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变形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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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三十五年，卡修斯没有真正恨过谁。
他很清楚，仇恨意味着长久的关注与想象，从这个意义上说，自身反倒沦为了奴隶。
与其成为奴隶，不如去死。所以他杀了阿斯托里，毫不后悔。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背叛。他只能妥协，却绝不原谅。既不原谅阴谋的发起者，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选择带着皇室的仇恨赴死。
......结果被他的好副官强插一道，给安排了场危机四伏的临终关怀！
盖德在退庭后终于找到机会，把自己贿赂雄虫的事坦白交代了。听着他漏洞百出的操作，卡修斯血压飙升，差点当场精神暴动，吓得盖德夹起尾巴，给他塞了个军用通讯芯片就火速逃跑。
留下“新婚”的林榆和卡修斯，乘坐审判庭的星梭回到雄保公寓，一路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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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雄虫特保公寓门口，审判庭卫官丢勒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正彬彬有礼地为废物雄虫介绍注意事项：
“林阁下，身为珍贵的帝国雄虫，不管谁和您说过什么——让您低估了罪雌的危险性。请您务必记得，即使佩戴了自毁式抑制环，精神海风暴来临时，也只能缩减到半径5米的高爆伤害距离。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雌虫或许能在风暴下存活，珍贵脆弱的雄虫阁下是万万没有幸免的可能了。”
丢勒微微躬身，礼貌得一丝不苟，抬眼对上了林榆的眼神。黑发的清俊雄虫满眼温柔，微微颔首，十分认同的样子。丢勒心里一动，暗道这低等废物雄虫长相倒还出众。余光扫到旁边的卡修斯，一阵冷风吹起他的银发，卡修斯身形微晃，看起来已经极度虚弱。
赫德里安已经废了，是自己盯着刑讯官摧毁了他的精神海。他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丢勒反复安慰自己，轻咳一声继续为雄虫科普道：
“在精神风暴出现之前，有30秒的精神鸣啸，您会听到一些极刺耳的尖哮声，那就是您该撤离的时候了。恕我直言，这桩婚姻真是让您承受了太多......如果有需要，您可以随时联系我。相比雄虫保护协会的老古董，我们是皇家直属部队，处理事情嘛......灵活一些。”说完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林榆笑得一脸天真，点点头，颇为听话地把手腕伸过去“嘀”地碰了一下，和心情突然愉快的卫官添加了通讯好友。
“那么，最后一件事。安全起见，我们有一个小小的操作，建议阁下到旁边稍等一会儿。”
丢勒从后腰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块，握在手里，大拇指划过圆润的侧弧，嗖地向下甩出一把火红的光刃，向林榆点头示意，走到卡修斯的身后。
林榆没有离开，笑着跟了过去，好奇宝宝一般轻声问道：“丢勒先生，这是做什么？判决书上似乎没有额外的惩罚了。”
“判决书上没有，但是我们的惯例是这样的。”丢勒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又往后退开些，抬手把光刃的刀柄顶在卡修斯肩胛骨中线，在柄上一点一扣，快速连敲两下。
“嗡——！”
一道强烈的蓝色荧光陡然从银色金属中闪过，从光刃的尖端轰然贯入卡修斯的背部！
卡修斯浑身猛地一震，微微抬手，勉强稳住身形。下一瞬间，一对巨大的银色骨翼破开囚服，从他的背后高展开来。
林榆险些被这硕大的骨翼拍到脸上，退了一步，随即被这冷冽诡谲，却精致绝美的非人结构锁住了目光。
穿越之前，林榆是红牛赞助的翼装飞行大佬。他自认为热爱飞行胜过一切，也曾经在梦里拥有一双翅膀。
却远远不如面前的这对骨翼，美得惊心动魄——银灰色的金属光泽之下，隐藏着流动的血肉。双主骨从肩胛处的罅隙向外展开，锋锐的骨刃沿主骨阵列排开，冷光森然。骨刃之间连接着一道道窄长的骨刺，骨刺上覆盖着一层极薄的透明绒膜，林榆几乎能看见上面绒毛的细微颤动。
林榆凝望着这对骨翼，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惯于察言观色的丢勒扭头便知，那天真的雄虫已经被这罪雌的骨翼迷了眼。他立刻想明一个道理：迟则生变，先下手为强！
不再多言，丢勒抬手攥住卡修斯一侧的骨翼，从根部压下光刃，一刀斩落！
“别！”
“阁下！！！”
“！！！”电光火石之间，卡修斯余光扫过，猛地拧身！
他反手扯开即将贴上光刃的纤细手臂，往自己身前一带。还抓着卡修斯骨翼的卫官被拽得身形一晃，手上光刃错位劈空，右肩瞬间被卡修斯锋利的骨刺擦出数道血痕。
卡修斯一个疾身后撤，松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雄虫。如果不是自己速度快，他的右手现在已经和胳膊分家了。
不过是光刃贴过的一瞬间，林榆的右手腕就被烫出了一道灼烧的血印。他毫不在意，反而松了一口气，内心开始酝酿感情，准备碰个大瓷。
然而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雄保公寓——准确来讲，是名为公寓的二层联排小别墅——便集体响起了震天撼地的报警声。
帝国社区监测系统发出了最高级别警报：帝国的雄虫遭受袭击！
安保机器人乌泱乌泱从四面八方飞来，丢勒干脆利落地一摆手，收回光刃插到后腰，潇洒下跪，对着林榆“砰”地就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毫不犹豫地起身，头也不回跑进停在草坪上的黑色星梭，一飞冲天！
林榆被丢勒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震惊了：这道歉加跑路一条龙是不是太熟练了？？说好雄虫受帝国法律至高保护的呢？系统你给的资料到底准不准啊！
卡修斯站在原地，有些喘不上气，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颈间的抑制环，目光落到眼前这个雄虫身上。
他身上考究的黑色正装被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柔滑的内衬。右边袖管被光刃削过，开了一道整齐烫边的斜口，看不清楚底下伤得多深。雄虫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微颤，神情却很镇定，清晰的眉眼间还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笑意，好像刚才差点被砍手的不是自己。很难讲是处变不惊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近年虫族性别比例严重失衡，雄虫一个两个被捧得像虫族圣物。无论等级、外貌、家世如何，无论是否有特殊的“残暴癖好”，都会受到雌虫们的狂热追求。这个胆大包天，清秀俊美的年轻雄虫，不去享受花花世界，却答应了和S级罪雌的十年婚约。他真的是被盖德的贿赂打动了吗？
卡修斯蹙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刚才耳鸣，漏听了盖德什么重要信息。
30秒后，林榆和卡修斯被乌泱乌泱的安保机器人们簇拥着进屋。
60秒后，卡修斯忽然单膝跪地，重重撑在浅白的地毯上，猛然呛出一口血。
虽然没有使用精神力，方才的动作还是刺激了他已经千疮百孔的精神海。剧烈的神经痛翻涌而起，从大脑席卷躯干四肢，神经被利刃凌迟般锐痛。卡修斯疼得喘不过气，心如擂鼓，咬紧牙关刚把骨翼收回来——就在下一秒失去了意识，扑倒在地毯上昏死过去。
“......”
