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根羽毛：骑着飞鹿环球冒险》纳蓬泽尔

6、chapter6 等价交换

　　蓝迪和弗莱在夜空中翱翔，这一次时间似乎有些久，以致让蓝迪有些困倦，于是趴在弗莱的背上睡着了。

　　弗莱叫醒他的时候，蓝迪竟然觉得有些迷惑，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弗莱，为什么我会睡着，获取了你的能量，不是可以不用休息或进食，就能一直前进吗？”

　　“话虽这么说，但你毕竟是地球生物，一连去了这么多地方，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当然会觉得累咯！”弗莱的生音平静，而后从鼻腔发出兴奋的噗噗声：“你的接收能力很强，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会引起你的思考，而思考，是最消耗人精力的事情。”

　　“那么，我应该停止思考吗？”

　　“当然不，你思考，你才成长，看到自己，只是无需对想不清楚的事情过于忧虑，时间会给出答案。所以，你在为什么而烦恼呢？”弗莱减缓振翅的频率，但他们的脚下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并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蓝迪有些犹豫，而后说：“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目标，反观莉娜、克洛艾以及胡安他们，不仅有个人特长，她们还拥有良好品质，他们都有自己擅长的事，莉娜会制作披萨、克洛艾能帮爸爸烤面包，胡安就更厉害了，会弹吉他。而我呢，我每天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上学，却怎么也学不好！想想，还真是没用啊～”男孩儿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弗莱忽然一阵俯冲，贴近海面飞行，海水被翅膀掀起波纹，蓝迪发出惊呼，过了一会儿，弗莱问：“瞧，这波浪是不是很大？”

　　蓝迪抓紧飞鹿的颈毛，有些胆怯的点点头。老实说，他生怕他们会掉下去。

　　但下一秒，弗莱又飞向天穹，用低缓的语调说：“但这么一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对不对？”

　　蓝迪顺着它的目光，往下看，刚刚掀起的浪，早没踪迹。仿佛无事发生。

　　“孩子，不要在茶杯里观看风浪，要开拓眼界，用更宏大的视角稀释那些你没有答案的难题。你知道吗，很多问题对你来说，并不需要一个答案，你不用自我为难，你看，刚刚的浪对我们毫无影响对不对？所以，不要被不存在的烦恼忧心。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蓝迪点点头，“什么是我该做的呢？”

　　“帮我寻找羽毛！”弗莱不假思索。

　　蓝迪微微愣住，被这个巨大的飞鹿弄的有些无语。他刚想反驳，发现新的目的地已经在脚下。

　　“任务来咯——”弗莱也有意提醒，并试图驱散蓝迪的思虑，“我的羽毛碎片在雅典卫城，那里的石头都刻着神话呢。如果幸运，你能看到很多神奇手迹！”

　　随后，他们降落在一片橄榄树林里，晨雾刚散，空气里飘着橄榄油的清香。蓝迪刚站稳，就被脚下的石子硌了一下，捡起一看——那石头上竟刻着个小小的马头，像是从什么雕像上脱落的碎片。

　　“这是帕台农神庙的碎石，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来我家的橄榄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提着篮子从树林里走出来，她的裙摆上绣着蓝色的海浪图案，“你们到底是小偷还是游客？还有那头奇怪的大角怪，它不会攻击我吧？！”

　　小姑娘略微警备的看着蓝迪和弗莱，目露凶光，蓝迪赶忙向她解释，为获取小姑娘信任，他主动拿出一些玻璃珠送给她。漂亮的珠子很快消解了她的敌意。

　　“我叫伊莱娜，正在采摘橄榄。你们找到羽毛要不要来参加狄俄尼索斯节，再过两周，雅典还会有戏剧表演哦。可精彩啦！”收到礼物的伊莱娜变得热情又主动，“如果你肯帮我采橄榄，那我愿意作你们的观光向导哦。”还充满协商的和蓝迪提议。

　　蓝迪听完，思考一下，让弗莱振翅。弗莱不明所以，但照做。大风起，熟了的橄榄都凋落。

　　伊莱娜吃惊的看着蓝迪，开心的说：“哇哦！真是帮大忙啦！”她正愁上树采摘很麻烦，这下倒是方便多了。

　　没一会儿，他们就捡够了两大桶橄榄。

　　弗莱的翅膀也突然亮起蓝光，比在西班牙时更柔和，光芒指向远处山顶的神庙群。伊莱娜眨眨眼：“看来羽毛碎片就在那里，跟我来，我家有拉货马车，可以送我们过去。”

