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时》许绘霜

21、空荡的厨房

　　夏珩书走后的第一个冬天，来得格外早。
　　乐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料理台上落的薄尘，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夏珩书正系着围裙，笨拙地给安安烤生日蛋糕。奶油抹得歪歪扭扭，他却举着裱花袋，非要在蛋糕上画颗星星，结果手一抖，星星变成了歪脖子树。
　　“爸这手艺，还不如我呢。”安安当时抱着胳膊笑，眼里却亮得像落了光。
　　如今蛋糕模具还在橱柜里，蒙着层灰。乐瑶伸手想去拿，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忽然缩回手，转身走出了厨房。
　　她开始频繁地忘事。去超市买盐，结账时才发现手里攥着的是糖；给学生改剧本，盯着同一个错别字看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有次去接安安放学，站在学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妈，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安安看着她眼下的青影，眉头皱得像个小大人，“要不工作室先停一阵子吧。”
　　“没事。”乐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妈就是有点累。”
　　可夜里躺在床上，她总会睁着眼睛到天亮。房间里的每样东西都带着夏珩书的影子——床头柜上他没看完的书，衣柜里挂着的他常穿的灰色毛衣，甚至连空气里，都好像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有次她半夜惊醒，迷迷糊糊地喊了声“珩书”，回应她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她坐起来，摸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打湿了枕套。
　　安安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那天起，他放学回家会主动买菜做饭，虽然炒的青菜总是太咸，煮的面条半生不熟，却会端到乐瑶面前，别扭地说：“爸以前说，吃饭能让人高兴点。”
　　乐瑶看着碗里的面条，忽然想起夏珩书第一次给她做三明治的那天，面包烤得有点焦，火腿切得歪歪扭扭，可她吃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好吃。”她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不敢抬头看安安，怕他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厨房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落在母子俩身上，像层薄薄的糖衣，裹着底下化不开的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