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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威士忌组 ...

  •   组织某处安全屋,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家具、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洁剂的味道。气氛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降谷零,或者说安室透——不,现在该叫他波本(Bourbon)了——靠在冰冷的金属桌沿,双臂环抱,脸上挂着一丝属于“波本”的、略带玩世不恭的虚假笑容。

      然而,那双向来锐利的紫灰色眼眸深处,此刻却冰封千里,死死锁定在刚刚推门进来的高大身影上。

      黑色长发,墨绿色眼眸,冷峻的面容,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厌恶的锋利气息。

      是他。

      那个在警校后山,以“监护人”身份触碰折笠头发,眼神晦涩难明的男人。

      赤井秀一,或者说诸星大——代号,黑麦威士忌(Rye)。

      他的目光同样在进入房间的瞬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波本。

      他的目光在波本脸上停留了一瞬,墨绿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他记得,警校里有个金发的、眼神锐利的优等生,也是那天在草丛后对他散发出最强敌意的小子。

      尽管他做了简易的易容伪装,但他还是能靠他标志性的金发黑皮认出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几乎迸发出无形的火花。

      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心照不宣的确认。

      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无声的、激烈的敌意在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安全屋内侧的门被推开。

      索泰尔纳(Sauternes)——折笠祐羽,或者说甘酒薰,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装束,暗粉色的短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

      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目光快速扫过屋内几乎要凝出冰碴的两人,蜜糖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荒谬的无语。

      【很好。威士忌组。甜酒,波本,黑麦。】

      【组织真是人才济济,凑齐了日本公安、FBI、以及我这个……呃,前警察预备役现非法□□专家?】

      【这哪是行动小组,这是卧底开会。琴酒知道了怕不是要直接掏枪扫射全场。】

      她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属于“索泰尔纳”的、略带慵懒和漠然的表情。

      她走到房间中央,将平板随意地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来人都到齐了。”

      她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出,带着一丝电子音特有的冰冷和非人感,目光在波本和黑麦之间扫过,仿佛没有察觉到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敌意,

      “自我介绍一下,索泰尔纳。这次任务的临时负责人兼技术支援。”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蜜糖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波本:

      “这位是波本,情报专家,嗅觉灵敏,尤其擅长从死人嘴里挖东西。”——擅长审讯和情报分析。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黑麦:

      “这位是黑麦威士忌,狙击手,枪法不错,偶尔也能客串一下突击手。”——远程精准打击,近身格斗亦是一流。

      她的介绍简洁、客观,甚至带着一丝组织成员惯有的、对工具性能评估般的口吻,完美地掩饰了其下汹涌的暗流。

      波本嘴角那抹虚假的笑容加深了些,紫灰色的眼眸却冷得能冻伤人:“哦?能让索泰尔纳女士负责的任务,想必很有趣。”

      他的语气轻佻,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刮过黑麦,最后落在索泰尔纳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那个提出疯狂计划、将他排除在危险之外、却又在测试中暗中护住他的“老师”。现在,她又成了他的临时上司?真是讽刺。

      黑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他的目光在索泰尔纳身上停留了片刻,墨绿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面前的女孩用这种冰冷的、全然陌生的姿态站在这里,指挥着包括他在内的、各怀鬼胎的卧底小组。这局面荒谬得让他想点一支烟。

      两名日本警察,一名FBI。赤井秀一在心里想,有时候他都怀疑组织内部是不是已经查清了他们的身份,才能这么精准地把三个卧底分到一起。

      更离谱的是,这三个卧底居然还互相认识。

      索泰尔纳无视了再次升腾起的诡异气氛,点开平板,调出任务简报。

      “目标是一个叛逃的前组织研究员,手里握有部分关于某种神经毒气的原始数据。他的藏身点在这里——”

      她指向地图上一个废弃的化工厂区域,“安保系统是民用顶级,但有大约三处漏洞可以利用。我们的任务是潜入,回收数据,并确保目标‘永久沉默’。”

      “任务简报如上。”索泰尔纳的声音冰冷,指尖在平板上一划,画面切换成化工厂的立体结构图和几张目标人物的近期偷拍照——一个神色惶恐、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

      “硬闯或触发警报都会导致目标销毁数据或自杀。我们需要无声潜入。”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两人,

      “波本,你负责利用漏洞切入内部安保系统,制造一条五分钟的‘安全通道’。”

      波本挑眉,紫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属于“波本”的、带着算计的光芒:“五分钟?足够了。希望目标的系统别太无趣。”

      索泰尔纳没理会他的表演,看向黑麦:“黑麦,你需要在这个制高点提供视野和支援。”

      她放大结构图一角,指向一个锈迹斑斑的冷却塔,“确保在我们进入和撤离时,没有‘意外’打扰。”

      黑麦微微颔首,墨绿色的眼眸扫过冷却塔的视野范围,声音低沉:“收到。”

      “至于我,”索泰尔纳从随身携带的金属箱里取出一个极小、密封的胶囊,放在桌上。胶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幽蓝色。“我会亲自‘说服’目标交出数据,并请他享用这个。”

