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都以为我靠脸上位》诤一

48、灵台药师是友非敌

　　待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谢玉灯便示意海人烛解开空间通道。
　　温暖的白光如潮水般退去，黑塔内部那令人窒息的高温与阴暗再次将他包裹。残余的热浪让空气扭曲，呼吸都带着灼痛感，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正要观察四周，却听见海人烛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干嘛？”

　　谢玉灯起初并未在意，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然而片刻后，海人烛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更明显的不解：“怎么啦？”

　　这次谢玉灯察觉到了不对，他循声看向飘在一旁的蜡烛光影。
　　紧接着，他悚然发现——自己的右臂，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地抬了起来！在那抬起的过程中，手臂关节显得有些僵硬，甚至几次无意识地擦碰到了海人烛的光影，才引得她发出疑问。

　　谢玉灯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他强行保持冷静，目光死死盯住自己那仿佛有了独立意识的手臂，看着它固执地抬起，越过身前，遥遥指向黑暗中的一个特定方位！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十分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真能摸进来，胆子不小。”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点欣赏，又有点无奈，“来吧，照着我给你指的方向走。”
　　——是药师佛！沈子邈！

　　谢玉灯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他猛地看向海人烛，急促地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海人烛的光影害怕地闪烁了几下，火焰都缩了一小圈，怯生生地回答：“没、没有呀……小灯，你怎么了？是不是被火烧坏脑袋了？”
　　她觉得谢玉灯举止怪异，吓得连说话都通顺了许多。

　　此时，药师佛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嘲弄：“别东张西望了，小傻子。我在你身体里。”
　　“在我身体里？！”谢玉灯几乎要失声叫出来，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
　　他猛然想起，自己体内确实保存着一部分当初从药师佛傀儡身上剥离、用以追踪联系的灵魂碎片！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无意识的死物，用来感知方位，万万没想到，这碎片里竟然隐藏着药师佛的本体意识，并且悄无声息地在他灵台中潜伏了下来！

　　“不然呢？”药师佛的声音带着点理所当然：“我本来以为你会安安稳稳在酆都大殿住下，正好我也需要时间修补灵魂……楚玄徵那小子下手是真黑，真不愧是成就曦和之名的第一个后天神官……我估计得在你身体里再温养个几十年，才能把灵魂修补完整。可没想到啊……”
　　他语气里透出几分不可思议：“你这个小崽子胆子是真肥，区区筑基期的实力，连金丹的门槛都没摸到，就敢独自往这龙潭虎穴里闯……哎我说，能让你丹田里那棵破草消停会儿吗？它抽人还挺疼的！”

　　谢玉灯立刻内视，果然看到自己那株变异灵根正暴躁地挥舞着金色的藤蔓，如同鞭子般抽打着蜷缩在灵台角落的一团微弱灰影！正是这攻击让药师佛忍不住出声。

　　“你如果一直潜伏不出声，我的灵根根本发现不了你。”
　　谢玉灯冷静地指出，心中却是骇浪滔天。
　　药师佛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控制他的身体，这意味着对方完全有夺舍他的可能！当初自恃灵识强大，切断联系后以为万无一失，还是太过托大了！这老怪物的手段和生命力，远超他的想象。

　　“我再不出声，你就要死在这鬼地方了！”
　　药师佛没好气地反驳，随即又疼得抽了口气：“嘶——你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灵根？我活了这么多年，对这种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旁人的灵根都是一颗安安静静的幼苗，你这灵根倒好，直接四仰八叉、张牙舞爪的，跟个八爪鱼成精似的！别打了！再打真要散了！”

　　趁着药师佛被灵根攻击干扰，谢玉灯凝聚心神，全力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他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那股外来的操控之力。僵持了片刻，他那颤抖的手臂终于缓缓放了下来，控制权被重新夺回。但谢玉灯心中的警惕已然提升至顶点。

　　“你可能不信我，”药师佛的声音透出几分虚弱和无奈：“但我没道理骗你。现在既然已经被你发觉，只要你持续用你的灵根攻击我，就能把我这缕残魂硬生生从你体内拖出来、碾碎，我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诱惑：“我劝你最好先别这么做。我对你，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在这座黑塔里面，我知道的东西，可比你多得多。”

