浅呼吸的气息。
最后,是那总是微抿的、线条优美却显得薄情的唇。
南司枭的吻重重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封缄了东方卿吟所有可能发出的、冷静的言语。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溺水者攫取空气般的绝望和疯狂!
滚烫的舌带着攻城略地的蛮横,急切地撬开那紧闭的齿关,长驱直入!
贪婪地、不知餍足地席卷着每一寸领地,吮吸着那清冽的气息,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也一同吸吮出来,融入自己的骨血!
每一次纠缠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力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恐惧这温热的触感会再次消失!
“唔……!”
东方卿吟的身体瞬间绷紧!
从未被人如此强势、如此彻底地侵入和占有!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的敏感和失控感猛地攫住了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南司枭滚烫的体温,沉重的压迫,疯狂的心跳,以及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点燃的、绝望的索求!
理智在尖叫着危险,警告着界限被打破的警报,然而身体却在对方过于炽烈的情感风暴中,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违背意志的战栗和……一丝被强行唤醒的、隐秘的回应。
这陌生的感受让他心慌意乱。
灼热的吻并未停止,反而如同燎原的野火,带着焚毁一切的热度,沿着紧绷的下颌线,一路向下蔓延,烙上那线条优美的脖颈!
当那滚烫的唇舌带着湿濡的触感,重重印上东方卿吟颈侧最敏感脆弱的皮肤时,一种更强烈的、如同过电般的酥麻感猛地窜上他的脊椎!
同时,南司枭覆压在他身上的沉重身躯也开始不安分地移动,带着明显情欲意味的摩,,一只手更是急切地探入他衬衫的下摆,滚烫的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贴上他腰侧微凉的皮肤,并且有继续向上探索的趋势!
“轰——!”
东方卿吟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在身体被唤醒的陌生敏感和对方明显越界的下一步动作前,绷断到极限!
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和失控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南司枭!”
一声清冷的、带着明显压抑的喘息和一丝薄怒的低喝,如同惊雷般在两人灼热的唇齿纠缠间炸响!
东方卿吟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偏开头,避开了那继续向下肆虐的唇舌!
同时,被压在身侧的手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甚至带了些许防御性的力道,用力地、坚决地推在了南司枭滚烫坚实的胸膛上!
“别闹了!”
他的声音因为之前的纠缠而带着一丝微哑,却依旧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清晰地刺破了满室的旖旎与狂乱。
金丝眼镜在挣扎中彻底滑落,掉在枕边,露出那双此刻不再沉静、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深邃眼眸。
那里面有被冒犯的愠怒,有身体被强行唤醒的羞恼,有对失控边缘的警惕,更有……一丝清晰可见的、对南司枭此刻濒临崩溃状态的心疼。
被猝然推开的力道并不足以撼动南司枭高大的身躯,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从狂乱的情欲和恐慌的深渊边缘猛地拉回了一丝清明。
他撑起身体,赤红的眼难以置信地、带着巨大的受伤和茫然看着身下的人。
那眼神,像一只被主人狠狠推开、不知所措的大型犬,充满了被拒绝的委屈、恐慌和更深的不安。
“卿吟……”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和脆弱,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被推开。
难道连这样最亲密的确认,都无法抚平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吗?难道三天后,他依旧要面临被掰开手指、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结局?
东方卿吟胸膛微微起伏,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和身体里那陌生的、被强行点燃又被强行压下的躁动。
他看着南司枭那双赤瞳里翻涌的痛苦、委屈和更深的不安,心口那阵尖锐的刺痛再次清晰地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愠怒和身体的异样感,抬起那只刚刚推开对方的手。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带有任何抗拒的力道。
修长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极其复杂、却又无比清晰的温柔,轻轻抚上了南司枭依旧残留着泪痕、写满脆弱和不安的脸颊。
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红肿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最易碎的珍宝。
金丝眼镜不在,那双深邃的眼眸毫无遮挡地凝视着南司枭,里面翻涌的情绪沉淀下来,最终化为一种深重的、带着磐石般重量的包容和……承诺。
“乖。”
东方卿吟的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单音节词。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性的沙哑。
这个字,如同一个魔咒,瞬间击中了南司枭最脆弱的核心。
不是冰冷的斥责,不是理智的推拒。
是一个带着温度、带着承诺、带着无限包容的“乖”。
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狂躁的褶皱。
南司枭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赤红的眼底瞬间再次弥漫上巨大的水雾,却不是恐慌的泪水,而是一种被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温柔彻底击中的酸楚和委屈!
