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变形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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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高尔·林从烦躁不安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
凌晨五点，林榆从梦中惊坐起来，拿起床边的机械面板，用锃亮的金属背板当镜子，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镜子里的面孔带着几分少年感的锐气，皮肤冷白，眼瞳漆黑。五官轮廓分明，唇型偏薄，不开口的时候略微显得冷漠。自然卷的黑发有些凌乱，被冷汗打湿，一缕缕地垂落在肩膀上。
的确是他自己的脸——只是失去了原本健康的小麦色，凭空多了股“小白脸”的气质。
看了眼窗外微亮的天色，林榆放下面板走进浴室，回忆起自己没有变成甲虫，而是变成了一只雄虫。
一只异世界的雄虫，有着人类的身体，今天就要上军事法庭宣告和帝国上将的婚约。
真是无论看几次，都不忍直视这个剧情的离谱程度。
好在系统告知他，作为特招穿越者，他拿到的是反派炮灰剧本，戏份不算太长——杀青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年。只要完成100%剧情点，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光荣星历2046年除夕，就是第一个剧情点，审判日。
帝国上将、不败战神卡修斯，在No.12号矿星外缘首次战败，手下第一军团全军覆没。卡修斯私下处决了第二军团长，被刑讯后送上军事法庭。按照帝国律法，极大可能被判处死刑。卡修斯的副官盖德用巨额财产，贿赂了一名无背景的废物雄虫——也就是林榆，答应在军事法庭上提交婚姻申请，以此触发雄虫婚姻保护条例，获得卡修斯的特别豁免。
然而这个操作其实风险很高——如果贿赂被举报，卡修斯和盖德都会被处死，雄虫却只需缴纳罚金。
果然，按照剧本发展，雄虫仗着要命的把柄和雄主的身份，使用各种方法威胁虐待卡修斯，使卡修斯尊严尽失、身心重创。直到善良博爱的正派攻登场，拯救上将于水火。届时反派雄虫会犯下更严重的通敌罪名，然后被正牌攻名正言顺地杀死。没有了阻碍，正牌攻和卡修斯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全剧终。
“确认一下，”林榆理清剧情，感觉难度不大，“完成所有的剧情点，就送我回去？”
一个机械的系统音在他脑内响起：“是的，只要完成剧情点，就可以离开此世界。剧情完成度百分比，将对应宿主在本世界的精神力强弱。请宿主牢记，本世界的死亡视为真实死亡。”
“好的，那就这样。”林榆耸耸肩，语气轻快，披着毛巾走到窗边。
雄虫特保公寓坐落在一片山坡上，可以俯瞰整座城市。黑色金属塔楼密集层叠，塔身棱角锋利，晨光落在边缘，竟映出一层不真实的温柔。
楼下，盖德的星梭已经停在门口。
距离开庭还早。林榆换了套黑色正装，利落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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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庭。
林榆拿着婚姻申请，坐在第一排的特殊席位。盖德已经提前向审判庭通报，会有一位尊贵的雄虫阁下要申请军庭婚姻豁免。可惜审判庭拒绝取消审判流程，只允许在宣判之后，由林榆带走自己的“雌奴”。
盖德穿着灰蓝色制服，在林榆身边坐得笔直，双拳紧握放在膝盖上，望眼欲穿地盯着右手边的通道。
卡修斯被押了出来。
盖德倏地一下站起来，浑身僵硬，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林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那位昔日的帝国战神、不败神话，如今被剥去银白军装，赤裸双脚，脖颈上扣着一圈狰狞的金属束环。他身上只套了一件灰白色的囚服，身形高挑却过分消瘦。平整的囚服下隐约透出血色，像是刚沁出来的。
两个审判庭的雌虫身穿黑色双排扣制服，领子扣到最上面，一左一右钳住卡修斯的手臂，几乎半拖着把他拽上审判台。
卡修斯踉跄了一步，站稳后缓缓挺直脊背，抬起头一眼扫过下方。那张苍白的脸容依然冷峻，眉眼深刻，轮廓锋利。银白的碎发垂落在额前，沾染了血色，莫名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冷漠的神情仿佛不是在受审，而是在睥睨整场审判。
卡修斯看到盖德，朝他微微点头。盖德僵着身子坐了下来，压低声音，嗓音发颤：
“上将一定是精神海濒临崩溃了，他们才给他戴自毁式抑制环。明明，明明几天前还不是这样的......”
