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链》满堂花客

22、我这么信任你

　　乘着电梯一路向上，谢寒休带着他进入了主楼。

　　“这是哪儿？”

　　江余愁环顾一圈，发现这一层的豪华程度堪比谢寒休的庄园。

　　“我的休息室。”谢寒休淡淡道。

　　他解开外套，随意搁置在漆皮的沙发上，他今天穿的是西装，衬得宽肩窄腰，少了一些散漫感:“去换一身衣服。”

　　“脏死了。”

　　今天一天才过半不久，就在洛林那里弄一身灰，又去地牢碰一身血腥味。

　　江余愁挑眉看他，眼神在说:“我没有可换的衣服。”

　　谢寒休在沙发上坐下:“黑什会送过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黑什说的……

　　趁着谢寒休去淋浴间洗澡时，江余愁在这间休息室里打量了一阵。

　　目光触及到桌子上的黑曜石，他神色一愣。

　　沉默几秒，江余愁慢慢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它。

　　就要手指快要接触石头的那一刻——

　　“江先生”黑什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为您带了一套衣服。”

　　江余愁背影微顿，回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您去这边吧，这里有待客房。”

　　等青年洗漱完毕出来，谢寒休正坐在沙发上，听着黑什对他的汇报，而他的手中，正把玩着那块黑曜石。

　　似乎是察觉到青年的目光，谢寒休掀起眼帘，一双金色的眼睛看了过来。

　　他漫不经心地指了下另一边的沙发，示意江余愁坐在那里。

　　“洛林府邸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谢寒休问到。

　　黑什:“洛林提前在家中的地下和天花板埋藏了定时炸弹，并且，他将地板全部覆上了一层易燃膜，爆炸发生后就会立即引起火灾。”

　　“我们根据酒水残余检测出来其中的药物主要成分——睡梦草。”

　　“该药物不致命，但在发生火灾作用，阻止了大部分人逃出去。”

　　“参加此次宴会的共计56人，到场48人，死亡16人。”

　　谢寒休哼笑一声:“不错，你们救援还算及时。”

　　黑什行了个礼，继续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洛林早在五天前就已经将自己的女儿洛雅送离了恶欲城”

　　黑什:“而这五天待在城内的洛雅……”

　　“都是替身。”

　　谢寒休冷哼一声:“天赋捏的人偶？”

　　“是……”

　　谢寒休思索一会，突然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两个外交官呢？”

　　他是指平安城的京秦和圣殿的皇耀，都是充当“外交官”进入恶欲城与他们合作的外城人。

　　黑什顿了会，还是流利回答:“都在监视中，京秦这两天在与武器商莱昂协商，皇耀一直在各个区的娱乐场所游走。”

　　“呵”谢寒休忍不住嗤笑，下一秒，他神色变得阴沉起来:“……你们也是好眼力。”

　　“连留在城里的皇耀是不是真的也辨别不出来。”

　　他话音一落，屋内寂静一瞬，连默默听着他们谈话的江余愁都懵了片刻。

　　不是真的？那他们早上见过的那个皇耀是……？

　　黑什的“咚”地一声跪下，如果不是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现在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

　　“……属下无能。”

　　“等等……”江余愁皱了皱眉:“那我们碰见的那个……？”

　　谢寒休看向他，慢慢勾唇:“亲爱的，如果我告诉你，皇耀的天赋是捏造人偶呢？”

　　“——懂了吗？”

　　“洛林的女儿是他捏的，今天见到的也是他捏造的。”

　　江余愁:“他和圣殿勾结，为了杀你？”

　　“不。”谢寒休有趣地盯着他:“杀我的话，就是他勾结多少个外城的都没有用。”

　　“他这么做，只是想把他的女儿送出城罢了。”

　　谢寒休不禁有些好笑，又是人偶替身，又是同归于尽，就只是为了让女儿离开恶欲城。

　　“为什么……让女儿离开？”江余愁眨了下眼。

　　“……因为我杀人，讲究赶尽杀绝。”

　　洛林作为前城主的部下，本身的忠诚度不够，一直抱有谋反的心，知道谢寒休不会信任他，在想办法除掉他——

　　而他只要一死，整个以他冠名的家族将会整个倒塌，连坐，下放19区甚至流放雪原都是可能的结果。

　　看起来是与谢寒休同归与尽，不过是给子女留出逃亡的时间。

　　谢寒休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黑什:“起来吧，让人盯着点圣殿的动向。”

　　黑什:“……谢城主。”

　　他走后，谢寒休点燃一只烟，他眯了眯眼，在烟雾中看清了江余愁低垂着头的面容。

　　“你早就猜到他居心不轨了，宴会是故意参加的”江余愁顿了下，断定道:“来之前也提前吃过解药，所以不会被酒水影响。”

　　“是呀”谢寒休笑起来:“看他垂死挣扎，不是很有意思吗？”

　　“而且……”

　　“江余愁……”谢寒休吐出一口烟:“我想知道……”

　　“洛林在酒里下了药，你怎么没有影响呢？”

　　江余愁撩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把药塞给我了吗？”

　　当时谢寒休一直“骚扰”他，他用手拦截却反被截住手，那个时候，江余愁的手里就多了样东西——白色的小药丸。

　　所以他借口离开，趁着去洗浴间的时间服下了药。

　　“哈”谢寒休向后一躺，双臂架在沙发上，这是一个很有张力的姿势，但也让他看起来危险十足——

　　“你就不害怕我下个毒？”

