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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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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城旧事》上映后,票房和口碑双丰收。乐瑶饰演的女二号凭借灵动的演技,成了最大的黑马,微博粉丝一夜之间涨了几百万。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经纪人催着跑活动的小透明,剧本和代言纷至沓来。公司为她量身打造了“清纯小花”的人设,团队里的人都说,她离爆红只差一个契机。
乐瑶却常常想起夏珩书。他们杀青后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电影首映礼,他作为男主角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另一次是在颁奖典礼的后台,他刚领完最佳男主角奖,她想上前道贺,却被他身边的制片人拦住了。
“乐瑶啊,夏老师现在忙,等有空再说吧。”
她看着他被簇拥着离开的背影,心里像空了块地方。
直到那天,她接到夏珩书助理的电话:“乐瑶老师,夏哥让我问你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乐瑶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答应:“有空!”
见面的地方是家隐蔽的私房菜。夏珩书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没了红毯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恭喜你,最近的戏反响很好。”
“多亏了夏老师当初的指导。”乐瑶的脸颊有点烫。
他们聊起最近的工作,聊起《浮城旧事》的幕后趣事,气氛轻松又愉快。吃到一半,夏珩书忽然说:“我听说,你公司给你接了部偶像剧?”
“嗯,女主角,下个月开机。”
他皱了皱眉:“那部剧的编剧水平不行,剧情太悬浮。”
“可是公司说,这部剧能快速积累人气……”
夏珩书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人气是泡沫,角色才是底气。你现在最该接的是能磨练演技的本子,不是这种流水线产品。”
乐瑶垂下眼:“我没得选。公司签了对赌协议,我必须在两年内达到指定的商业价值,不然……”
“不然就会被雪藏,甚至赔偿天价违约金,对吗?”他接过话,语气里带着了然。
乐瑶猛地抬头,他怎么会知道?
夏珩书没解释,只是看着她:“这圈子的规则,我比你清楚。但有些弯路,能不走就别走。”他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是我朋友写的一个剧本,女主角的人设很适合你,导演也是拍文艺片出身的,你看看。”
乐瑶接过U盘,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心跳又开始失序。“夏老师,这太贵重了……”
“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试镜的表现。”他打断她,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清冷,“我只是给你个机会,抓不抓得住,看你自己。”
那顿饭结束后,乐瑶回去连夜看了剧本。故事讲的是一个失语的钢琴师,在江南古镇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最终找回声音的故事。角色沉默却有力量,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藏着戏,确实比那部偶像剧更有挑战性。
她鼓起勇气跟经纪人提了换剧本的事,果然被驳回:“乐瑶你疯了?文艺片能有几个票房?那部偶像剧的男主是顶流,跟他搭戏,你的曝光度能翻十倍!”
“可我想演好角色……”
“好角色能让你还清公司的债务吗?能让你在这圈子站稳脚跟吗?”经纪人的话像冷水泼在她头上,“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给你的机会!”
乐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那个U盘,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起夏珩书的话,想起试镜时他说“眼泪太假”,想起片场他替她挡开碎石时的背影。
第二天,她瞒着经纪人去了文艺片的试镜。导演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看着她演完一段钢琴师独自坐在湖边的戏,忽然问:“你觉得这个角色为什么失语?”
乐瑶想了想,说:“不是不能说,是说了没人听,久而久之,就不想说了。”
老爷子笑了:“有点意思。明天过来签合同吧。”
乐瑶走出试镜场地时,阳光正好。她掏出手机想告诉夏珩书这个好消息,却收到了经纪人的消息,只有一张截图——是她和夏珩书在私房菜馆门口告别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拥抱。配文是:“新晋小花乐瑶搭上影帝夏珩书,深夜密会疑似恋情曝光。”
下面已经炸开了锅。夏珩书的粉丝骂她想红想疯了,拉着自家偶像炒作;路人则嘲讽她“资源咖”实锤,背后有人撑腰;连公司的高层都打来电话,语气严厉地让她立刻公关,“别连累公司”。
乐瑶的手开始发抖,她知道这是谁干的——那部偶像剧的制片方,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她立刻给夏珩书发消息解释,却只收到简短的回复:“我知道了,别担心。”
可事情并没有好转。第二天,更多的“证据”被放出来:她之前给夏珩书递咖啡的照片,被说成“倒贴示好”;他们在片场讨论剧本的视频,被剪辑成“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夏珩书的工作室发了声明,只说“两人是合作关系,聚餐是讨论工作”,却被解读为“默认关系,欲盖弥彰”。
乐瑶的文艺片合同被搁置了。导演打来电话,语气抱歉:“小乐啊,投资方那边压力太大,说要是继续用你,夏老师可能会罢演……”
乐瑶愣在原地,原来他也投资了这部戏。
她终于忍不住给夏珩书打了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喂?”
“夏老师,是不是因为我,你才……”
“跟你没关系。”他的声音很冷,“是我自己不想投资了。”
“可那些绯闻……”
“乐瑶,”他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别用这种手段博眼球。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乐瑶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用最伤人的方式,把所有的脏水都引到自己身上——如果连他都指责她炒作,别人反而会觉得是她单方面碰瓷。
可心还是疼得厉害。像被人拿着钝刀子割,一下一下,缓慢又残忍。
“我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以后不会再打扰您了。”
她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暗下来。手机又开始响,是经纪人催她发声明,说“只是前辈照顾后辈,感谢夏老师的提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乐瑶删掉了打好的字,重新编辑:“与夏老师是前辈与后辈的关系,聚餐是讨论工作,感谢大家关心,会专注于作品。”没有解释,没有撇清,只有一句淡淡的澄清。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好像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像江南古镇里那架旧钢琴,断了根弦,再也弹不出完整的调子。
第二天,乐瑶去公司签了偶像剧的合同。经纪人满意地拍着她的肩膀:“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原来长大就是这样,把想做的事藏起来,把不想做的事扛起来,像那个失语的钢琴师,慢慢学会了沉默。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夏珩书递给她U盘时的眼神,想起他说“我会看着你越来越好的”。那时的星光那么亮,亮到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不用弄脏自己,也能走到想去的地方。
偶像剧开机那天,乐瑶站在红毯上,对着镜头微笑。记者的问题依旧围着她和夏珩书的绯闻,她按照经纪人教的那样,笑着打太极:“夏老师是很照顾我的前辈,以后还希望能有机会合作。”
回答得滴水不漏,却像在心里种了根刺。
收工的时候,助理递过来一份报纸,娱乐版的头条是夏珩书的采访。记者问他对新晋小花的看法,他只说:“好好拍戏,别想太多。”
乐瑶把报纸折起来,塞进包里。江南的雨好像下到了心里,湿冷湿冷的,连带着那根刺,也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