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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别时容易,见时倒也不难 ...

  •   “几十斤土豆值得花这么长时间?!”庄局把问询记录摔桌上,咚咚咚敲着办公桌,像在敲景喆的死脑瓜骨。
      景喆低头挨训,腰板却站溜直。
      “死者亲友同事询问了吗?公司和平台的竞争对手查过了吗?个人财产和债务纠纷理清了吗?”庄局三连问,一问比一问声音更高。
      “抓着个只送过一次货的餐厅老板不放你想什么呢?”
      “想查清真相。”
      庄局被他气笑了,“你还真有脸说出来!”
      抄手把桌上一本半掌厚的书扔过去。
      景喆早有准备,庄局刚低头找东西他人就已经蹿到门口了。
      “滚犊子!”
      门哐一声挡住了书,却挡不住庄局的狮吼功,被震得狂颤不止。
      “小犊子——再敢胡闹老子就调你去守仓库!”
      景喆揉揉耳朵,招手示意门口等着的小卢跟自己走。
      “老大,还查吗?”
      “查啊,破案期限没几天了,不查等着挨处分啊?”
      “我是问那个谁。”小卢压低声音。
      “哪个谁?”景喆装听不懂,“没听庄局说吗?再胡闹就发配我守仓库,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吗?”
      “老大去哪我去哪!”
      景喆被他表衷心那样儿逗一乐,随即正色道:“把手头的资料都整理一下,再过一遍。”
      他嘴上说查,但其实心里不以为然。
      “啊?可这案子被派给咱们本来也不是真让咱们抓凶手啊……”小卢嘟囔,“你不是怀疑乌石泉那货有问题才抓着他不放吗?”
      小卢说的没错。
      李安鹏案子警局内部上下其实都心里有数,是因为舆论喧嚣,不查难安民心。
      上头给的时间这么短,也不是真让他们揪出个真凶来,而是走个“程序完整”的过场,然后发一个正式的“意外死亡”通稿。
      只要等解剖尸检结果一出来,就一切都清楚了。
      要不是等尸检,他结案报告都可以交上去了。
      虽说这几天关注重点确实在乌石泉身上,但景喆也没真像庄局骂的那样把别的都扔下不管了。
      该查的相关人员一点没落。
      “李安鹏亲友关系简单,就一个妹妹李安骅,手术后还在住院。还有个亲近的朋友,就是介绍乌石泉那单闪送给他的人,但只有一个电话,还没找到人,叫郑晓月。”
      会议桌前几人围坐,看着屏幕上的资料,小卢语速很快但口齿清晰地说着现阶段调查结果。
      “公司内部确实关系复杂,中高管理层派系争斗很严重。下边签约的明星网红也为了争夺资源相互使绊子,最近热搜有不少都是他们家贡献的。但李安鹏签约才一个月,跟他们基本都不熟。”老古说。
      “轩扬娱乐不算大公司,但有实力的演员和模特不少,新签的几个网红里李安鹏都不算流量最好的。”云杰补充。
      “大胃王比赛是不是有奖金?听说冠军还有希望签下商务代言?”程澄问。
      “对。这确实可能引起争端。但现场食物都是主办方准备的,也在第一时间送检了,没有投毒也没有过敏源。”小卢解释。
      “法医那边怎么说?”景喆问。
      “体表检验推断很大几率是死于急性心衰。”云杰回答。
      “解剖?”
      “还是不行。”云杰摇头。
      “怎么不行?”景喆皱眉,“死因不明且存在犯罪嫌疑,符合程序啊,不需要家属同意也可以尸检。”
      “关键就卡在程序上。”云杰还是摇头,“这案子还没定性呢。”
      景喆也反应过来,这案子从现有证据上应该归在未涉案的非正常死亡。
      所谓的存在犯罪嫌疑并没有任何实证,而是舆论推动。
      没定刑案就不能走刑事程序而得走行政程序,尸检需要家属同意。
      但家属,现在不同意。
      景喆头疼地闭眼。
      “就没有别的近亲了?”他问,然后又觉得自己多余问出来。
      他们早查过了,直系亲属就剩这么一个妹妹,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轴,死活不同意尸检。
      加上她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也不敢总去找她怕再出点什么事。
      “这样,”他想了想对云杰说,“你带着程澄,再去做做李安骅工作,女孩子之间比较好沟通。”他看看时间,“不管成不成,时间到了就直接下班,不用回队里了。晚饭吃点好的,我报销。”
      然后让老古在办公室继续查那个郑晓月的信息,回身招呼小卢,“你跟我走。”
      “上哪?”小卢一愣,抱着平板跟在他屁股后头。
      “跟上。”