      “这是什么?”波本盯着那枚胶囊,直觉那绝不是好东西。即使知道她是甘酒薰,知道她大概率另有计划,但看到这种东西从她手中拿出,仍让他心底泛起寒意。

      “一种高效的神经毒素,改良版。”索泰尔纳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款新甜品,“口服,起效快,痛苦轻微,死后体征与突发性心梗极其相似,难以检测。”

      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

      波本和黑麦瞬间明白了她的真正计划。

      她根本没打算杀人。那枚胶囊里,八成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搞出来的假死药。她打算骗过目标,骗过组织,甚至可能……骗过他们。

      “拿到数据,‘处理’完目标后,”索泰尔纳继续道,仿佛刚才讨论的不是一条人命,

      “我会在主要通道和数据处理室布置炸药。爆炸会引发火灾,彻底摧毁现场,抹除一切痕迹。这是我们撤离的信号,也是向组织证明任务‘完美完成’的方式。”

      用爆炸清场,掩盖目标并未真正死亡的真相,并将“尸体”顺利带走。

      计划大胆,疯狂,却有着折笠祐羽一贯的风格——在绝对的险境中,为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和底线,铤而走险。

      安全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波本看着索泰尔纳,看着她那双隐藏在冷漠面具下的、可能正在疯狂计算风险的眼睛。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他甚至能猜到那假死药可能是她用自己的身体试验出来的产物。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愤怒于她的不顾自身,担忧于计划的巨大风险,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黑麦的目光则落在那个幽蓝色的胶囊上,墨绿色的眼眸深处情绪晦暗不明。他同样清楚这计划背后的含义和风险。

      保护一个叛逃的研究员,对抗组织的命令,这需要何等的决心和勇气。

      “有趣的计划。”波本率先打破沉默,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存在,“希望目标会喜欢你的‘特调饮品’,索泰尔纳。”

      他的语气轻佻,但紫灰色的眼眸却紧紧盯着她,传递着无声的讯息:我明白了。我会配合。小心。

      黑麦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明白。”他的回应简洁至极,但那双看向索泰尔纳的眼睛,却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收到。谨慎行事。

      索泰尔纳微微颔首,收起胶囊和平板。

      “一小时后,化工厂外围集合。检查装备,保持频道加密线路畅通。”

      她说完,不再看两人,转身率先离开了安全屋,背影决绝而孤寂。

      门轻轻合上。

      安全屋内,只剩下波本和黑麦威士忌。

      空气中那刚刚被任务简报暂时压下去的敌意,瞬间再次弥漫开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尖锐。

      波本冷笑一声,紫灰色的眼眸如同冰锥般刺向黑麦:“狙击手?呵,但愿你的枪法配得上你的代号,别到时候需要别人来替你擦屁股。”

      黑麦面无表情地回视,墨绿色的眼眸深不见底:“管好你自己,情报贩子。如果你的‘安全通道’出了岔子,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修正’路线。”

      两人对视着,目光在空中交锋,几乎能听到刀剑相击的声响。

      他们心照不宣地扮演着彼此敌对的角色,将所有的担忧、警惕和对于接下来行动的复杂心绪,都隐藏在这尖锐的、看似真实的冲突之下。

      就这样,威士忌组开始了第一次行动...以及今后的,无数次行动。

      索泰尔纳负责策划并执行核心的“替换”操作,守护着行动的道德底线。

      波本负责操控信息与环境,确保舞台的隐秘与安全。

      黑麦提供绝对的武力保障和外部防御,是行动得以实施的物理基础。

      任务结束后,三人偶尔能有些待机时间,这种时候波本通常就不再控制他对黑麦的不爽,索泰尔纳只能反复调停两人之间的矛盾。

      组织提供的安全屋风格大同小异,冰冷、简洁、缺乏人气,仿佛只是暂时存放武器的仓库,而非供人居住的场所。此刻,这间位于东京某处的安全屋内,空气却并非全然的死寂。

      灯光是冷白色的,均匀地洒在金属桌板、灰扑扑的地毯和几张毫无特色的椅子上。空气中除了固有的灰尘和消毒水味,还隐约飘散着一丝……食物的香气?

      波本正站在开放式小厨房的灶台前,身上围着一条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略显花哨的围裙。

      他手里拿着锅铲,动作娴熟地翻动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煎蛋和培根,旁边的小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煮着味增汤。

      他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仿佛沉浸在自己的烹饪世界里。然而,那双紫灰色的眼眸却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扫过客厅方向,锐利如鹰。

      客厅一角,黑麦威士忌占据了一张单人沙发。他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手里拿着一份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英文报纸,看得似乎很专注。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黑咖啡,冒着微弱的热气,旁边是拆解到一半、正在进行日常保养的狙击步枪零件。油布、通条、一小瓶枪油散落在一旁,与食物的香气形成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共存。

      索泰尔纳则窝在离两人最远的长沙发角落里,膝盖上放着一个超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复杂代码和波形图,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此。

