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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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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醒来时,发现自己陷在一团极其柔软蓬松的雪白绒毛里。他懵懵地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发现这绒毛毯子又厚又暖,舒服极了。他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嗯……没什么味道,就是很软很软。
“醒了?” 清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白泽抬起头,小耳朵抖了抖。非白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
窗外是连绵的雪山和无尽的飞雪,屋内却温暖如春。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那垂落的雪色长发仿佛流淌的月光,桃花枝上的花苞似乎又开了一点,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香。他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白泽盯着那根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滑动,心里痒痒的。他小心翼翼地爬出毛茸茸的巢穴,迈着还有些虚软的小短腿,啪嗒啪嗒地朝矮榻走去。非白没有看他,但白泽知道他在听。
终于蹭到了榻边。白泽仰着小脑袋,冲着非白:“嗷呜!”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奶气。
非白的视线终于从书卷上移开,落在他身上。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依旧沉静,没什么波澜。
白泽有点小得意,后腿一蹬,居然颤巍巍地跳上了矮榻。他凑到非白的手边,好奇地嗅了嗅那带着墨香和草木清香的手指。嗯……香香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一个没忍住,白泽张开小嘴,啊呜一口,用还没长齐的乳牙,轻轻地叼住了非白搁在书页上的指尖。
非白的手指连一丝细微的颤动都没有。那点微弱的力道,于他而言,比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还要轻。
他垂眸看着叼着自己手指、还用小舌头好奇舔舐的小毛团。小家伙咬得不重,更像是在探索和磨牙,那双湛蓝如晴空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小兽的好奇和顽皮。
非白没动,也没训斥,只是重新将目光移回书卷,仿佛手指上挂着的不是一只活物,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饰品。
这小东西,莫非是饿了?非白翻过一页书,心中掠过一丝念头。幼崽初醒,又这般活泼地扑过来啃咬,倒像是寻食的本能。他活得太久,对寻常幼兽的习性早已模糊,只记得它们似乎……需要频繁进食?这小家伙心脉孱弱,或许更容易饥饿。
咦?咬不动?白泽又加了点力气,小乳牙使劲磨了磨。硬邦邦的!像在咬一块温热的石头。他松开嘴,有点不信邪,换了个角度,啊呜又是一口!
还是咬不动。而且,这个大白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白泽松开嘴,有点挫败地坐在榻上。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他想象中的反应应该是“哎呀”一声跳起来,或者气呼呼地把他拎开才对!他耷拉下小耳朵,尾巴也不甩了,闷闷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非白的衣袖。
“嗷……” 他发出低低的、带着点委屈的呜咽。
非白见他松开嘴后,非但没继续玩闹,反而蔫头耷脑地坐在一旁,甚至还委屈地叫了一声,心中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
果然是饿着了?
他放下书卷,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随意一划。窗台花盆里,一根原本只结着青涩小果的藤蔓仿佛被无形的手拂过,瞬间抽枝、开花、结果!几颗饱满圆润、色泽鲜红欲滴、散发着清甜果香的果子凭空出现在非白掌心。
他将其中一颗最红最饱满的果子,轻轻推到坐在榻上、正兀自委屈的小白泽面前。
咦?红红的!亮亮的!香香的!白泽的蓝眼睛瞬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红果子吸引了。刚才的委屈暂时抛到了脑后。
这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比硬邦邦的手指好吃多了!
他立刻凑上去,小鼻子用力嗅了嗅。好甜好香的味道。他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呜……嗷!” 下一秒,白泽就松开了嘴,小脸皱成了一团。好硬,比大白花的手指还硬。根本咬不动。而且味道……有点怪怪的,不是想象中甜甜的汁水,他嫌弃地用爪子把那颗漂亮的果子推远了一点,更加委屈地看向非白。
非白看着小白泽嫌弃地推开那颗蕴含精纯木灵之气、足以让普通小妖垂涎的灵果,小脸上满是委屈巴巴的表情,墨玉般的眸子里难得地掠过一丝错愕。
不是饿?那这小崽子刚才啃他手指……是为何?
