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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断舍离的底气 ...

  •   孤立无援之际,沈安安想到那个早已和家里决裂多年、独自在外打拼的哥哥沈静静。
      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沈静静的声音依旧清冷疏离,但听完沈安安的遭遇后,沉默了片刻。
      “安安,”沈静静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疲惫,“那个家,那些人,不值得你耗费心力去争辩。王丽利的话,你当放屁就行。” 他顿了顿,“钱,我打给你一部分,你先用着。记住,别指望那些人能帮你,包括我,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只能靠自己。”
      很快,沈安安的账户收到了一笔不算丰厚但足以解燃眉之急的转账。
      哥哥的决绝态度和实际支持,像一剂强心针,让沈安安在寒冰中感受到一丝暖意,也坚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沈安安警惕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一个儒雅温和,挺拔俊秀的身影,是谢姚。他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而温和。
      看着门外那个在至暗时刻给予牠支撑的身影,沈安安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牠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谢姚看着沈安安苍白憔悴、眼中充满迷茫和挣扎的脸,心中了然。他没有问“你还好吗”这样苍白的话,只是将温热的保温桶递过去,声音沉稳有力:
      “我熬的汤你先喝。然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灯塔,在沈安安在自我怀疑的漩涡中挣扎时,再次照亮了方向。
      门在沈安安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门外走廊的冷清。
      谢姚自然地走进这间小而整洁的公寓,目光扫过简单到近乎空旷的陈设,最后落在沈安安身上。
      牠还僵在门口,手里捧着那个尚有余温的保温桶,像捧着一个不知如何处置的烫手山芋,又像抓住了一点微弱的热源。眼眶的红肿还未完全消退,眼底的迷茫和疲惫几乎要溢出来。
      “站着做什么?去坐下。”谢姚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自然地脱下外套,挂在门后简易的衣钩上,仿佛这不是第一次来。
      这份熟稔的从容,奇异地缓解了沈安安的局促。牠依言走到小小的沙发边坐下,保温桶放在膝盖上,盖子没有打开。
      谢姚没有催促,他走到窗边,轻轻拉拢了半开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窥视的霓虹。
      然后,他转身,在沈安安对面的矮凳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这是一个专注倾听、不带压迫感的姿态。
      “说吧。”他看着沈安安低垂的头,声音放得更缓,“你前妻又去骚扰你了?家里人给你压力了?还是……调解员说了什么‘体面’的话?”
      沈安安猛地抬头,惊讶于谢姚的精准。
      牠嘴唇动了动,想扯出一个表示“没事”的僵硬笑容,却失败了。
      牠深吸一口气,那些来自父亲刻薄的辱骂、弟弟冷漠的规劝、调解员“善意”的施压、方延崎自私的纠缠……像找到了泄洪的闸口,带着委屈、愤怒和深深的自我怀疑,一股脑地倾倒出来。牠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说到沈平平那条信息时,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荒谬感。
      “……牠们都说我太绝了,说我该体面点,说我……不识好歹。”沈安安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保温桶的提手,“说我逼急了方延崎,对我没好处。沈平平……就是我弟弟,他甚至担心方延崎没钱了,楚楚怎么办……” 牠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笑,像是被呛到,“谢医生,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不该想着让他净身出户?是不是……不该这么恨?”
      牠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挣扎和脆弱的求证,像迷途的羔羊:“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漂亮,也不柔软,浑身是刺,像个……像个仙人掌。我报复他,除了让自己变得更难看,还有什么意义?是不是……像牠们说的,拿了该拿的,安静走开,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谢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脸上没有任何评判的神情。直到沈安安说完,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才翻涌起复杂的心疼与坚定。
      “沈安安,”谢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牠们说的,全是狗屁。”
      沈安安怔住,被这直白而粗粝的否定震了一下。
      “你家人只把自己男儿当作依附女人的藤蔓,牠们骂你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否定你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价值。牠们的话,一文不值。”谢姚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沈安安心底的寒冰,“你弟弟更是被幼稚的幻想蒙蔽了眼睛,他的规劝,自私又愚蠢,毫无参考价值。至于别的……” 谢姚冷笑一声,带着医生特有的、看透本质的冷酷,“牠们关心的,从来不是你痛不痛,伤没伤,牠们只关心‘体面’、‘麻烦’、‘影响’。牠们想把你按回那个‘懂事’的模具里,让你继续沉默地承受一切,好让牠们的世界维持表面的‘和谐’。”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沈安安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力量:“牠们说你绝?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你?牠们知道你独自躺在冰冷的产床上,连一个本该在身边的人都找不到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牠们不知道!牠们只会站在自以为是的道德高地上,说着轻飘飘的风凉话!”
      谢姚的语气越来越重,带着压抑的愤怒,这愤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沈安安所遭受的一切不平。
      他站起身,没有靠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安安,眼神却充满了保护欲:
      “沈安安,你听清楚:你要求方延崎净身出户,不是绝,是他应得的惩罚!是他为背叛和伤害必须付出的代价!你的恨,是你活着的证明,是你被践踏的尊严在咆哮!它一点也不丑陋,它比那些虚伪的‘体面’和‘大度’高贵一万倍!”
      他的话语像滚烫的熔岩,冲击着沈安安冰封的心防。牠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上眼眶,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被理解的震撼和被肯定的酸楚。
      “可是……谢医生,”沈安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困惑和不自信,“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帮我?为什么……要站在我这边?我……” 牠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引产和情绪波动而依旧有些浮肿的手,声音低如蚊呐,“我现在……真的就像个仙人掌,又丑又扎人,一点也不……不值得你这样做。”
      这才是牠心底最深的恐惧和自卑。牠觉得自己残破不堪,满身是伤,还带着尖锐的刺。这样的牠,凭什么能得到谢姚这样优秀、沉稳、似乎拥有一切的人如此坚定的维护?牠害怕这只是同情,害怕一旦自己真的“面目可憎”起来,这唯一的支撑也会消失。
      谢姚看着牠低垂的头,看着牠肩膀细微的抽动,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沈安安意料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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