　　蓝迪跟着伊莱娜驾马车穿过树林，弗莱跟在旁边，伊莱娜打趣说弗莱个头儿大，但速度却和佐伊差不多。而佐伊，正是拉着她们的那匹马。

　　蓝迪哈哈大笑，弗莱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发出噗嗤——噗嗤——的怪声音。这还是蓝迪头一次听见。于是笑的更厉害了，伊莱娜的直爽令他愉悦。

　　脚下的路渐渐变成石阶，俩人只得下车自己走。爬到半山腰时，伊莱娜指着远处的建筑群：“那就是雅典卫城，帕台农神庙是给雅典娜女神建的，你看它的柱子，每根都向外倾斜一点点，这样从底下看就都是笔直的，古建筑师是不是很聪明？”

　　蓝迪顺着蓝光往神庙顶端爬，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在神庙西侧的断壁旁，发现羽毛碎片卡在了一根断裂的科林斯柱头上——这碎片比前几片都特别，边缘缠着青绿色的纹路，像被海风侵蚀过，上面还沾着几粒金色的橄榄。

　　蓝迪觉得这一次，他能独自取得羽毛，于是拿出了看家本领——攀岩技巧，一点点爬上石柱，终于，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羽毛，但下来也需要手脚并用，蓝迪只得把羽毛用嘴巴抿住。

　　就在这时，有神庙管理员发出警告声，让他不准攀爬古迹，伊莱娜也发出惊呼。

　　蓝迪让弗莱振翅引起大风，阻挡管理员。但话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羽毛已不翼而飞。

　　他又赶忙让弗莱停止挥动翅膀，风停后，管理员女士也来到他们身旁，此外，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支羽毛，没错，正是蓝迪刚刚弄丢的。

　　“伊莱娜，你带他们来的咯？”管理员女士原来认识伊莱娜，“这种行为非常糟糕，珍贵的古迹不能被随意破坏，你们明白吗？”她的样子像一位严厉的历史老师。

　　“很抱歉，阿丽亚老师，我们必须尽快取得羽毛，所有没有多想。请原谅我们！”她原来真的是老师啊！

　　蓝迪觉得意外，原来全世界的老师都有同一种风范，成绩不大好的蓝迪也瞬间变得胆怯，低着头不敢看阿丽亚的脸。

　　“你们说有要紧事，是什么要紧事要攀爬古迹这么紧迫呢？”

　　蓝迪和伊莱娜面面相觑，伊莱娜发挥聪明才智：“为了取得一支羽毛，它现在就在您手上！不信您看，橄榄绿，发着光的羽毛！”

　　蓝迪也附和着点头，仿佛确有其事。伊莱娜还从老师手里拿过了羽毛，但在阿丽亚看来，什么也没有。

　　是的，她看不到弗莱，当然不可能看到羽毛。

　　而蓝迪，在拿到羽毛后，把它放到弗莱的翅膀上，就化作一道青光融入其中，尾羽也瞬间变长变茂密一些，青绿色的纹路像藤蔓般缠绕在白羽间，煽动时带起的风都带着橄榄花香。

　　“太神奇了！”伊莱娜见状发出激动的尖叫，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并反问阿丽亚老师：“天呐，有翅膀的鹿，阿丽亚老师，在神话故事里，宙斯就是变成公牛带欧罗巴公主飞的对吧？”

　　阿丽亚老师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在恶作剧。不想继续和她们耽搁，于是叮嘱伊莱娜和蓝迪，不要再攀爬或者在石雕上刻字，这样的行为很可耻。

　　伊莱娜笑着和老师保证，蓝迪也一起点头保证。

　　但老师一离开，伊莱娜就拉着蓝迪坐在神庙前的石盘上休息，还从篮子里拿出块蜂蜜蛋糕：“这是用爱琴海的蜂蜜做的，配橄榄油面包最好吃。”她指着远处的海面，“看到那些小岛了吗？那是基克拉泽斯群岛，白色的房子像撒在蓝布上的珍珠。”

