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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流光背后皆沉疴 ...

  •   这天清晨,郭警官带着助理去了申女士的画廊找她。不是高调的调查,而是礼貌地寒暄后,坐在客厅喝茶。
      郭警官翻着笔记本,“您还记得善英女士吧?”
      申女士不明白:“谁?”
      “洪泰成先生的前女友,她自杀的前两天刚和泰成先生闹分手。”助理补充道。
      申女士皱眉:“她死了?为什么来找我?她和我们家泰成,还有什么关系?”
      两人相视一眼,郭警官语气一转:“我们这次来,是因为有线索显示,曾被贵府‘收养’过的那个孩子,可能还活着。他也叫泰成,是吧?”
      申女士脸色陡变:“什么?那孩子……他不是死了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那孩子并未死亡,后来还曾与善英一同在龙城的一家孤儿院住了好一段时间。”
      申女士脸上的不悦已掩饰不住,她放下茶杯,语气变得强硬:“我们早就和那个孩子断了联系。他不是泰成请不要这么叫他。善英的死,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拿这些陈年旧事来打扰我,白白令我心烦。”
      郭警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递上名片:“若您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联系。”
      申女士将他们送出门,转身那一刻,脸色彻底扭曲。
      她砰地关上画廊门,转身立刻拨通丁管家的电话。“老丁!为什么还没处理干净?你不是说当年那个孩子死了?你确认了吗?”她声音发颤,几乎是嘶吼。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老丁小心回应:“是的,夫人。那场车祸,他们一家三口当时都……被确认死亡。这您也知道的。”
      “那警察刚才为什么说,那孩子还活着?”她声音拔高,尖锐如刃。
      老丁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也许是警察搞错了。”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申女士挂了电话,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手机再次响起,是姜司机打来的:“夫人,大少爷快到机场了,我在画廊门口等您跟我一起去接大少爷。”
      申仁淑的暴怒忽然像被风吹熄的火焰,随即露出一丝欣喜,站起身。“知道了,我这就出来。”
      夜幕降临,洪宅灯火辉煌。
      餐厅里,仆人们忙着布菜,酒杯轻碰,银器擦亮,申仁淑特意吩咐,大少爷泰均回国,举家团聚,排场必须讲究。
      申仁淑亲手布置的餐桌上,插着莫奈最爱的浅粉玫瑰,泰拉带着丈夫白检察官和女儿小昙早早就坐下,小昙在花丛边大口地吸气,说:“好香呀!”
      众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申女士笑眯了眼,一边亲手为泰均倒酒,一边说:“我们泰均回来了,我这下才安心。”
      泰均微微一笑,搂了一下妈妈。
      “哥!你回来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是昨晚才听妈妈说的!”
      莫奈穿着嫩绿色的小洋裙,像只精致的花蝴蝶,小跑两步飞到大哥泰均的身边坐下,一把挂在他手臂上,“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泰均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天鹅绒小盒子,递给她。
      莫奈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打开,是一对纤巧的珍珠耳钉,简约高雅。
      “哇,好漂亮!”她开心得不得了,当场戴上,“哥,你眼光真好,我戴上这个像不像你公司的冷艳女精英?”
      “你太吵,不像。”泰成逗她,莫奈作势要打他,周围的人都笑出声来。这时传来小覃稚嫩的声音:“舅舅,我也要礼物。”众人循声望去,小昙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泰均,认真得可爱。
      “舅舅有准备。”泰均笑着朝她张开双臂,“不过你得先亲舅舅一下。”
      小昙笑嘻嘻地扑过去,抱着舅舅的脖子不撒手,嘴角还沾着一丝刚吃过甜点的奶油,直接亲到舅舅的脸上。
      氛围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泰成进来,笑嘻嘻地拍拍衣摆,身后跟着建旭,一身深蓝西装,沉稳低调。
      申女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你还带秘书来参加家宴?”
      还没等泰成开口,莫奈已经“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向建旭,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甜腻腻地喊:“建旭哥哥!”
      莫奈扬着下巴对母亲说:“他不是以泰成哥哥的‘秘书’身份来的,他是我男朋友。”
      众人微怔。申女士的脸,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但是没人注意到旁边的泰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泰均放下酒杯,抬眼上下打量着建旭:“哦?泰成的秘书,怎么成了我们莫奈的男朋友了?”
      说完看向泰成,泰成立刻说道:“先澄清,人家本来就是莫奈的男朋友,后来才来我这儿当秘书的,跟我没关系。”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爸前几天还说,想安排他进公司做事呢。”
      申女士转头看向洪会长。
      洪会长慢条斯理地喝口茶:“小沈确实不错,自从跟着泰成,泰成的状态也越来越像回事了,是个人才。”
      申女士一时语塞,泰均却凉凉开口:“爸,这只是莫奈的‘一次性杯子’,用完要扔的,你别搞得太认真,回头甩不掉了。”
      这一句话,如刀子刮过桌面,场面僵住。
      建旭站在那里,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根本没把这话放在眼里。
      反而是泰成先坐不住了:“大哥,莫奈凭什么把人家当一次性杯子?有钱人家的女儿了不起啊?你也太土了吧!”
