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离婚的阻碍 ...
-
咖啡馆风波后,沈安安在谢姚的帮助下,迅速办理了出院手续。
牠拒绝了谢姚提供临时住所的好意,执意自己租了一间离医院不远、安保良好的小公寓。
这小小的空间,是牠亲手划下的界限,是牠决心与过去彻底决裂的堡垒。
身体在恢复,恨意在沉淀。
沈安安咨询了律师,目标明确:要让方延崎净身出户。
不仅要拿回本该属于牠的婚内财产份额,更要让方延崎为背叛付出惨重的经济代价。
律师收集了方延崎出轨的证据,也整理了方延崎在婚姻存续期间挥霍无度的记录。证据链清晰有力。
然而,沈安安低估了方延崎的厚颜无耻和自私自利,也低估了社会惯性对“闹离婚的男性”的压力。
方延崎接到律师函时,彻底慌了。
他并非对沈安安有多少留恋,而是极度害怕离婚诉讼会影响他的工作和社会声誉。他所在的私企虽然规模挺大,但管理层对员工私德颇为看重,尤其是涉及“婚变丑闻”。一旦沈安安坚持诉讼并将那些不堪的证据捅出去,他的升迁之路很可能就此断绝,甚至饭碗都岌岌可危。
“钱?一分没有!”方延崎在电话里对着沈安安的律师咆哮,随即又换了副嘴脸直接骚扰沈安安:“安安,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要把我逼上绝路吗?我承认我错了,但哪个女人没点脾气?我改,我以后一定改!你看在我以前对你那么好的份上,别闹了行不行?你要什么我都答应,除了钱!公司最近在关键时期,我不能有负面新闻啊!”
他的哀求带着赤裸裸的利己算计,毫无诚意。
沈安安冷冷地挂断电话,并将他拉黑。但方延崎并未罢休。他先是找到沈安安租住的公寓,在楼下堵牠,哭诉哀求,甚至试图强行闯门,被保安及时制止并警告。沈安安透过猫眼看着他涕泪横流的表演,只觉得讽刺和恶心。
接着,社区调解员上门了。
这位年老的男士银发斑斑,语重心长,带着过来人的“智慧”:“小沈啊,我理解你受了委屈。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方小姐是有错,但她现在知道错了,也愿意改正。男人嘛,总要给女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闹到法庭上,多难看?对你名声也不好,你以后想再找,谁还会愿意和一个爱闹事的男人结婚呢?而且谁家的门槛都不好站,嫁给别人也不一定就过得比现在好,最起码你现在衣食无忧不是吗?就算非离婚,财产分割可以好好商量,何必非要净身出户,把人逼急了呢?退一步海阔天空……”
调解员的话语像温水煮青蛙,试图用“名声”、“体面”、“给女人机会”这些枷锁,再次将沈安安套回那个隐忍的角色里。
沈安安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却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牠明白,在很多人眼里,牠的“闹”,本身就是不识大体。
更沉重的打击来自原生家庭。
王丽利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沈安安!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谁给你的胆子闹离婚?!还净身出户?你疯了吗?!方延崎那么好的条件,你不好好伺候着,拴住他的心,还把他往外推?现在他不过是犯了点所有女人都会犯的小错,你就上纲上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离了婚,你就是个二手货!谁还要你?!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识相点赶紧给我回去道歉!安安分分过日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之前看你怀孕好好伺候你,现在你别想着离了婚了还能回来跟你弟弟的饭!”
王丽利骂着骂着又哭,说自己这一辈子不容易,早年时代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结了婚受公爹搓磨,在孕期也得下地干活才弄掉了第一个孩子;妻子是个老赌鬼,不吭声的把家里存款输了个干净又到处借钱,欠债;现在大男儿和家里直接断联,根本不结婚也不回家,三男儿在外地待心野了也不愿意回老家照顾他俩老人,也就小儿子和牠沈安安省点心,可现在沈安安又要闹,要他们老人操心伤心。
牠哭,说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才投胎到这里,才给他们老沈家做丈夫。
父亲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沈安安的心上。牠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伤心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以前就一直这样,牠会因为父亲的痛苦而痛苦,还会因为大哥对父亲诉苦的冷漠而觉得大哥凉薄。
可是在这一次,沈安安如梦初醒一样:
原来在父亲眼里,牠的价值,仅仅在于能否“拴住”一个女人,哪怕那个女人烂透了。
原来落在父亲自己身上的痛楚才算痛楚。
原来牠的尊严和痛苦,不值一提。
弟弟沈平平得知沈安安坚持离婚还要让嫂子净身出户,他不仅没有同情哥哥的遭遇,反而觉得是哥哥不识好歹。
牠现在已经毕业了,在大学附近找了一个工作,也不再需要伸手问这个二哥要零花钱了。
“哥,不是我说你,何必呢?闹成这样多难看?嫂子和楚楚姐多配啊,你夹在中间不尴尬吗?反正现在孩子也没了,嫂子的心也不在你身上了,好聚好散不行吗?该你的那份拿了就是,何必非要撕破脸让嫂子净身出户?把他逼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万一他工作真丢了,楚楚姐怎么办?听弟弟一句劝,差不多得了,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沈平平轻飘飘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方延崎和楚楚,仿佛沈安安才是那个不识趣、破坏别人“美好姻缘”的绊脚石。
牠甚至担心方延崎没钱会影响楚楚的生活!沈安安看着手机屏幕上弟弟发来的信息,只觉得荒谬绝伦,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悲凉席卷而来。
牠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沈平平是这样看他们的呢?
夜晚,沈安安独自坐在冰冷的小公寓里。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却照不进牠心底的荒芜。父亲刻薄的辱骂和无奈的哭诉、弟弟冷漠的规劝、社区调解员“善意”的施压、方延崎自私的纠缠……像一张巨大的、粘稠的网,将牠死死缠住,几乎窒息。
牠拿起那份厚厚的离婚协议和证据材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恨意依旧在胸腔燃烧,但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动摇悄然滋生。
“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太绝了?”
“为了报复,把自己也变成面目可憎的人,值得吗?”
“让方延崎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真的就能平息我的痛苦吗?”
“也许……沈平平说得对,拿了该拿的,体面地离开?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复仇的火焰在现实的冷水浇灌下,出现了微弱的摇曳。沈安安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
牠不怕方延崎的报复,却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复仇之路,是否会将牠也拖入无边的黑暗,让牠变得和那些伤害牠的人一样丑陋。
牠蜷缩在沙发上,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和脆弱。牠是不是真的……不该把方延崎逼进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