他指尖微动,那几颗灵果便化作点点绿芒消散于空气。看着小白泽依旧蔫蔫的样子,非白暂时收回了探究的心思。罢了,或许只是幼崽无聊的玩闹。
接下来的两天,白泽蔫蔫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连非白特意放在他面前的小鱼干——用灵泉滋养的银鱼,灵气充沛,也只是敷衍地舔了两口。他不再试图去咬非白的手指,只是远远地看着,蓝眼睛里盛满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的小情绪。
非白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这小东西,脾气倒是不小。
这天,非白依旧坐在窗边看书。白泽蜷在毛绒毯子里,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雪白的后脑勺。
非白放下书卷,走到白泽的小窝边,伸出手指,像往常一样,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尖。
白泽扭开头,不理。
非白的手指又碰了碰他的耳朵尖。
白泽把耳朵也压了下去,缩得更紧。
就在白泽以为他又要像之前一样无视自己时,那只熟悉的手指,带着熟悉的草木清香,再次伸到了他的嘴边。
哼!咬不动!不咬!白泽闭着眼,假装没看见。
突然,那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小乳牙。
“嗷!” 白泽下意识地张嘴,习惯性地叼住。
几乎是同时——
“嘶……” 一声清晰、带着点痛楚意味的抽气声响起。
白泽浑身一僵,湛蓝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难以置信地松开嘴,抬头看去。
只见非白正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根如玉般的手指上……好像……真的有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压痕。
“小崽子,” 非白的语气带着一丝严厉,墨玉般的眸子不赞同地看着他,“牙倒是真利,不许再咬了,知道吗?” 他作势要曲起手指,敲白泽的小脑袋。
疼了!他疼了!
白泽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巨大的惊喜和满足感瞬间淹没了那点小委屈!原来他不是没感觉,只是之前忍着。
“嗷呜!嗷呜嗷呜!” 白泽瞬间活了过来,兴奋地在毛毯上打了个滚,四脚朝天,露出软软的小肚皮,蓝眼睛亮得惊人,尾巴尖快乐地甩来甩去。他甚至还伸出小爪子,想去够非白作势要敲他脑袋的手指,像是在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非白看着他那瞬间阴转晴、撒欢打滚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笑意。他收回了手,没再教训他,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他翻出来的小肚皮。
“安分些。” 语气依旧平淡,却再无半分训斥的意味。
白泽立刻翻过身,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非白的手指,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咬手指的游戏,又可以玩啦!好玩,太好玩了。
昆仑的雪,似乎永无止境。
这天午后,白泽在院子里厚厚的积雪里玩耍。他扑腾着小短腿,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梅花似的小脚印,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突然,雪地里一抹黯淡的颜色吸引了他。
凑近一看,是一只小小的、羽毛灰扑扑的雀鸟。它蜷缩在雪窝里,身体已经冰凉僵硬,翅膀似乎受过伤,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死掉了?白泽用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小鸟一动不动。一股说不出的难过涌上心头,小小的,闷闷的。他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叼住了小鸟的翅膀根部,把它从冰冷的雪窝里拖了出来。
他叼着小鸟,费力地拖过门槛,啪嗒啪嗒跑到正在窗边闭目养神的非白脚边,仰起头,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非白睁开眼,目光落在他叼着的、毫无生气的雀鸟身上,又看向白泽那双盛满了懵懂难过、仿佛在问“它怎么了”的蓝眼睛。
“带回来的?” 非白的声音很平静。
白泽点点头,把小灰鸟放在非白的脚边,用小鼻子拱了拱它,又抬头看看非白,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非白弯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鸟冰冷的身体。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掌心朝下,虚虚地悬在小鸟的上方。
白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
只见非白的手心里,突然亮起了一团柔和的、暖暖的绿光!那光芒像春天刚冒出来的嫩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味道。绿光缓缓洒落,温柔地包裹住地上那只冰凉僵硬的小灰鸟。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小鸟身上灰暗的羽毛,在绿光中似乎重新焕发出一点点光泽。它小小的、僵硬的爪子,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接着,那紧闭的、毫无生气的眼皮,也颤动起来。
白泽的眼睛越睁越大,湛蓝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那团充满生机的绿光和小鸟复苏的景象,充满了纯粹的惊奇和震撼。亮亮的!绿光!小鸟……小鸟动了!活了!
