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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投我以圈套,报之以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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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景喆挑眉,“确实巧。”
“怎么又有你啊?”小卢问。
“卢警官,”乌石泉轻咳着,在郑晓月搀扶下站起来,“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听不懂?”小卢狂翻白眼,“你来这做什么?”
他左眼写着“可疑”,右眼写着“凶手”。
乌石泉看懂了却装不懂,如实回答:“帮朋友搬家。”
“朋友?”景喆看一眼低头站着他身边的女生,“郑晓月?”
“啊?”被点名的郑晓月浑身一僵,乌石泉见她表情很不自然,心里不禁猜测她急着搬家难道是在躲警方?
“你要搬家?”小卢把行李箱扶起来,立即语气很冲地追问,“为什么搬?搬去哪里?”
“我……”郑晓月缩着肩膀,想躲到乌石泉身后又犹豫着不好意思。
乌石泉直接上前半步,挡在她和小卢之间,笑呵呵问:“卢警官是在刑警队任职吧?也兼职查户口的工作吗?”
“李安鹏死亡案还需要郑晓月女士协助我们进行调查,这只是按程序询问,请你们配合。”景喆一副严肃郑重的样子。
他这么说,谁又敢说不配合?
但乌石泉也没有直接让开,“在这问?”
他扫一圈凌乱的楼梯拐角、比纸薄的楼板和各家丝丝漏风的门缝,笑道:“恐怕不太合适吧?”
“方便去你家里聊聊吗?”景喆问郑晓月。
“呃,我,我已经退租了。钥匙都还给房东了。”郑晓月慌忙回答,在景喆压迫性极强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低,“进不去门……”
“那附近找个方便的地方,或者去你新家也行。”小卢立即借口道,“你们走前面,我们开车跟在后面。”
“啊,这……”郑晓月立即抬头看乌石泉。
她这眼神既像寻求帮助,又像征询许可。
景喆双眼微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好像公事公办地问:“冒昧问一句,郑女士与乌先生是什么关系,只是朋友?”
“是挺冒昧的,这也是案件调查的一部分吗?”乌石泉脸上还挂着笑容,但话里话外已经没那么客气了。
“当然了!你们……”
小卢话说一半就被景喆打断,“信息越多越有利于我们尽快查清案件真相,还请配合。”
哼,冠冕堂皇。
乌石泉在心里冷笑,回答道:“确实不只是朋友,晓月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
在两位警官审视的目光中,委婉提议,“身为守法公民,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但现在除了着急搬家,我还需要尽快去一趟医院。不如换个时间?”
“医院?”郑晓月和小卢同时惊讶。
只有景喆垂眼扫过乌石泉的左脚。
他早发现这人崴伤了脚踝,但却一声没吭跟他们说到现在。
甚至,他怀疑,如果不是想找借口拖延问询,这人是准备一只忍着不说出来的。
这也更让景喆怀疑乌石泉的目的。
为什么帮郑晓月搬家?
又为什么帮她回避警方问话?
他们在隐瞒什么?
在李安鹏死亡案中,这两人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虽然知道乌石泉是有意借口去医院拖延时间,但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错来,也不能直接指出他干扰调查。
一般没什么特别紧急或者重大嫌疑的情况下,他们也就会顺着改约个其他时间。
可景喆就是不想顺他的意。
随即也笑起来,笑得很假。
“理解。肯定不能耽误你看病,不过我们只想跟郑女士简单聊两句,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吧?你要是不能开车,我让小卢送你去医院?”
他直接堵住乌石泉可能拿出来推脱的借口:需要郑晓月陪他去医院。
乌石泉暗暗咬牙,却也不是没有应对办法,他故作惶恐道:“怎么能让景队长冒着违规的风险帮我呢?毕竟询问、辨认、检查、勘验,不管什么取证工作,都不需要不少于两人一同配合工作,否则不符合你们程序吧?”
