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时》许绘霜

7、旧伤

　　文艺片《无声的琴》上映后，口碑爆棚。
　　乐瑶饰演的失语钢琴师，用细腻的眼神和肢体语言，打动了无数观众。影评人说：“乐瑶的表演像江南的雨，看似轻柔，却能渗透人心。”她凭借这个角色，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颁奖典礼那天，乐瑶穿着白色的礼服，坐在台下。夏珩书坐在她前排，穿着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他的新电影也入围了，呼声很高。
　　颁奖嘉宾念出最佳男主角的名字时，全场沸腾。夏珩书站起身，转身对着台下鞠躬，目光在乐瑶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上台领奖时，说：“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尤其要感谢一个人，她让我明白，有些错过的，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弥补。”
　　乐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人，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轮到最佳女主角时，乐瑶的手心全是汗。当颁奖嘉宾念出“乐瑶”两个字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珩书回过头，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眼神里满是鼓励。
　　乐瑶走上台，接过奖杯，声音有些颤抖：“感谢导演，感谢剧组，感谢……所有在我迷茫的时候，拉过我一把的人。”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夏珩书身上，“谢谢你，让我相信，眼睛里的光，是可以重新亮起来的。”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夏珩书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月光。
　　颁奖典礼结束后，后台挤满了记者。有记者问夏珩书：“您刚才说的‘错过的人’，是乐瑶老师吗？”
　　夏珩书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好的演员，值得被温柔以待。”
　　乐瑶站在不远处，听着他的话，心里像揣了颗糖。她知道，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快要被捅破了。
　　可就在这时，风暴毫无预兆地来了。
　　第二天，网上爆出一段录音，是夏珩书十年前的声音。他在录音里对一个女人吼道：“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别妄想离开我，否则我让你在这圈子永无出头之日！”
　　紧接着，一个名叫林薇的过气女演员站出来，说自己就是当年被夏珩书“控制”的女人。她说夏珩书当年为了阻止她解约，不仅封杀了她所有的资源，还曝光了她的隐私，导致她患上抑郁症，退出了演艺圈。
　　“他就是个伪君子！”林薇在采访里哭得撕心裂肺，“他现在对乐瑶好，不过是想故技重施！”
　　舆论瞬间反转。夏珩书的“深情影帝”人设崩塌，被骂“控制狂”“施暴者”。《无声的琴》受到牵连，票房大跌。连带着乐瑶，也被骂“小三”“同流合污”。
　　乐瑶的手机被打爆了。经纪人（她解约后重新签的）让她立刻和夏珩书划清界限，“不然会被他拖垮”。粉丝也在评论区刷屏，让她“清醒一点”。
　　乐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听着那段录音。夏珩书的声音年轻又暴躁，带着不加掩饰的戾气，和她认识的那个冷静克制的人判若两人。
　　她想起他说过的“以前犯过很严重的错”，想起他说“把她弄丢了”。原来那些话都是真的。
　　她不相信他是林薇口中的“恶魔”，可那段录音又真实得让她心慌。
　　就在她混乱的时候，夏珩书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很疲惫：“乐瑶，你信我吗？”
　　乐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他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带着点自嘲：“我知道了。”
　　“夏老师，”乐瑶终于开口，声音发颤，“能告诉我真相吗？”
　　“有些事，不知道对你更好。”他的声音很轻，“别管网上的事，好好拍戏。”
　　电话被挂断了。乐瑶握着手机，眼泪慢慢掉下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信任是这么脆弱的东西，轻轻一碰，就碎了。
　　第二天，夏珩书的工作室发了声明，承认当年和林薇有过纠纷，但否认“控制”和“封杀”，只说是“年轻气盛时的争执”。可网友根本不买账，骂声越来越凶。
　　更糟的是，林薇放出了更多“证据”——夏珩书当年给她发的威胁短信，她被粉丝围堵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她手腕上的伤疤照片，说是“被他逼得想不开”。
　　每一条证据，都像一把刀，插在夏珩书的身上，也插在乐瑶的心里。
　　她看着那些照片，忽然想起自己被私生饭围堵的那天，想起夏珩书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保护她？
　　乐瑶做了一个决定。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去了夏珩书的老家——一个海边的小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只是想离他近一点，离真相近一点。
　　夏珩书的老家在一条老街上，开着一家小小的书店。老板娘是个和蔼的阿姨，看到乐瑶，笑着问：“你是来找珩书的吧？他刚走没多久。”
　　“阿姨，您认识他？”
　　“他是我侄子啊。”阿姨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犟。当年他跟那个姓林的女演员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爸妈气得差点跟他断绝关系。”
　　“您知道当年的事吗？”
　　阿姨犹豫了一下，说：“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女演员卷走了剧组的投资款，珩书为了替她还债，跑了好几个月的龙套，还跟人打了架，差点被打断腿。后来她要解约，珩书气不过，就说了些狠话……”
　　乐瑶愣住了：“卷走投资款？不是说……”
　　“网上的话能信吗？”阿姨摇摇头，“珩书这孩子，就是嘴硬心软。当年他怕家里担心，什么都没说，自己扛着。后来那女演员到处说他坏话，他也没辩解过，说‘毕竟爱过，没必要撕破脸’。”
　　乐瑶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原来真相是这样。原来他说的“严重的错”，是没保护好自己，也没保护好那段感情。原来他的沉默，不是默认，而是最后的温柔。
　　她掏出手机，想给夏珩书打电话，却发现他的号码已经打不通了。
　　阿姨说：“珩书刚才走的时候，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不会回来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阿姨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盒子。乐瑶打开，里面是一枚素圈戒指，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有些星星碎了，就拼不回来了。但你要一直亮着。”
　　乐瑶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要推开她。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怕那些脏水溅到她身上，怕自己这颗“碎星”，会熄灭她的光。
　　她冲出书店，往海边跑。她看到远处的码头停着一艘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船上走。
　　“夏珩书！”她拼命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那个身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船开了，慢慢驶向大海，像一颗流星，消失在天际。
　　乐瑶站在海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戒指，海浪打湿了她的裙摆，冰冷刺骨。
　　原来有些告白，注定要在沉默里死去。原来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