他像终于找到了港湾的迷航巨轮,卸下了所有强撑的强硬外壳,巨大的头颅重重地、带着依赖地埋进了东方卿吟的颈窝,发出一声长长的、如同呜咽般的沉重叹息。
滚烫的泪水再次涌出,濡湿了东方卿吟的衣领。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嘶吼,而是疲惫到极点、终于找到安全港湾后的无声宣泄。
环抱着东方卿吟腰身的手臂依旧紧得发疼,却不再是充满攻击性和绝望的禁锢,而是一种寻求庇护和确认的、带着巨大依赖的拥抱。
东方卿吟感受着颈窝的濡湿和怀中身体的沉重依赖,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他微微侧过头,脸颊轻轻贴在南司枭汗湿滚烫的短发上,那只抚在他脸上的手,缓缓滑下,带着无声的安抚,一下下地、轻轻地拍抚着他宽阔而微微颤抖的背脊。
卧室里,昏黄的灯光下,只剩下两人交错的、逐渐平复的呼吸声,以及南司枭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狂乱的风暴暂时停歇,留下满地狼藉的情感和无声流淌的暖流。
与此同时,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端。
季家那座位于半山、如同庄园般恢弘的宅邸,在深秋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寂静而冰冷。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挑高的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昂贵却冰冷的欧式家具,空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车库。
季蕴推开车门,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踏上冰凉的地面。
管家早已恭敬地迎候在旁,接过他脱下的校服外套。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关于明天上午和盛泰的并购会议,需要最后确认几个细节。”
管家的声音刻板而恭敬。
“知道了。”
季蕴的声音有些疲惫的沙哑,漂亮的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倦色。
他扯了扯束缚了一天的领带,精致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径直走向餐厅旁的开放式西厨。
果然,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前。
白钰正踮着脚,努力想够到冰箱上层冷藏区的鲜牛奶。
他身上还穿着北四中学校的校服,身形单薄,在空旷奢华的巨大厨房里,显得格外纤细,像一株误入冰冷殿堂的、带着露水的小草。
季蕴的脚步顿住,站在厨房入口的阴影里,没有出声。
疲惫的眼底,瞬间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他看着白钰费劲地踮着脚尖,白皙的手指终于够到了那盒牛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找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放在光洁的流理台上。
他拧开牛奶盒,小心翼翼地往杯子里倒着,动作专注而认真,暖白的灯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和低垂的长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牛奶倒得太满,有几滴溅了出来,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他慌忙地伸出粉嫩的舌尖,像只小猫一样,飞快地舔掉了。
这个细微的、带着生活气息的、甚至有些笨拙的动作,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季蕴心头积压的厚重阴霾和疲惫。
他冰冷的豪宅,他沉重的责任,他即将面临的枯燥会议……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小小的、温暖的画面所融化。
白钰端着那杯温热的牛奶转过身,清澈的眼睛在看到阴影里站着的季蕴时,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
“季蕴!”
他小步快走过来,将牛奶杯递到季蕴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和小心翼翼。
“喝点牛奶吧,热的,能……能睡得好一点。”
他知道季蕴最近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
季蕴看着眼前这杯温热的牛奶,看着白钰清澈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期待,喉咙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
他抬起手,没有立刻去接牛奶杯,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珍惜的力道,极其轻柔地抚上了白钰柔软的发顶,指尖穿过细软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如同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谢谢小白。”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漂亮的桃花眼里,那份强撑的精英面具彻底卸下,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被温暖包裹的深深眷恋。
他接过那杯温热的牛奶,指尖触碰到白钰微凉的手指。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没有像东方卿吟和南司枭一样的出租车里的激烈爆发,也没有卧室里的抵死缠绵。
只有一杯温热的牛奶,一个轻柔的抚摸,一个依赖的眼神,一个疲惫却真实的笑容。
巨大的空间里,一种无声的、涓涓流淌的暖意,如同静谧的溪流,温柔地包裹着他们。
空气里弥漫着牛奶的醇香和一种无需言明的、深沉的不舍与牵挂。
白钰仰着小脸,看着季蕴眼下浓重的青黑和眉宇间无法掩饰的倦怠,清澈的眼底盛满了心疼。
他知道,他和季蕴一起要考的哈医大,以他们的成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对未来能继续和季蕴在同一所大学充满笃定的期待。
但此刻,压在他心头的,是季蕴肩上那份更沉重的担子——那庞大的家族公司,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深夜不熄的灯火。
“季蕴……”
白钰的声音很轻,带着柔软的坚持。
“喝完牛奶……就上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他知道那些会议和文件很重要,但他更心疼眼前这个人。
季蕴看着白钰眼中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担忧,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
他仰头,将杯中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熨帖。
他放下空杯,再次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掉白钰唇角刚刚舔牛奶时留下的一点微不可察的奶渍。
“好。”
他应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暖意。
他牵起白钰微凉的小手,带着他,一起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两人的影子在冰冷奢华的大理石地面上拉长、交叠。
楼梯转角处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却遥远的万家灯火。
倒计时的“三”天,如同悬在夜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光闪烁。
但在这一刻,在这座冰冷宅邸的楼梯上,在两只交握的手传递的微薄暖意里,在另一处卧室昏黄灯光下无声的拥抱和安抚中,时间仿佛被按下了缓慢的暂停键。
灼热的吻痕烙印在颈侧,无声的暖流流淌在指间。
风暴或许就在门外,惊雷已在云层深处酝酿。
但此刻,他们选择以各自的方式,紧紧抓住眼前人,在这最后的七十二小时里,汲取着对抗整个世界的、微小却真实的温暖与力量。
——『命运的第五十二个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