      泰均冷笑:“听说你现在也在公司上班了,说话能不能别丢人现眼。莫奈是你妹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申女士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冷冷地说:“他要是把我们当家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可是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话像针一样戳进泰成心里。到底是谁不把谁放在眼里?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申女士,声音忽然沉了:“莫奈是我妹妹,我当然护她。但我也是大哥的弟弟,谁把我当自己人?”
      泰成顿了顿,气极反笑:“难道因为我的血统不纯正?”
      话音一落,洪会长面沉如水。这个家丑被这样掀开,他的脸面挂不住了。所有人脸上的笑意瞬间退尽。
      泰均皱眉怒吼:“你够了!”
      泰成咬牙:“怎么,我戳到了大家的敏感神经了是不是?”
      申女士这时候冷哼一声,脸色高高在上,目光如刀。
      “就是你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害死了你的女人!”
      全场又一震。建旭有一丝细碎的痛意闪过眼底。
      泰拉看到母亲又这样刺伤泰成,心中忍不住担忧。
      莫奈满脸疑惑:“妈妈……你说谁?”
      申女士咄咄逼人:“之前他不是带一个女孩回来过?你们都见过。人家前阵子自杀了。”
      “泰成,你怎么玩弄人家感情的?给了人希望又把人一脚踹开,现在人死了,你良心不会痛吗?”
      泰成一瞬间呆住,整个人像被定在原地。下一秒,他猛地站起,整张脸涨得通红,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对!她是我害死的!你满意了吗!”
      餐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他,或惊愕,或错愕,或不知所措。就在这一片沉默之中,建旭缓缓握紧了拳头。
      泰成眼睛发红,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把所有的压抑、愧疚、愤怒一次性甩了出来,声音嘶哑发颤:“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善英。”他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申女士身上,那是一种刻骨的、几乎可以燃烧的仇恨:“谁——都不许!”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
      建旭喉头轻轻一颤,眼底的湿意快压不住了。他轻轻将还挂在他胳膊上的莫奈推开,低声说:“我去看看泰成。”
      便转身追了出去。
      申女士眼看泰成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可不能输了,冲着远去的泰成的背影怒极反吼:“没教养的东西!自己惹出祸还敢在这里跟谁大小声!?”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刀,震得大家耳膜发麻。莫奈被吓得一哆嗦,小昙躲进妈妈怀里。
      洪会长呵斥申仁淑,都怪她毁了今天的聚会:“你适可而止吧!”申女士脸上的怒火瞬间冻结,喉咙像被人卡住,只能咬着牙收回刚要再发作的情绪。
      全场噤声。泰拉的丈夫白川一直坐在角落,端着酒杯,兴致勃勃地看了一出热闹的戏。
      泰均首先打破沉默:“好不容易回趟家,大家应该开心一点,不要为不值得的事不开心。”他朝坐在一旁的小昙张开双臂,温柔一笑:来小昙,来看看舅舅给你准备的礼物。”泰均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将气氛拉回光鲜的、优雅的、虚假的平静。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家的裂缝得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夜里,泰拉和丈夫女儿回到自己家,“你妈今晚真是太精彩了。”丈夫像在说别人家的八卦,语气轻快,“那个善英……就是泰成的前女友?她到底怎么回事?”
      泰拉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没回答,让保姆带小昙去洗漱。
      白川自顾自地继续,“还有你妹妹,哇,那眼神看建旭跟要吃了他似的。那个建旭有什么魅力呀?我真看不出来他这种木头脸的男人这么吃香。”
      泰拉一边走去卧室,一边冷淡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淡到几乎没有温度,不想接茬、也提不起精神。
      见她兴致缺缺,白检察官撇撇嘴,正准备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泰拉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我听妈说,你最近又让爸投资你那个酒吧了?”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对啊,怎么了?”
      “怎么了?”泰拉冷笑了一声,缓缓走到他面前。
      “你这几年投什么,亏什么。爸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是看在你是女婿的份上才不好拒绝你,你别太得寸进尺。”
      这一句话,像钉子一样砸在白检察官自尊心上。他的笑容瞬间冷了几分,语气也锋利起来:“我得寸进尺?”
      手里的遥控器“啪”地落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说:
      “要不是我每次替你们海神遮丑、擦屁股,你爸妈赚钱能能赚得这么体面?如今不坐牢就不错了!泰钧五年前撞死了人,要不是我,他现在早吃牢饭了,还能坐在专务的位置上,装得那么风光?。”
      气氛顿时冷下来。
      泰拉盯着他,没有回避,也没有反驳,只是语气更轻:“是啊。当初我们结婚,不就是看中了彼此家里的价值吗?”
      白川看着她,喉结滚了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就那样沉默着,一个像冰,一个像灰。
      这时泰拉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低头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皱了下眉,犹豫了一秒,还是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略显慌张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洪泰成先生的朋友吗?他现在……喝得不省人事了。我是在酒吧打工的,他手机里联系人都没人接电话,我这才打扰到您。”
      他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继续说:
      “他现在在我们这儿沙发上躺着,不省人事……您能不能来接一下他?还有,他的酒钱能不能也一并结一下?”
      泰拉毫不犹豫:“把地址发过来。”
      挂断电话,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检察官。
      “我要出去一趟。”
      白检察官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没兴趣地问:“这会儿去哪儿?”
      泰拉没回答,只拿起车钥匙,披上外套,关门前丢下一句:“泰成喝醉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客厅里只剩白川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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