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时》许绘霜

22、剧本里的温度

　　开春的时候，乐瑶的剧本朗读会重新开了。
　　场地还是原来的小剧场，只是来的人比以前少了一半。有老学员小心翼翼地问：“乐瑶老师，今天读哪部？”
　　乐瑶翻着手里的剧本，指尖停在《浮城旧事》的扉页上，那是夏珩书送她的初版剧本，上面有他写的批注。“就这个吧。”她说。
　　朗读到将军与女二号诀别的段落时，乐瑶忽然卡壳了。剧本上写着“女二号望着将军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可她看着那行字，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念不出来。
　　台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说话。
　　“我来吧。”安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乐瑶抬头，看到儿子背着书包站在那里，校服领口还别着学生会的徽章。他走过来，拿起另一本剧本，翻到对应的页码，声音还有点少年人的清亮，却带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静：“‘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将军的声音像淬了冰。”
　　乐瑶看着他，忽然想起夏珩书第一次教她念这句台词的样子，他说“要带着被刀割的疼”。
　　“‘我没有。’女二号的声音在发抖，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乐瑶接过话，声音虽然还有点抖，却比刚才稳了许多。
　　母子俩一递一句地读着，像当年她和夏珩书在片场对词那样。读到动情处，安安的声音哽咽了，乐瑶的眼眶也红了，台下的学生们悄悄抹起了眼泪。
　　结束后，有个小姑娘红着眼圈问：“乐瑶老师，夏老师……他还会回来听我们读剧本吗？”
　　乐瑶看着窗外抽芽的柳树，笑了笑：“会的，他一直都在。”
　　安安在剧场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个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姜茶。“爸以前说，你一哭就容易着凉。”他把杯子递给她，耳朵有点红。
　　乐瑶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悄悄化了点。
　　他们沿着小路慢慢走，路边的玉兰花开了，白得像雪。“妈，”安安忽然说，“我想把爸的剧本整理成合集，出版的时候，就用你工作室的名字。”
　　乐瑶停下脚步，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年轻时的夏珩书，也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好啊。”她说。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轻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