盖德咬紧牙关，对林榆恳求道：“想必阁下了解精神海暴动的风险，但我求您——不要让上将一直佩戴它！这样只会加剧他的痛苦。他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精神海，不能再自我控制......然后有一天彻底崩溃。我，我有办法，我能拿到一种药......使用的雌虫，在一年内不会精神暴动！请求阁下，申请摘除上将的抑制环——”
“先过了庭审再说吧。”林榆打断了情绪失控的副官，抬头与卡修斯对视，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卡修斯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黑袍金领的法官团步入主位，庭审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
法官的权杖沉重落下，一声震响回荡在法庭穹顶。
“卡修斯·赫德里安，原第一星域主战上将，”主审法官站起身，表情严峻：“你被控以下罪名。”
“其一，错误调度，致第一军团陷入孤军困境，全军覆没。”
“其二，于战败之际滥用职权，越过军事审判程序，将原第二军团长——阿斯托里·西尔维安·奥拉诺殿下——私刑处死。”
厅中响起一阵低哗。
“殿下”这个称呼一出，林榆顿时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卡修斯一眼。竟然私刑处决皇室成员——这么冲动？
坐在证方席位的年轻雌虫在法官团的示意下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不敢抬头：
“我是第一星域第三军团的上尉。十四天前，赫德里安统帅带领我们第三军团、第四军团深入矿星清缴异兽。期间，第一和第二军团发来多道求援信息，上将却全部视之不理，也不允许我们回应。”
“等上将回援……第一军团已经全军覆没，第二军团也伤亡惨重！”
他吸了口气，眼眶泛红：“后来上将召见了第二军团的副官，随即就要枪决奥拉诺殿下！殿下不服，士官们也极力劝阻，甚至抢走了脉冲枪。可上将却直接释放骨翼，将奥拉诺殿下......劈成了两段！”
观审席哗然一片，议论四起。
“真是丧心病狂！”
“赫德里安一直那么狂傲，居然连皇子也敢杀？”
“战败就要推卸责任，军功也是抢来的吧！”
“该把他骨翼割去百遍，告慰奥拉诺殿下的在天之灵！”
卡修斯站在审判台，神情毫无波澜，甚至懒得看那名年轻的上尉一眼。多日的刑讯已经将他折磨到极限，□□和精神海都濒临崩溃。其实从踏进审判庭开始，他的视线就已经模糊，耳鸣一阵高过一阵，究竟是谁在怒斥、谁在辱骂，他听不太清，也不在意。他只是在等待这一切的结束。
盖德却早以气得浑身颤抖，偏过头对林榆急切地辩解：
“不是这样的......他绝不可能见死不救！第一军团，那都是上将亲自征召，亲自从偏远星的军校选拔出来的士兵，他怎么可能抛弃他们？”
盖德死死盯着正在退席的上尉，眼神恨不得将他撕碎：
“那个上尉叫西农，当年还只是个新兵，在“海伦号”上差点死在宇宙粒子风暴里，就是上将救了他！”
盖德咬紧后槽牙，越讲越快：当时跃迁中突遇风暴，运载舱能源系统失控，电容连续过载，随时会炸。紧急释放程序失效，舰桥只能下最后一道命令——强制隔离舱段，弃舱保舰！
“那时候，他还不是上将......卡修斯强行接入了崩溃的舱控系统，重启了弹射指令。但是推进器已经卡死——他就把自己的骨翼插进能量轴，用精神场引开了能量潮。”
“就他一个，把推进器拉了起来，才把两千名新兵弹了出去。西农就是其中之一！”
盖德喉咙一哽，几乎带上了哭腔：“等最后触发隔离程序时，运载舱炸了个精光，他的骨翼也在能量冲刷中活生生烧成碳了......要不是他反应精神控制力极强，烧成碳的就不止骨翼！上将这样的，这样的——怎么可能放弃他的士兵！“
盖德转过头，飞快抹了一把脸。
林榆沉默着，可能是被盖德传染，按着结婚协议的手竟然也有点抖。
他听盖德讲话的这会儿功夫，庭审已经进入了尾声。本来也没什么好审的——卡修斯承认了所有指控，在激愤的指责中始终沉默，不做抗辩，甚至没有开口解释一句。
主法官随即落槌，高声宣布判决结果：
“原第一星域深空集群指挥官——上将卡修斯·赫德里安，判处死刑。”
“但本庭已经接到军庭婚姻豁免申请。雄虫格里高尔·林申请与卡修斯·赫德里安缔结婚约，纳其为雌奴。为保障雄虫阁下的合法权益，将对卡修斯·赫德里安实施特赦，免除死刑。根据帝国婚姻条例，军庭婚姻10年内不得解除。”
“！！！”
审判庭要被观审席的喧哗掀翻了。
卡修斯猛地转头看过来——审判长的嗓门压过了他的耳鸣，一字不差地给他划了重点！
此前卡修斯一直处在审判团极严密的监控中，并没有收到盖德递来的消息。所以缔结婚约这件事，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卡修斯瞳孔微缩，所有感官本能般回拢，目光如刀地杀向盖伦，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反对——然而盖伦眼眶赤红，一脸倔强地迎上视线，身体抖得愈发厉害。
林榆也察觉不妙，怕自己的反派剧本出师未捷，赶紧看向卡修斯，小动作双手合十，极为诚恳地对他拜了拜，意思是这种关键时刻您千万别掉链子。
卡修斯：“......”
上将心里千回百转——终于，看在盖德赤红眼眶和浓黑眼圈的面子上，什么也没说，别过脸去，默认了这桩荒唐的婚姻。
盖德和林榆同时暗松了一口气。
主法官显然对这次豁免极不赞同，眉毛拧得要合二为一，但依旧维持住了职业素养。他转向林榆，再次确认道：
“格里高尔·林阁下，您是否完全出于自愿提交本次婚姻申请，并清楚知晓相关条例附带的全部责任与后果？”
并不太知晓的林榆立马起身，双手郑重地将纸质申请呈上：“是的，审判长大人。我自愿申请，与卡修斯·赫德里安缔结婚姻契约，决不后悔。”
作为一个不婚主义，林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说出这样的“婚姻誓言”。
他忍不住再次偏头，又看了卡修斯一眼。
在如此荒谬的情境下，对着初次见面的人，讲一句不作数的承诺。
承诺的对象没有看他。卡修斯被这份别出心裁的操作震得头皮发麻，又实在不忍心看到手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好默不作声，灵魂出窍地望着天花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变形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