      乌石泉晃晃悠悠从警局出来,把车开上一号飞行航线就切换自动驾驶,靠在座位里发呆。
      跟问询室里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同,整个人神情恍惚。
      被下咒了一样,脑子循环播放着景喆说的话。
      “受到你帮助的人结局似乎都不太好啊?都变成受害人了。”
      眼含怀疑,语带嘲讽。
      乌石泉知道这是他们问询的手段,故意刺激他好寻找漏洞,他不应该对此有任何特殊反应。
      但他当时还是控制不住地,乱了呼吸的节奏。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
      他隔着衣服捏住胸口的吊坠,这是他第一个“受害人”的遗物。
      情绪刚有些往下走,就想起有人跟自己说过别总臭着脸,多笑笑。
      “先把嘴角勾起来,心情自然就跟着往上走了。”
      笑容立刻挂在脸上,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
      坚持了几秒钟好像确实有点效果。
      连接起陌生号码电话时声音都挺轻快的。
      “你好?”
      “乌先生?”
      乌电话那边有很大的杂音,石泉没听出是谁,没有出声。
      “是我,郑晓月。”
      “哦,郑小姐,找我有事?”
      “嗯,”郑晓月声音很低,“您之前那个offer还算数吗?”
      乌石泉笑了,带着真心的愉快,“当然算,我的餐厅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
      “之前说提供员工宿舍,就在餐厅附近对吗?”
      “对。”餐厅经营时间不确定,有的时候会很晚下班,公交通勤太不方便了,这是员工福利。当然,不住宿舍的也会有住房和交通补贴。
      “那我可不可以……”郑晓月迟疑,像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工资待遇好商量。”乌石泉大方保证。
      “我可不可以今天就入职?”
      “嗯?今天?”
      这么急吗?
      “对,我已经离职了,今天就能入职!”郑晓月很急切。
      “那太好了。”
      虽然疑惑她这么着急入职的原因,但乌石泉也没追问,早来自然对他更好。
      “那,宿舍也可以今天就入住吗?”
      宿舍?
      乌石泉一愣,她着急入职是为了尽快住进宿舍?
      电话那边的杂音是在搬家?
      还不确定能不能入住宿舍就搬家,这么急?
      为什么?她现在的公寓不能住了?
      一时间忘记回答。
      “不可以吗?”郑晓月的失望填满了车内每一寸空间。
      “当然可以。”乌石泉说,没有露出太多情绪,扫一眼导航,“你在搬家?需要帮忙吗?我就在附近。”
      “可以吗?那太好了!”郑晓月惊喜,“这样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但我确实急着搬家,小艾租的车空间有限……”
      “晓月!别随便跟人……”
      电话那头有个女人的声音阻止。
      但郑晓月却对她说:“别担心,乌先生是好人。”
      好人……
      乌石泉笑笑。
      自己这个“好人”滤镜有时候也挺好用的,是吧?
      他又摸摸胸前的吊坠,切换手动驾驶,往附近飞行车专用停车场驶去。

      飞行车航道像一道隔开了仙府与尘世的结界,将羽北区割裂成上下两层。
      上羽区是翼城飞行航道试点区。
      主航道像两条□□的蛇,蜿蜒交缠着游弋在楼群之间。
      建筑不管是商用还是私宅,一水儿的大理石白,藏在高低错落的云层之中时隐时现。
      像一摞摞被统一刷过油漆的积木,叠在下羽区色彩驳杂的老城建筑上,仿佛刚下过雪。
      积雪终年不化,凝成一顶冰冷的冠冕,沉甸甸压在下羽区头顶,也带着下羽区飞升。
      从航道规划完成飞行车开始试行,下羽区就成了翼城最繁华的区域。
      短短三年内力压田中区成为核心商圈。
      老城建筑连连翻新,原本脏乱破败的流民避难所现在已经是最受欢迎的网红打卡点。
      灰扑扑的危房装了彩灯,遍布尿渍的外墙喷着彩绘,泥泞崴脚的路面铺上青石板,游客纷至沓来。
      俨然一副重新焕发财富生机的景象。
      郑晓月租住的公寓就在一处房价涨到拆不起的筒子楼里。
      环境脏乱,安保约等于无,屋门别说是防盗门了,连铁门都不是。
      倒是安了个很先进的多功能密码锁,可装在一扇油漆都斑驳腐蚀的木板门上,就像鞋盒上缠铁链装保险箱,屁用没有。
      楼道很窄,还被邻居的杂物占了快一半,郑晓月拖着个比她腰还高的箱子,两步一停走得磕磕绊绊左摇右晃。
      下楼更是费力。
      身体向后仰到极限,膝盖顶住箱体,斜眼盯着脚下,一级一级往下慢慢走,生怕踩空。
      可怕什么来什么。
      也不知怎么轮子被扶手的栏杆卡了一下,她顿时失去平衡,被箱子拽着往下倒去。
      “啊——”
      “哎哟!”
      乌石泉后腰狠狠磕在扶手上,被郑晓月一头槌砸在胸口险些吐血。
      “你……没……”他想问你没事吧,结果发现有事的是自己。
      郑晓月的头锤到不知是气门还是什么位置,让他感觉像有个气球顺着喉咙一路塞进肚子里,还越鼓越大,挤走了胸腔里所有空气。
      他用力呼吸,跟漏风的车胎一样,声音又长又急,却一丝空气也吸不到。
      眼前发花,膝盖发软,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乌先生?,你,你怎么了?我……”郑晓月的声音渐渐模糊,乌石泉耳中只剩一道穿脑而过的蜂鸣。
      直到被人扶住肩膀,温热的手在后背和胸前用力推抚,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感到空气再次涌入。
      “咳咳咳……谢谢,我……”
      转头就看到一张刚告别不久的,五官周正又凌厉的臭脸。
      “景队长……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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