　　谢玉灯沉默片刻，权衡利弊。眼下身处绝境，前有未知危险，后有凤凰窥视，体内还藏着个定时炸弹。强行清除药师佛，自己未必能安然无恙，而且会失去一个可能的信息来源。

　　“那依你所见，现在该怎么做？”谢玉灯沉声问道。
　　药师佛叹了口气，语气竟然带着点认真反思的意味：“唉，我这段时间在休眠中也好好想了想，上次失败，总的来说就是太过骄躁，方向是对的，但细节处理得一塌糊涂。所以这次，我充分汲取了经验和教训，首先第一条，就是绝对不能惊动外面那只凤凰！”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那只凤凰，多半跟这黑塔里面的古神尸体有血亲关系！黑塔内部的一些异常动静，外面那只凤凰都能隐隐有所感应！我们得悄无声息地行动。”

　　“所以……？”谢玉灯挑眉。
　　“所以！”药师佛强调：“你的声音给我小一点！动作也轻点！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老巢里！”
　　他似乎有些无语地补充了一句：“你没看见那根小蜡烛都觉得你得癔症了吗？”

　　谢玉灯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海人烛。只见她顶端的火苗正小心翼翼地、充满困惑地闪烁着，光影微微晃动，似乎还在担心他“被烧坏了脑子”。

　　谢玉灯安抚了受惊的海人烛，示意自己无碍，随后将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细说。这塔顶的东西，究竟怎么回事？”

　　药师佛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先前那点戏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费解与凝重的语气：
　　“塔顶躺着的那位，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只凤凰，天生的神明，尊贵无比。传闻他出生的时候，神仙一组彼此厮杀，人间也是大乱，战争瘟疫将所有的净土都摧毁了。为了躲避混乱，这位凤凰就带着唯一的伴生凤凰胎隐于荒原，亲自孵化。那胎里出来的，就是如今外面那只黑凤，咱们的阴天子陛下。”
　　“也就是说，上面那只凤凰，是阴天子的亲哥哥。”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种近乎荒诞的意味：“但后来，这位凤凰春秋鼎盛之时，却莫名其妙陨落了。神明陨落，身躯本该依其最后意志化道，归于天地——可他呢？尸身完好无损，被当作‘核心’塞进了这黑塔里，一放就是千万年。”

　　“更荒谬的事情还在后面。”
　　药师佛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后的悚然：“我最初派傀儡潜入时，那上面确实只是一具冰冷、沉寂、毫无生机的神骸，符合所有关于死亡的定义。但最近一次——几年之前，从傀儡传回的感知里，竟然……听到了心跳声。”

　　他仿佛仍觉得不可思议，强调道：“没错，心跳。一开始极其微弱，缓慢，像是冻土下被埋了万年的种子，但确确实实是在跳动。一次比一次更清晰，一次比一次更有力……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具本该永恒沉寂的神骸内部，慢慢地……活过来。”

　　谢玉灯悚然：“你是说……”
　　“上面那只凤凰，是活的。”药师佛轻飘飘地说。

　　谢玉灯只觉得浑身都好像冻住了，脑中一乱，声音又轻又急：“一个古神遗骸都那么难对付，他现在活过来了，那我们岂不是根本没有办法？”
　　“你先别急，听我说。”
　　药师佛的声音逐渐变得诡秘：“听说过锁神台吗？你知道那名号怎么来的吗？有传闻说，就是这位哥哥，亲手将他唯一的弟弟，也就是那只黑凤，囚禁在了那里。啧啧，兄弟阋墙，神明之间的爱恨情仇，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

　　谢玉灯没心思探究神明的家庭伦理剧，他抓住核心：“所以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可能正在复苏的先天神祇？这比找死还离谱！”

　　“正因为离谱，才有机会！”药师佛语气陡然锐利，“他若彻底死了，反而无懈可击。但他‘活’了，就需要力量，就会吞噬！这百年来，所有送入塔中的修士灵力、鬼修魂力，都成了他复苏的资粮！而我那些傀儡，体内灌装的‘碧磷之火’火种，也随着一次次投喂，悄无声息地沉淀在了他的躯体深处。”