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绕尽月门逢》猫街古巷子

17、失控

　　日子如同林间清澈的溪水，在浓得化不开的绿意中无声流淌。

　　浮光的生灵系感知能力在这里得到了极大的滋养和精进。她能清晰地“听”到古树的呼吸，感知到苔藓下菌丝网络的低语，甚至能捕捉到夜空中流萤翅膀振动的微弱灵力涟漪。这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在她有意识的锻炼和这片自然净土的双重作用下，变得愈发敏锐和精准，操控起来也如臂使指，几乎成为了她延伸出去的第六感。

　　然而，与日益精湛的感知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体内那股还从未尝试使用过的雷灵力。

　　起初她根本无法释放出雷灵力，大家也只以为是灵力不够导致的，可风息却感觉事实并非如此。当初两人第一次在巷子相遇时，浮光无意识释放出的微弱电流明显带着狂暴的能量，所以她的灵力绝对不会弱。

　　“不对。”

　　一直沉默着旁观练习的虚淮突然开口，冰冷的声线如同碎玉。

　　他走上前，细细查看浮光体内灵力的流转。

　　“她的灵力总量并不弱，甚至……很强。只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或者……锁住了。”

　　他敏锐地感知到浮光体内蕴藏着磅礴的能量，但那能量如同被囚禁的怒涛，无法顺畅引出。

　　虚淮的话显然引起了风息的重视，风息走近几步，示意浮光放松，然后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精纯的木系灵力，如同最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点在浮光的眉心，试图引导她内视，并梳理那淤塞的灵脉。

　　“不要抗拒，感受我的灵力走向，试着跟随它，找到那股‘阻塞’的感觉，然后……轻轻地，‘推’一下。”

　　浮光闭上眼，尽力配合。

　　在风息那充满生机和引导力的木系灵力帮助下，她渐渐感觉到了体内那一片沉寂的、闪烁着微弱电光的灵核。她集中全部意念，按照风息的指导，小心翼翼地“推”向那层壁垒。

　　就在她的意念触碰到壁垒的瞬间——

　　嗤啦——！！！

　　一道刺目到极致的惨白电蛇，猛地从她身体迸射而出！那狂暴的能量完全不受控制，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疯狂地朝着四周猛劈乱窜！

　　“不好！”

　　虚淮脸色骤变。他是反应最快的，几乎在电弧窜出的同一时间，他双掌猛地按向地面，一面面厚实晶莹、闪烁着寒光的冰墙瞬间拔地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状冰罩，将浮光和那道失控的雷弧死死地扣在了里面、

　　轰！轰！轰！

　　失控的雷弧疯狂地撞击着冰墙，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目的白光，冰屑四溅。虚淮又催动灵力加固冰墙，才使冰墙没有被这狂暴的灵力瞬间击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不远处，正挎着篮子悠闲采摘野果的洛竹，只听到一声爆响，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白光擦着他身边的树梢劈过！碗口粗的树枝瞬间碳化断裂，冒着青烟掉落在他的篮子里，里面的野果被电焦了大半。

　　洛竹吓得“嗷”一嗓子跳出去老远，心脏砰砰狂跳，橙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转头看向那边被冰罩封锁、内部电光乱闪、如同小型雷暴现场的景象，舌头都打结了：

　　“豁——这......这真的假的啊......”

　　冰罩内，浮光显然也被这股力量吓到了，她脸色煞白，身体因为脱力和后怕而微微颤抖。那些雷弧在她体力不支晕倒后才终于消散，只留下冰罩内一片狼藉和空气中浓烈的臭氧味。

　　虚淮撤去冰罩，看了一眼地上的浮光，又扫过四周那些焦黑的雷劈痕迹，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

　　“控制不了。力量本质过于狂暴，与她的心性不符，强行引导会使反噬更强。”

　　风息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原以为浮光只是缺乏引导和合适的环境，没想到问题的根源竟是如此。现在的浮光就像一个手中握着炸弹引爆器的幼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之后的日子里，虚淮又断断续续地尝试指导了浮光几次。

　　这个看着冰冷的妖精在教导时异常严谨和有耐心（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试图用自己的灵力去“冷却”和“延缓”浮光灵力的爆发速度，给她争取更多的控制时间。

　　然而，收效甚微。

　　浮光最多只能引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电弧，但下一刻，那电弧就会立刻挣脱束缚，变得狂暴无比，逼得虚淮不得不再次尽力封锁。几次下来，不仅浮光精神损耗巨大，虚淮也消耗不轻，连带着离岛这一片区域的温度都莫名其妙低了好几度。

　　“不行。”

　　虚淮再次加固完被雷弧炸出裂缝的冰面，语气冰冷地宣布。

　　“再练下去，要么她灵力崩溃，要么这片林子被她劈干净，风险远大于收益。”

　　风息看着累得几乎站不稳、眼中充满担忧和自我厌恶的浮光，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他走到浮光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

　　“停下吧，这力量控制不了，我们就暂时不要再尝试了。”

　　浮光仍旧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抱歉，我……”

　　“不是你的错。”

　　风息安抚似的轻轻晃了晃她，“力量本身没有对错，只是现在的你，还无法控制它。强行驾驭，只会伤到自己和身边的一切。”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而且，我们也并不需要你去正面战斗。”

　　“我们需要的是你的感知，浮光，这远比一个无法控制的强大灵力更重要，也更适合你。”

　　“打架，我来”天虎瓮声瓮气地开口，试图笨拙地安慰她。

　　洛竹也凑过来，笑嘻嘻地活跃气氛。虽然之前差点被劈的记忆还让他心有余悸，不过他更不想让浮光因为自己的能力而垂头丧气，这姑娘好不容易开朗了一点点，要是又变回以前比虚淮还冷硬的性格就不好了。

　　虚淮没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浮光抬起头看着大家，心里的焦虑散了些许。虽然无法掌控灵力的愧疚感依旧存在，但幸好不用继续强迫自己去触碰那份带来痛苦和恐惧的力量，可以用别的办法去帮助大家。

　　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还有些勉强，但眼神已经坚定了许多：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