      她手里拿着一袋拆开的薯片,正一片接一片地、机械地往嘴里送,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暗粉色的短发有些凌乱,脸上戴着防蓝光眼镜,遮住了部分神情,只能看到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仿佛正为什么技术难题困扰。

      当然,困扰她的可能不是代码。

      【波本又在做那种甜到发腻的玉子烧了…他是怎么把组织安全屋的厨房用得跟自家厨房一样顺手的?还有那围裙,品味真是一言难尽。】

      【黑麦…保养枪支的声音能不能小点?咔哒咔哒的,还有那枪油的味道混在食物香气里真是…绝了。他是故意挑这个时间地点的吧?】

      【所以为什么这两个家伙非得挤在我的安全屋里?明明各自都有分配的点…难道是因为这里的咖啡豆比较好?】

      她内心腹诽,表面上却只是推了推眼镜,将注意力更集中地投向屏幕,试图屏蔽掉这令人烦躁的景象。

      “喂,Rye。”

      波本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令人不爽的调子。他关掉火,将煎蛋和培根装盘,动作优雅得像在摆弄艺术品。

      “把你那些危险的‘玩具’收一收行吗?食物的香气都沾上枪油味了,真是暴殄天物。”他端着盘子走向餐桌,目光扫过黑麦手边的零件,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黑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稳定地用棉签清理着撞针部位的积碳,声音平淡无波:“担心有毒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吃,Bourbon。或者,需要我帮你检测一下是否有□□反应?”

      他的反击轻描淡写,却直指波本“情报专家”背后可能涉及的阴暗面。

      波本将盘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脸上的笑容假得不能再假:

      “不劳费心。我对自己的手艺和食材来源还是有自信的。倒是某些人,别一不小心把润滑油当咖啡喝了,毕竟眼神看起来就不太好的样子。”

      “总比某些味觉失调、嗜甜如命的人要好。”黑麦终于抬起眼,墨绿色的眸子冷淡地瞥了波本一眼,“摄入过多糖分会影响判断力,建议你注意,Bourbon。”

      “哦?是吗?那真是多谢关心了。不过比起糖分,某些人长期的咖啡因过量和精神紧绷才更值得担忧吧?面瘫也是病,得治。”

      “彼此彼此。笑容过于虚假也会导致面部肌肉僵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速平缓,用词礼貌,内容却刀光剑影,毫不留情。空气中的火药味迅速压过了食物香气。

      索泰尔纳塞薯片的动作停住了。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动。

      【又来了。每天不来这么几出就不舒服是吧?这两个人是小学生吗?】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发出的声响成功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

      波本和黑麦同时停下话头,看向她。

      索泰尔纳拿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种极度疲惫、近乎麻木的表情。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波本刚刚端上桌的、看起来确实很诱人的早餐上。

      “……Bourbon,”她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沉默而略显沙哑,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早餐,有我的一份吗?”

      她又看向黑麦,语气更加无力:“……Rye,要吵出去吵。或者至少等吃完再吵。我需要安静。”

      波本脸上的假笑瞬间变得真实了几分,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得意,他挑衅地瞥了黑麦一眼,仿佛在说“看吧,还是有人欣赏的”。

      “当然有,Sauternes。”他语气轻快地回答,转身又拿出一个盘子,“特意做了你的份,玉子烧是减糖版的。”

      黑麦则沉默地看了索泰尔纳两秒,然后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组装枪械的速度。咔哒声变得急促而轻微,很快,一把保养一新的狙击枪被重新组装完毕。

      他将其放入一旁的枪盒,合上盖子,然后端起了自己那杯已经温凉的黑咖啡,喝了一口,没有再说话。

      短暂的“和平”降临了。

      索泰尔纳走到餐桌旁坐下,接过波本递来的盘子,低声道:“…谢谢。”

      波本在她对面坐下,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动作优雅。

      黑麦依旧坐在沙发里,看着报纸,偶尔喝一口咖啡。

      三人之间再无交谈,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和报纸翻页声。

      这种沉默不再充满敌意,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扭曲的日常感。

      索泰尔纳安静地吃着煎蛋,味道确实很好,火候恰到好处。她甚至能感觉到因为熬夜和用脑过度而隐隐作痛的胃部得到了舒缓。

      她忍不住想,如果忽略掉他们的身份、目的,以及这间安全屋的本质,眼前这一幕或许真的能称得上……某种意义上的“温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荒谬。】

      她快速吃完盘子里的食物,站起身:“我吃好了。谢谢。我去处理数据。”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角落,重新打开电脑,将自己埋进代码的世界里,仿佛那样才能逃离这令人不安的、虚假的平静。

      波本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完美的面具掩盖。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开始收拾餐具。

      黑麦放下报纸,目光掠过索泰尔纳紧绷的背影,又扫过在厨房清洗餐具的波本,墨绿色的眼眸深处,无人能懂的情绪一闪而逝。

      他站起身,拿起枪盒和自己的咖啡杯,走向里面的房间。

      “我补觉。别吵。”

      门被轻轻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波本清洗餐具的流水声,以及索泰尔纳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

      一种新的、更加微妙的寂静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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