他这话说得像在为景喆考虑,但实际上却是明晃晃的威胁:你要是敢违规取证,我就要举报你。
景喆笑了。
不是气的,而是正中下怀。
“感谢理解。那咱们就一起去吧。你治伤,我们问话,两不耽误。”
说完从郑晓月手中接过乌石泉的胳膊自己架着,又指挥小卢,“帮郑女士拿行李。”
前后夹击地带着两人下了楼。
“那个我……”郑晓月想说自己朋友还在飞行车停车场等她。
但小卢已经先一步把她行李装上了景喆车的后备箱。
至于景喆,几乎是半强迫地把乌石泉塞进副驾,不等他开口,就直接扣上了安全带,顺便把他能想到的借口也堵回去。
“乌先生着腿伤确实紧急,最好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开车。最近的医院只隔两条街,走地面更快。”
说完已经启动了汽车,后座郑晓月也被小卢“请”上了车。
要不是两人一开始就亮了警官证,郑晓月还以为他俩的职业是绑匪呢!
乌石泉没想到景喆不仅会打官腔,还会胡搅蛮缠。
一直礼貌温和的笑容这会儿也挂不住了,斜他一眼扭过头看窗外。
车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引擎声和郑晓月狂按手机发消息的细微响动。
小卢坐在旁边默默看着,难得没有多话。
片刻后乌石泉率先开口:“景队长有什么话不如现在就问?”
“我在开车,不能分心。”景喆说,可他那单手打方向盘的熟练动作,一点也不像不能分心的样儿。
哼,敷衍。
乌石泉在心里偷偷翻白眼,继续提议,“卢警官问也是一样的。”
“我……”
“咳。”景喆一声咳嗽就让小卢闭嘴,他继续道,“不急,等你处理脚伤的时候我们再聊。”
反正就是不准备让乌石泉在场。
乌石泉听懂了,郑晓月也是。
前者看神情似乎没什么反应,而后者却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
小卢跟景喆在后视镜里目光相接,然后又各自错开。
“不要直行,左转。”乌石泉突然开口,景喆条件反射地随着他的话变了道。
“前面就到医院了。”景喆刚准备变回来,就被乌石泉按住手臂,隔着长袖衫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有一点细弱指压。
“既然景队长盛情难却,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去专门看病的医院吧。”
景喆趁着等灯,转头看他,“可以啊,哪家?”
“华扬。”乌石泉收回手,嘴角弧度还勾着,但却目光却平静没有丝毫笑意。
景喆点点头,二人各自转回视线,盯着前车,好像车屁股上开花了一样。
乌石泉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没有响铃,但震动程度大到车里的人都能清楚听到嗡嗡声。
他脸色一变又立即平复。
手伸进口袋里按掉,又状若无事地继续看窗外。
“不用接吗?”景喆问。
“不是电话。”
“哦?信息也可疑回啊,听着挺急的。”景喆随着变灯流畅转弯。
乌石泉目光移到他没握方向盘的那只手上,凉凉地说:“景队长,开车不要分心。”
他这会儿不笑了,表情甚至有些冷。
可在景喆眼里却觉得比之前顺眼了一点。
莫名地觉得心情不错,哼笑一声,把左手也放上来。
医院走廊空无一人,既没有候诊的喧闹人群,也没有步履匆匆的医护人员。
小卢坐在落地窗边的休息区,感觉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咖啡馆,而且还是挺高级那种。
座椅舒适,带着淡淡幽香,面前净透的茶几上摆着三杯饮品。
他要的咖啡,据说是巴拿马的豆子,专业咖啡师手冲——有医师技师维修师的医院他见过不少,配备咖啡师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郑晓月要了杯茶,被问了一大串茶名也不会选,只说随便。然后人家茶博士端上来的时候特意说了:今年刚退火的武夷岩茶。什么可以温中散寒适合冬季喝之类的。
至于最简单的应该就是老大要的矿泉水了——特意从小日子空运来的超软水,什么口感什么矿物质的,反正他是没听懂,只知道挺贵。
他瞥一眼不远处的诊室,乌石泉就在里面处理伤口。
啧,有钱人……
景喆对周围环境视而不见,水喝一口就随手撂在桌上,问郑晓月:“你跟李安鹏是怎么认识的?”