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小鼻子几乎要碰到绿光了。
绿光渐渐散去。
地上的小灰鸟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啾”声,翅膀虚弱地扑扇了两下,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还很虚弱,但那双小黑豆般的眼睛,已经重新有了光彩。它迷茫地转动着小脑袋,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非白,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非白收回手,掌心的绿光消失无踪。他指尖凝聚了一点极细微的灵力,轻轻一弹,那点灵光便没入了小灰鸟的身体。小鸟的精神明显好了一些。
“它的伤好了,但还很弱。” 非白对看得呆住的白泽说道,“把它放到外面向阳避风的屋檐下吧,它的同伴或许会来找它。”
“嗷!” 白泽立刻应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和崇拜。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叼起小灰鸟,这次动作轻了很多,啪嗒啪嗒跑到门口,把它轻轻放在一处背风、有阳光的干草堆上。看着小鸟虚弱但确实活着的样子,刚才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心里像是被那团温暖的绿光照亮了,暖洋洋的。
大白花……好厉害!会发绿光!能把冰冰凉的小鸟变暖和,变活。
日子在雪落雪融中悄然滑过。白泽的身体似乎比刚来时好了一些,虽然心口偶尔还是会传来一阵阵熟悉的、闷闷的抽痛,让他不得不蜷缩起来休息,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依旧喜欢咬非白的手指玩,每次非白配合地“嘶”一声时,他都会兴奋地打滚。他也常常趴在窗台上,看着屋檐下那只被他救回来的小灰鸟被同伴接走,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不过,白泽发现了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
他每天喝的水,味道好像……不太一样了?
非白每天都会在一个干净的、雪白的小玉碗里给他倒上清甜的灵泉水。白泽很喜欢喝,凉丝丝的,很解渴。但最近几天,他总觉得这水里多了一种特别特别香的味道。
那香气很淡雅,像是很多很多种药草混合在一起,又带着一点点难以形容的清甜,比他闻过的任何花香果香都更吸引他,让他每次喝水时都忍不住多舔几口。
这天,非白刚给他换了水,白泽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他习惯性地低头,准备开喝。
咦?
水……水是粉粉的?
白泽的小脑袋歪了歪,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清澈的泉水,今天怎么变成淡淡的粉色了?像被最浅最浅的桃花瓣染过一样。而且,那种好闻的、让他馋馋的香味,就是从这粉粉的水里散发出来的,比平时浓了好多。
他凑近小碗,粉嫩的小鼻子用力嗅了嗅。好香啊……香得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咕咕叫了。虽然颜色怪怪的,但是……真的好香好香!比小鱼干还香!白泽舔了舔嘴巴,终于忍不住,伸出小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口。
唔,甜甜的,凉凉的。带着那种超级好闻的香香味道,比平时的水好喝一百倍。
白泽立刻把粉色水的事情抛到脑后,小脑袋埋进碗里,咕咚咕咚欢快地喝了起来,粉红色的小舌头卷得飞快。一碗粉粉的、香香甜甜的水很快就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喝完后,他还意犹未尽地舔着碗边,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特别舒服,心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好像也减轻了好多。他满足地打了个小嗝,趴在地上,惬意地眯起了蓝眼睛。
白泽没有看到,就在他喝水的木屋门口。
非白静静地站在那里,墨玉般的眸子看着屋内惬意打盹的小兽。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腕内侧,一道极细、极浅的割痕正缓缓愈合,最终消失不见,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唯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缕极其清幽、难以言喻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