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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柠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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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学一上午累死了”沈砚池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
“就是就是,饿死我了”王乐不知道啥时候凑了过来“咱四个今天中午吃啥啊”
“红烧肉?”
“咱学校红烧肉腻成啥样你不知道?油那么多都能再炒盘菜了,我都怀疑是地沟油,要不然学校咋可能会这么大方”张川也从沈砚池旁边起起身,双手自然的搭在王乐身上。
“那吃啥啊,鸡排?”
沈砚池白了一眼王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能不能吃点清淡的?学学你陆哥”
说罢沈砚池站了起来,大大咧咧的坐在课桌上,豪饮了半瓶的矿泉水,还不忘拍拍陆叙白“先别收拾了,先去吃饭,再晚就没位置了”一把将陆叙白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一行人来到走廊。整个走廊被绿意包围。爬山虎密覆窗框,筛下斑驳摇晃的绿影。阳光炽烈,空气闷热凝滞,唯有不小心被人丢弃的空铝罐壁上,水珠悄然滑落,凉意似乎正丝丝渗进砖缝。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和饭菜的混合气味。沈砚池、陆叙白、王乐和张川好不容易抢到一张靠窗的桌子。
“我去,这食堂人也太多了吧。热死了”沈砚池拽着校服领子来回扇风。健硕的身材若隐若现
“所以我们吃啥啊,兰州拉面?牛肉面?还是啥”张川略带纠结的声音传来
沈砚池下意识的看向陆叙白,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几滴汗液顺着修长的脖颈流下,流进单薄的背己里,好似与喧闹的食堂格格不入。细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饭卡,无意识的摩挲。
沈砚池一时失了神,呆呆的望着,想到了清汤寡淡的青菜面,破旧的被角。一股酸色涌上心头。
这时王乐拍了拍他“嘿!你想什么呢?吃不吃了”
沈砚池被拍的趔趄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我去,胖墩你手劲啥时候这么大了,疼死我了。哦对了,我初中的时候是不是欠你一顿饭”
“对啊,后来你不是替我背锅免了吗?咋了突然这么说”
“咳,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要不我这次给你补回来吧,你跟他们说只用买米饭就行,剩下的我请”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乐挠了挠头,眼中满是疑惑“这家伙啥时候这么大方了,算了不管了,蹭一顿再说”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道贱兮兮的声音“孩子们,你们的爹觅食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砚池走了回来,端的托盘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肉有牛排,牛肉片,鸡腿,还有两盘红烧排骨
“去你的,豁,你下血本了啊,这么多!”张川略带震惊的声音传入陆叙白耳里,让他的意识慢慢回笼。
“行了,都别贫了吃吧,还有15分钟就上课了,话说张川你这么挑食没人说你吗,你看看胖墩都啃上排骨了,还有叙白,你别光吃米饭啊,来点肉”边说边给二人夹菜
“沈哥,你偏心,你为什么不给我夹菜”沈砚池一侧头对上了王乐幽怨的眼神。王乐的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仓鼠,再低头看到了二分之一的肉全在他碗里,一时失语。
王乐没察觉,还在埋头干饭,过了一会才发现没有一个人说话。一抬头发现三个人都在看着他,一低头看到自己碗里本就满满的饭和肉,讪讪的笑了笑“嘿嘿嘿,我这不想刷点存在感嘛呵呵呵,你们吃,你们吃”
“懒得喷”
陆叙白难得说了一句话“加一”
“.......行”
沈砚池额角的红印淡了些,但依然醒目,他正埋头跟一块硬得像石头的红烧排骨较劲,筷子戳得盘子“当当”响。
“我说老沈,”胖墩想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嘴里塞满了米饭,含糊不清地说,“你这头磕得值啊,陆哥又是冰袋又是糖的伺候,我都想磕一个了……”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砚池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
陆叙白安静地吃着青菜,仿佛没听见。张川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沈砚池盘子里那块顽固的排骨,精准点评:“食堂今日红烧排骨硬度指数约为莫氏5级,接近普通玻璃。建议采用垂直冲击力而非横向剪切力。以及,王乐,你盘子里那块土豆烧肉里的肥肉占比目测超过70%,不利于心血管健康。”
胖墩看着自己盘子里油亮亮的肥肉,顿时觉得不香了,哀怨地瞪了张川一眼。
“你不会说话没人逼你说话”
就在这时,旁边过道传来一阵喧哗和惊呼。一个端着满满一海碗紫菜蛋花汤的男生,大概是被人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那碗热气腾腾的汤瞬间脱手,直直朝着他们这张桌子——更确切地说,是朝着正低头跟排骨较劲、毫无防备的沈砚池泼了过来!
