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观永夜—血族怪谈》三赤乌

27、第二十六章 对话阿提里克

　　第二十六章对话阿提里克
　　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箔，狠狠砸在血族领地的黑曜石城墙上，溅起刺目的光。奥利希斯亲王站在阴影的边缘，黑袍下摆被阳光烤得微微蜷曲。
　　这是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第一次主动在正午时分踏入城门区。
　　而阿提里克就坐在城门内侧的石阶上，机能长风衣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镰刀锤子的白色衬衫。他正低头翻着本泛黄的《血族纪年史》，阳光落在他银发红瞳上，竟像落在某种人造物上，没有灼烧。
　　阿提里克的红瞳在光下剔透如浸在福尔马林里的红宝石，连瞳仁里的血丝都清晰可见，却带着金属般的冷感。
　　“你不怕光。”奥利希斯的声音比城墙的阴影更冷，不是疑问，是陈述。
　　阿提里克猛地抬头，红瞳里的光晃了晃。
　　“咦？司长？！”他下意识地站起来，随即又挠了挠头：“不对，看您这袍子……是这个时代的老祖亲王。”他笑起来，尖牙闪着银光，“在我们那个时代，您是‘地球共同体历史研究院’的司长，专门研究血族和人类的发展史。”
　　奥利希斯的瞳孔骤然收缩。未来的“我”？这个认知像根冰针，扎进他早已冻结的心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压下喉咙里的寒意，“你怎么做到的？在太阳底下行走？血族的皮肤，碰光即燃。”
　　“技术啊。” 阿提里克的回答轻描淡写，他伸出手，阳光在他掌心聚成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球，那光球里甚至能看到流动的能量粒子，“和人类合作进行基因优化，把对紫外线的排斥基因给切了，换成叶绿素那种感光转化模块。阳光不再是毒药，是能量棒。”
　　他把玩着光球，指尖的皮肤在光下泛着半透明的白：“我们那个时代，人类和新血族早就不分你我了。都是地球生物，都得扛过小行星撞地球，太阳氦闪这些坎儿，不抱团取暖怎么活？” 他顿了顿，突然加重语气，红瞳里的光变得锐利，“我们都是同志，老祖。”
　　“同志？”艾博里安亲王的声音从阴影里挤出来。他刚赶到，石榴红瞳孔死死盯着阿提里克掌心的光球，像在看某种亵渎之物：“和人类？同志？”
　　周围的血族卫兵们集体僵住，青灰色的脸上写满了“听到了不该听的”惊恐。
　　人类是食物，是猎物，是需要躲在暗影里偷袭的对象。而未来的他们居然和人类成为“同志”？这比被太阳火烧成灰还让人毛骨悚然。
　　阿提里克继续自顾自道：“哦对了，老祖，你们这时代是不是有对光属性的小兄妹？眼睛是金色菱形的那个。”
　　奥利希斯的红痕骤然亮起。
　　“他们的基因样本，在我们那儿可是宝贝。” 阿提里克的光球散了，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板，板上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那对兄妹，只是影像里的他们浑身裹着圣洁的白光，背后的光翼像展开的星图，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城市楼宇间穿梭，留下金色的光轨。
　　“人类科学家帮着优化的，” 阿提里克指着影像里的光翼，“本来只是强烈的光亲和性，帮他们稳定下来后，直接变异出‘圣光’属性，能净化负面能量，还能光速移动。所以你们找不到他们。”
　　“圣光……” 西尔斯亲王的甲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想起那些被圣光武器灼伤的岁月，而现在，血族自己的后裔竟成了“圣光使者”？这简直是对千年屈辱史的公开处刑。
　　“那他们在哪？”艾博里安追问。
　　“谁知道呢。” 阿提里克耸耸肩，全息影像消失，“听说你们当年排斥他们，觉得他们是异类，俩孩子就跑了，到处旅行。我们那儿有本《地球漫游札记》，就是他们写的，记录了两百多个国家的血族秘闻和人类风俗，语言可逗了，说某个血族伯爵偷偷收藏人类的辣条，结果被辣得烧了半座城堡。”
　　他突然凑近奥利希斯，红瞳里映出对方错愕的脸：“哦对了，老祖，您晚年还为这本书写了留言，说‘偏见是最暗的暗影’，这话在我们那儿挺火的。”
　　奥利希斯的割裂能力瞬间失控，红痕在半空炸开，却在离阿提里克半尺处自动溃散。
　　这是他的身体本能地畏惧那股来自未来的 “正确性”。
　　这才是最惊悚的。
　　不是来自太阳火的焚烧，无关羲和的威严，而是这个来自未来的血族用最平淡的语气讲述着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未来：血族不再躲在暗影，不再以人类为食，甚至能拥抱曾最畏惧的光，和“猎物”称兄道弟，连他自己，都成了这个未来的“推动者”。
　　阿提里克看了眼手腕上的金属环，环上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糟了，时空锚点快崩了。” 他把几本《血族纪年史》塞进帆布包。
　　“走了啊老祖！记得对小兄妹好点！” 阿提里克冲他摆摆手，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像被阳光溶解的糖块，连带着他的帆布包、那本《XX史纲》，都化作无数金色的粒子，在正午的阳光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城门区只剩下阳光、阴影，和一群僵在原地的血族。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依旧刺眼，可血族们突然觉得，这藏着比太阳火更可怕的东西：一个颠覆一切注定到来的未来。
　　而他们连反抗的剧本都没有。
　　奥利希斯突然低声问：“我以后会给那对兄妹的书……写书评？”
　　没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