小卢连忙放下咖啡开始记录。
“我们是同事……”
她才开口,景喆就抬手提醒她,“郑女士,李安鹏案影响较大,局里上下都很重视,有些话你要仔细想清楚了再说。”
郑晓月脸色一白,有点害怕地看着他。
景喆表情倒没有多严肃,但却有意释放压迫感,让她不敢继续隐瞒。
“我们之前在兼职的时候认识的。”
“什么兼职,什么时候?”
“是杂志拍摄的兼职,大学的时候,应该是大二。”这次不用追问她就自己补充。
“兼职是做什么?”
“我是做平面模特,他是摄影助理。”
“之后就一直经常联系吗?”
“一开始没有,后来遇到的次数多了就联系多起来,但也不算很经常。”
……
乌石泉坐在诊室里,一边伸腿让医生帮忙处理扭伤,一边看着墙上的屏幕,上面正是问询进行中的三人。
任谁看都知道他这不是什么守法公民该做的事。
但处理伤口的医生眼皮都没抬,目光更是不往屏幕上扫一眼,耳朵也跟聋了似的,处理好伤口就冲他点个头,然后从房间内侧的门离开了。
“李安鹏做吃播,是你建议的吗?”景喆问。
“不是。”郑晓月摇头,“是我一个朋友。”
“哦,你这位朋友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小艾。她也是做吃播的。”
“全名是什么?”
“全名……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小卢惊讶。
“我们一般都是称呼对方网名,她网名是酒肉艾大力,我们都叫她小艾。”
“你们?李安鹏吗?”小卢见景喆没表示,追问一句。
“不是,是跟小艾一起玩得好的那群朋友。”
景喆点头,继续问道:“24小时不停吃不停播就是她想的?”
“对。小艾说大鹏做这个能造成轰动,快速引流。”当时他们大多数人都觉得不行,可事实证明,效果惊人。
“不怕危险吗?”
“我们也担心有危险,但大鹏很需要钱,所以说要拼一下。”郑晓月眼眶泛红,“大鹏是因为这个才……?”
“还不确定。”景喆摇头,“所以才需要你配合我们尽早查出真相。”
“呃,好的。”郑晓月点头,表情却似乎仍不是很坚定。
景喆假装没注意到,趁着她心神动摇突然问:“大鹏给乌石泉送的货是什么?”
“土豆种……啊!”郑晓月捂住嘴,惊慌地看这他。
景喆有些意外地笑了,“真的是土豆啊?”
诊室中,乌石泉看着屏幕跟他一起笑了。
就知道他还抓着这个不放。
看着那张尽量装友好却还是压迫感十足的臭脸,乌石泉脑子里快速转出一个坏主意。
他对那批土豆这么感兴趣,不如就……
念头才转一半,乌石泉笑容猛然一顿,立即收敛表情,也收起恶作剧的念头。
深色有片刻沉郁,然后又慢慢恢复成带点玩世不恭的淡笑。
按下手边一个通话键,“进来吧。”
刚刚医生离开的那扇门被打开,两名护士走进来,还推着辆轮椅。
二人推着乌石泉走到休息区的时候,问询已经结束了。
见他过来,郑晓月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起身迎上来,见他坐轮椅,又立刻紧张起来。
“乌先生,没事吧?”
“没事。”乌石泉笑笑,“他们就喜欢小题大做。”
身后两名护士笑了,其中一个用玩笑的语气接口:“您是咱们的VIC,可不敢怠慢,我还想拿年终奖呢。”
说完跟其他几人点头示意就转身离开。
“华扬的VIC服务听说是一对一定制的?”景喆换了个闲适的坐姿,四肢伸展,他长手长脚的,显得宽大的沙发都有点局促了。
“对。”乌石泉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就只点头,并不多话。
“也包括给其他亲友提供服务吗?”
“景队长想问什么不妨直说?”乌石泉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了。
将扭伤的腿叠在另一条上面靠在轮椅里,姿态放松,与心里的警惕截然相反。
“李安骅是你转到华扬住院的吗?”景喆目光幽沉,“她的换肾手术是你安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