　　蓝迪咬了口蛋糕，觉得味道非常好，刚想夸伊莱娜，却发现伊莱娜的发绳上系着片羽毛——那羽毛泛着青光，正是弗莱翅膀上的纹路！

　　“这是我在德尔斐遗址捡的——”伊莱娜解下发绳，“它缠在阿波罗神庙的三足鼎上，我觉得像海鸟的羽毛，就留着了。怎么，这也是飞鹿的羽毛吗？”少女觉得难以置信。

　　蓝迪点点头。

　　“你想要吗？”他问蓝迪，然后明媚一笑，“得用东西来换，蓝迪，这个世界，可是需要等价交换的哦！”

　　“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我指的当然不是钱，把你觉得珍贵的东西给我吧，这样比较公平！”少女笑的很坦然。

　　蓝迪想了想，从背包取出了自己的红领巾，然后递交给伊莱娜。

　　“这个是我六年级称有优秀少先队员获得的，现在和你交换羽毛，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希望你能同意。”蓝迪也真诚的解释，并露出严肃郑重的神情。

　　伊莱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没有要他的红领巾，却把羽毛放到他手里。

　　“好了，现在扯平了，有你真诚的心意，我觉得够了。况且，羽毛本来也是我捡到的，还给它的主人，理所应当。蓝迪，认识你很高兴。”伊莱娜的眼睛一种明媚的光芒，让蓝迪觉得心潮澎湃。

　　他接过羽毛，像是接过一种承诺，真诚比金钱更动人。

　　把羽毛装回到弗莱翅膀上的瞬间，翅膀变得更加蓬松，有弹性，青绿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像把缀满橄榄叶的扇子。飞鹿兴奋地叫了一声，声音像风铃般清脆，惊得神庙顶上的鸽子扑棱棱飞起，在蓝天上画出白色的弧线。

　　“谢谢你，小姑娘！”弗莱用鼻尖蹭了蹭伊莱娜的手心，“你的心和爱琴海一样清澈澄明，愿你永远坦荡纯净！”

　　蓝迪也满怀感激，看这伊莱娜，伊莱娜见他有些局促，热情的拥抱了他，“蓝迪，勇敢坦诚一点，不要瞻前顾后，你知道，你其实很勇敢也很细心，不要自己抹掉自己的光芒哦！”说着她把根橄榄枝放进蓝迪的背包。

　　“要知道，橄榄枝除了象征和平，在最初，它其实指代的是希望。人应该充满自己的希望啊蓝迪！”

　　伊莱娜的话刚说完，弗莱的翅膀下开始闪烁蓝光，预示着，他们得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蓝迪对猝不及防的分离有些难过，他赶忙拿出自己的电话手表，想拍下伊莱娜，但弗莱展开翅膀将她遮挡住，而后飞离。速度很快，不久，伊莱娜只剩一个很小的影子，蓝迪看着那个不可辨认的影子，悲伤的留下眼泪。

　　“蓝迪为什么哭泣？”弗莱发问。

　　“我没能拍下她的照片，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蓝迪坦率的回答。

　　“拍下照片能让你满足吗？”弗莱再次发问。

　　“不，我想一直和她做朋友。我想永远沐浴在灿烂但阳光下，不用忧心别人的训诫与教导。我想自由自在。但这几乎不可能！我只是羡慕她开朗自信、明艳伶俐的风格！”蓝迪像个大人似的，突然语出惊人。

　　“永恒有时候并不是好事。毫无限制，可能是一种巨大的痛苦哦，蓝迪。”

　　蓝迪止住啜泣，但没有回应。

　　“快乐是一种感受，你已经拥有体验这种感受的经历，你对事物的感受构成了你本身。当经历变多，你也会更加丰富，人不能只体验快乐，未经对比，快乐也毫无意义。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用更开阔的视野经验你的巡游吧，你会有别的体会的，生活本来也是多彩多样的。”

　　蓝迪不太能够理解弗莱的话，但有一点他懂，生活确实是多彩多样的，就像弗莱现在的翅膀。

　　是经由一点点的努力，它才变得多彩起来的，想到这里，蓝迪心情舒缓：“谢谢你，弗莱！”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是你们帮助了我啊，我的朋友！”弗莱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若是我自己找寻羽毛，也能完成重装，但人类的爱与善意才会让翅膀生长和恢复得更快。”

　　云层身旁在涌动，蓝迪把脸颊贴在弗莱温暖的背上，心里除了冒险的激动，更多了些不可言喻的动容与鼓舞。他觉得，是不同的风景和人改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