“小心!”陆叙白反应最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猛地一拽沈砚池的胳膊。沈砚池被带得整个人往陆叙白这边一歪,差点撞进他怀里。
哗啦!
那碗汤险之又险地泼在了沈砚池刚才坐着的空位上,汤汁四溅,几片紫菜和蛋花挂在了他的椅背上,热气腾腾。汤碗在桌上滚了两圈,掉在地上,铁碗都凹了个坑。
食堂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沈砚池惊魂未定地靠在陆叙白身上,鼻尖还萦绕着紫菜汤的咸腥味和陆叙白校服上淡淡的香皂气息,用的是自己买的那块。他低头看着自己差点已经遭殃的椅子和溅到裤脚的几点油渍,心脏还在狂跳。刚才要是被那碗滚烫的汤浇个正着……
“我草……”沈砚池喃喃出声,后怕的感觉这才涌上来,额角那点磕碰的疼完全被吓忘了。
“以学校的惯用手法以及综合我们的时间,这类汤应该在一个小时前被做好放到保温桶里,学校质量最好的也就只有保温桶了,我们假设一开始温度是100°那么在保温桶里呆了一个小时,刚打开保温桶10分钟这碗汤就过来了,综上所述这碗汤不会低于85°”
胖墩拍着胸口瞪了一眼张川:“吓死我了!沈哥你今天是跟‘头’过不去还是跟‘汤’过不去啊?陆哥,你这反应也太快了!”
陆叙白已经松开了手,坐直身体,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呼吸似乎比刚才急促了一点。他抽了张纸巾,默默擦掉溅到自己手背上的几点汤汁。
沈砚池定了定神,看着陆叙白平静的侧脸,又看看那一片狼藉的椅子和地上被摔出坑的铁腕,那句“谢了”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变成了一句带着点劫后余生余悸的抱怨:“……这破食堂,地滑得跟溜冰场似的!打饭的就不能少盛点吗!”
“你先起来吧”陆叙白的嗓音依旧清冷镇静,好似刚刚的“食堂惊魂”没有发生过,但是与平时不同的是语气好像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你们还吃吗”沈砚池讪讪起身,声音里多少带一点惊魂未定和幽怨
“不吃了”
“吃饱了”
“我也不想吃了,这么一搅和心情都没了”胖墩难得放下了筷子
“那走吧”
“好”
下午第一节课是令人昏昏欲睡的历史。阳光透过窗户晒得人暖洋洋的,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如同催眠曲。沈砚池强撑着打架的眼皮,额角的冰袋早就失去了作用,只剩下一点闷闷的胀感。他百无聊赖地在课本上画着小人,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了前边的陆叙白。
陆叙白坐得依旧端正,目光落在摊开的课本上,手里的笔偶尔记下几个字。但沈砚池敏锐地发现,他微肿的眼皮下,眼神似乎有些失焦,笔尖在纸上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那点疲惫和脆弱感,在午后静谧的阳光下似乎被放大了。
他到底怎么了?昨晚肯定没睡好,或者……真的哭过?为什么?沈砚池心里像有只猫爪在挠。家庭?学习?还是……别的什么?他想象不出这个安静得像潭深水的人会因为什么事掉眼泪,这感觉比看他磕到头还让他别扭。
沈砚池用笔帽轻轻戳了戳陆叙白放在桌沿的手臂,压低声音:“喂。”
陆叙白睫毛颤了一下,转过头,眼神带着询问。
沈砚池憋了半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陆叙白的,用口型无声地问:“你眼睛……没事吧?”问完他就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像个多管闲事的八婆。
陆叙白显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微微一怔,随即飞快地垂下眼帘,避开了沈砚池探究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脸转了回去,重新看向课本,握着笔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
那无声的回避,比直接否认更让沈砚池确认了点什么。他心里那团浸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反而更重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课本上画的小人旁边狠狠戳了几个点,决定不再多嘴。但余光还是忍不住瞟向陆叙白紧抿的唇角和他桌洞里那管还没用过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