林榆轻轻拨开围在他身前的机器人，走到卡修斯身边半跪下来，把散在他肩颈的银发撩到一边，贴着冰凉粗粝的抑制器摸了摸他的颈侧。触手一片湿冷，脉搏急促微弱。不知道是哪里在疼，卡修斯浑身紧绷，细细发抖。
“医疗机，请立刻对卡修斯进行治疗，所有费用从他的个人账户扣除。”
“嘀......已识别伤害12处...24处...36处...48处......”医疗机光屏闪烁。
“......别数了，从最严重的开始治。能先给他止痛吗？”
“嘀嘀嘀——指令失败，医疗机无法处理神经痛或精神力相关问题。如有紧急情况，请联系帝国首都星第一医院。”
“那就先治外伤。”林榆皱了皱眉，按着医疗机开始工作，打开光脑：“接帝国首都星第一医院。”
那边迅速接通，优美轻灵的嗓音响起：“您好，阁下，有什么能为您服务？如果您遭遇任何伤害，我院将立即派遣医用星梭——”
“你好，不是我受伤。是......我的伴侣，S级雌虫，精神海出了点问题，现在痛晕过去了。能尽快派星梭过来吗？”
“哎呀！”对面似乎轻笑了一声，“阁下您说笑了！雌虫的精神海什么时候不会出问题呢？过了10岁的小雌虫就该学会和神经痛和谐相处了呢。您的伴侣身为S级，实在不该用这种方式博取您的宠爱——”
“请你直接告诉我，医院是否有相应的医疗手段。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抱歉，阁下，我以为......那个，我们没有合适的治疗方法，雌虫的精神海问题，只能靠高等级雄虫用精神疏导来缓解......医院已经很久没有雄虫大夫了......不过，如果您真的想要，我们也有一......不，如果您真的在意，还是不要用了。”
——嘀嘀嘀，对面挂掉了通讯。
吞吞吐吐的一段话，林榆听得一头雾水，却无暇探究，轻声叫出系统：“现在怎么办？”
系统仍然是那个冷漠的机械音：“只要完成所拿剧本剧情点，就可以离开此世界。剧情完成度百分比，将对应宿主在本世界的精神力强弱。请宿主牢记，本世界的死亡视为真实死亡。”
“我是说，有没有办法可以治疗卡修斯？”
“当前完成剧情点1，剧情完成度5%，精神力5%，等级F，不建议尝试精神治疗。”
“......”
林榆沉默地关闭系统，又拨打了盖德的通讯。通讯接通，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又在瞬间安静下来。
“啊！林阁下，上将还好吗？您有什么需要吗？”
“上将的神经痛如何缓解？你之前说有什么药？”
“......神经痛，说实话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除非是高等级的雄虫安抚......我没有轻视您等级的意思！药......那个药，我还没有拿到......上将一向都是硬抗过去的......”
林榆叹了口气正要挂断，盖德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倒也，也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林榆追问。
“黑市上有一种禁药......可以缓解神经痛，但是上将从来不让我们吃，也没说过什么原因。”
“......那就听他的。”林榆挂断了通讯。
能代替高等级雄虫精神安抚的药，却只能在黑市贩卖。只能说明一件事：药的背后有比神经痛更严重的问题。
林榆没有多说，不准备越俎代庖，帮卡修斯教育不懂事的小朋友。
他还要扮演天真残忍的反派炮灰......虽然可能得再研究一次剧本。
林榆看向卡修斯：
“好吧，这下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不是我不帮你。”
卡修斯倒在地毯上毫无知觉，像是在昏迷中默认了。
剧痛正如凌迟一般割裂他的精神，他能做的只有在昏迷中咬紧牙关，不发一声。
林榆缓缓站起来，把所有安保机器人请了出去，还没忘记给雄虫保护协会留言，投诉审判庭卫官的故意伤害。
只剩一台医疗机被他留下，和他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卡修斯搬进了一楼客房。
过了一会儿，医疗机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退出，门又轻轻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变形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