　　“这么信任我？”

　　江余愁抬头，和他对视几秒。

　　“……我这么信任你，城主”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谢寒休，直到到了他身边，在他旁边直接坐下。

　　谢寒休的手臂架在沙发边上，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是他在搂着青年。

　　江余愁半边身子越过他，去够他另一只手上的烟。

　　“而且，我死了又怎样……”

　　轻轻巧巧地拿过烟，他闭眼吸了一口，烟气呛人，江余愁蹙眉咳嗽了几下。

　　但依旧继续——

　　谢寒休垂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青年的动作很简单，却让人挪不开眼。

　　青涩的，又妩媚的……

　　他看着他不再咳嗽，吸了一口，而后仰头——全部吐在了他脸上。

　　红唇开合，他说:“反正是你的‘小玩意’而已。”

　　明明被喷了一口烟，按往常来说，如果是别人，谢寒休会直接杀掉丢进雪原，但面对江余愁，他却没有任何怒意。

　　特别是在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后。

　　他想，他对这个青年的趣味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所预想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虎牙。

　　江余愁挑眉，把烟嘴塞回他嘴里:“……不是吗？我只是个小玩意而已，死了也是你说的算。”

　　“但这样我也这么相信你呢……”

　　谢寒休把他的手拦住，低头去吻他，他的动作格外狠，好像要把他的嘴唇咬下来一般。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江余愁猛然推开他。

　　谢寒休语气随意道:“他们不好好说话，洛林已经死了……”

　　“维斯托的话，我把他的嘴撕掉怎么样？”

　　——

　　离开0区，黑什把江余愁送回到军区大楼，才进入大门，就和瞿堂正面撞上。

　　瞿堂先是看见他，随即眉头一皱，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江余愁:“？”

　　他用眼神询问。

　　瞿堂指指他:“你身上——”

　　“城主的气息很重。”

　　江余愁礼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瞿堂紧接着道:“你回来的很是时候，休息时间刚好结束，现在开始晚训了。”

　　江余愁:“……”确实很是时候。

　　晚训练习的是枪法，由于主副教官都不在，由江别绪充当教官带领训练。

　　她把一头金发全都束了起来，穿着一身皮衣，显得很利落干爽。

　　看见江余愁进入训练场，她眼神一亮:“阿愁——！”

　　刚走到青年面前，她表情一变，露出和瞿堂相似的表情，不过瞿堂的神情偏探究，她的神情满满的嫌弃。

　　“谢寒休有病吧，喷什么香水，难闻死了。”她小声地絮絮叨叨:“还在你面前吸烟……烦死了……”

　　江余愁:“……”

　　其实谢寒休的衣服都是用的熏香，并不难闻，但江别绪对他意见大，做啥她都看不惯。

　　但迫于城主威势又敢怒不敢言，只敢在背后小声吐槽，偏偏她还喜欢直呼大名，跟别人吐槽保不准就给她举报定个“不敬”罪。

　　她揽住江余愁的肩，咳嗽一声:“我就这么说说，你不会说出去吧？”

　　江余愁摇摇头。

　　“好阿愁！我果然没看错你！以后你走哪都有姐罩着你！”

　　只有江余愁好，听了也安安静静什么都不说，她就说，第一次见面就想为她揽责任的小孩只会是个乖小孩！

　　于是又在心里把谢寒休骂一顿。

　　“去练枪吧！”她拍拍江余愁的脑袋，江别绪个子较高，只比江余愁矮两三厘米，但抬高胳膊去拍人家脑袋，总显得有几分滑稽。

　　江余愁:“我不会用枪”

　　江别绪点点头:“嗯，征猎兵的枪法很重要，雪原里的污染物移动速度都很快……”她忽然意识到青年在说什么:“……啊？”

　　“你不会用枪？”

　　她反应过来，确实，恶欲城里的普通人碰到枪械的机会少之又少，不会用也很正常。

　　青年的实力太突出以至于让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也会用枪。

　　但是……如果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如此优越的格斗技巧又是从哪来的呢？

　　打黑拳打来的？江别绪思索一下，构想了一个家庭困难打黑拳挣钱的可怜青年模样，但很快打消。

　　江余愁这张脸，去打黑拳就被吃干抹净了。

　　她掩下心中的疑惑，对江余愁道:“我先带你认识枪械”

　　训练场的墙壁上挂了很多枪支，江别绪随手拿下一把，带她到了一个靶子前。

　　“枪管，机匣，枪托……”她一边介绍，一边动作快速地拆卸，又很快组装起来。

　　“这是污染因子的转化核，作用在枪上会使枪支不受污染物操控。”

　　“想用枪，就要先认识枪。”

　　“除了根据污染前改装的枪，还有针对高级污染物的因子枪，这个等污染因子抵抗的训练上我再教你。”

　　“今天先教你组装”江别绪笑了笑:“我慢一点，你再看一遍……”

　　“不用。”话还未说完，被江余愁直接打断。

　　他当着江别绪的面，直接把那把枪拆开，又装了回去，虽然动作慢，但却没有一丝犹豫。

　　江别绪愣了愣，看到江余愁把组装好的枪推到她面前，她才忽然回过神:“……记性真好啊阿愁……”

　　一个从没用过枪的人，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她的动作。

　　——没出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